被梅家赶出府还不到半日，婉嬷嬷和秦书就尝尽了这世间的阴暗。
出府的时候，婉嬷嬷头上还有两支簪花，虽不是什么名贵的玩意儿，倒也值些银子，为了果腹，也就去当铺当了一两银子。
“小哥，来四个包子。”婉嬷嬷望着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包子直流口水，从上一餐到现在差不多有八个多时辰了，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咱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菜包子四个八文，肉包子四个十文。要哪个？”
“菜、菜包子。”
婉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便宜的菜包子。
“先给钱！”
卖包子的小哥看着两个浑身是伤的母子，环艺他们到底有没有钱。
“娘，我想吃肉包子。”
秦书挽着婉嬷嬷的胳膊，依靠着她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小书，娘只有一两，咱们得省着点用，还要买药呢！”婉嬷嬷也很心痛，假如她没有那么贪心，是不是现在还在梅心苑里有小蝶伺候呢？
交给卖包子的小哥六文钱，小哥这才拿出一张油纸，折成一个小口袋，往里面装包子。秦书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哥，能挑几个大一点儿的吗？”
小哥斜睨婉嬷嬷一眼，“都一样，爱买不买！”
“买、买，我们买！”婉嬷嬷着急道，这是这条街上最便宜的一家包子小摊了。
“给。”
小哥把油纸包递过去，婉嬷嬷刚拿到手，秦书迫不及待地就打开，拿出一只包子。
“慢点吃，小书……”婉嬷嬷不觉哽咽了，是她让这个孩子受苦了。
“啊——”
一群孩子跑过，正好撞在秦书腰间，他吃痛，包子咕噜噜地掉在了地上，连婉嬷嬷手里的也不曾幸免。几个孩子一看闯了祸，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一眨眼就在人群里消失了
“我的包子……”
婉嬷嬷连忙去捡，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包子她都快吃不起了。受了伤的身子行动不便，还没蹲下去，地上的包子就被两个邋里邋遢的乞丐一抢而空。
“那是我的包子，还给我……”
婉嬷嬷追两步，两个乞丐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欠揍地冲她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她气得浑身发抖，自知不知他们的对手，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小书，起来，娘再去买。”婉嬷嬷扶着秦书起来，让他坐在墙角，自己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包子摊，“小哥，能重新给我四个菜包子吗？”
“八文。”
“小哥，我刚刚就没有吃，你能不能行行好……”
婉嬷嬷哀求着，模样甚至可怜。
小哥自然是看到了一切，只是，这些在街上太常见了，他也不是大善人，管不了那么多。
“我说，这位大娘，一码归一码啊，刚刚你给了八文，我已经给你包子了，被人抢了也不能赖我啊！你要这么算账的话，我可要亏死了！不买就走远点儿！”
“小哥，你就当做善事了……”
“滚滚滚！我可没钱做善事，看见没，那边去，说不定有人做善事赏你一点儿！”
小哥毫不留情地驱赶着婉嬷嬷母子，婉嬷嬷看向他所指的地方，是个酒楼，门外坐了好几个乞丐，小二偶尔会把客人吃剩的饭菜倒给他们。她做不到腆着老脸去乞讨！
“小哥，我买！我买两个馒头！”
“有钱就早点儿拿出来，尽知道占小便宜！”小哥回到自己小摊上，“两个粗面馒头三文，两个细面馒头五文，买哪个？”
婉嬷嬷看看黄不拉几的粗面馒头，又看看白嫩嫩的细面馒头，摸摸自己越来越少的银钱，吞吞口水，“粗面，粗面馒头！”
小哥接过银钱，在蒸笼挑了两个稍大一些粗面馒头，“拿好！”
“谢、谢谢！”婉嬷嬷感激涕零，“小书，有吃的了！”
秦书已经顾不得挑剔了，两只黑爪子在衣服上随便蹭了蹭，就捧着馒头狼吞虎咽地啃。婉嬷嬷看得心酸，背过身默默流泪啃着自己的。
不远处的两个流浪汉盯着他们的馒头直流口水，坐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在密谋着什么。
一个馒头只有婉嬷嬷拳头大小，根本不够秦书吃，吃完一个，还意犹未尽。
“娘，我还饿。”
婉嬷嬷抹了眼泪，掰下一半，“娘吃不完，给你吃！”
秦书接过馒头，吃了两口才有饱腹感，“娘，这馒头好粗，嗓子痛。”
“喝点儿水，喝点水就好了！”婉嬷嬷起身，“小哥，能给口水喝吗？孩子噎了。”
“那儿，自己舀吧！别弄脏我的水！”小哥指指木桶，水噎不要钱，就给他们喝两口也无所谓。
“谢谢，谢谢！”
婉嬷嬷又是鞠躬又是拜菩萨地向他道谢，小哥瞥她一眼，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犯了啥事了！
婉嬷嬷将馒头咬在口中，拿出身上的破碗盛水，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两个的乞丐不要命地冲了过来，一个抢她口中的馒头，一个抢她腰间的银袋子。
“啊——我的银子！来人啊，抢钱了，抢钱了！抓贼啊，抓贼啊！小哥，小哥，帮我追追，求你了！”婉嬷嬷摔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只能向包子小哥求救。
这母子俩儿也是够倒霉的！小哥同情地看她一眼，表示无能为力，“我还要看着摊子，大娘，你找别人吧！”
“小哥……有没有人帮帮我，求你们了！”婉嬷嬷持续向周围人求救。
“大婶儿，追不上了，那两个乞丐经常抢人家银钱的，这地儿他们不知有多熟悉呢，早没影儿了！”
有人看不下去，劝慰了一声，婉嬷嬷双眼放空，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报应！报应啊！这都是她的报应啊！
秦书默默啃完半个馒头，看着代做在街中央的婉嬷嬷，只觉得十分丢脸！
“娘，快些起来，银子没了我们就再挣啊！别像乞丐似的躺大街上！”
“挣？怎么挣……呵呵，乞讨吗？”
“我好歹也是读过书的，给人代写书信简直是小事一桩！”秦书信心满满，其实他还有别的想法，去找他的那些朋友，他们有钱啊，借些以后再还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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