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没有帮助便是亏欠
作者:棠时      更新:2019-07-29 05:18      字数:3364

没想到怨女萝森下面的地方竟然是空心的,朱棠提着祈景剑走了几步,看到了坐在河边傻乎乎数手指的蒋笛,蒋笛嘴里念念有词:“不行啊褚三叔,你这包子馅不对,不好吃,真的不好吃,我还能骗你啊,你自己吃吃看……”

褚三叔总是认为自己做的就是天下第一美食,蒋笛就算把包子塞在褚三叔嘴里,褚三叔也不会承认自己做的东西有一点不对劲的。朱棠看蒋笛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又怕毒素伤了脑子,忙走过去,按住蒋笛的肩膀,蒋笛还在挣扎:“褚三叔你怎么回事啊!我就说你包子难吃,你怎么还让人来抓我!”

朱棠并拢双指,抵在蒋笛太阳穴上,默念清心诀,蒋笛渐渐安静下来,缓缓转过头,道:“棠棠!”

然后有看了一眼四周,那条暗河潺潺流动,也不知道流往何方。

“我们这是……到了怨女萝森的下面?没想到这地底下别有洞天,传言倒成了最好的掩饰。”蒋笛感叹道。传说怨女萝森会吃人,所以不会有人来这里,在这里做什么事情也不会被人发现,那片白花花的妖草,只是通往这里的一扇“门”而已。

两人顺着暗河,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像是个男子,披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兜帽披风,背对着二人,一动不动像是个雕像一般。

“你是何人?”朱棠警惕地问道。

听到有人说话,那人身体一震,像是被吓了一跳,然后缓缓转过身,兜帽下一双眼睛眼神阴鸷,有些可怕。

“你是,闫教习?”蒋笛将信将疑,这个容貌确实是闫衡,但是这个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不像是平日里古板又博学的闫教习会露出来的,闫教习虽然有时候小肚鸡肠,却绝不是个阴狠的人。此地散落着几个炼丹炉和灵石,还有一个简陋的蒲团,难以想象闫衡失踪的时候都是在这里面度日。

“闫教习,你在这里做什么?”朱棠问道。

“你们都找到了这里,还明知故问什么?”闫衡道:“没想到你们竟然有这样的胆量,追查到这里,也算是令人钦佩。”

“只因为老六他们有可能看见你在无惧峰上杀赤珠蝎取珠,你便将他们都杀了,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朱棠道。

“你明知道不是这个原因。”闫衡的掌心浮现出一颗银色的珠子,珠子的内部,有一团光在跳动着。朱棠没见过煌珠,却直觉闫衡手中的这颗一定就是能够照出魔血印记的煌珠。

枫琅曾经说过,炼制煌珠需要八十一天,闫衡设计拿到赤蝎王珠也不过七天而已,还有他是怎么拿到的半魂药芝?就算东西他都有办法拿到,用七天时间炼制出煌珠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以身殉道,万世皆感我功德。”闫衡长长舒出一口气,神情专注而迷醉,像是朝圣一般,举起手中的煌珠,银色的光辉如同月光,照在闫衡身上,闫衡的身体被煌珠之光所笼罩,显得纯净透彻,这也说明,闫衡并不是身怀魔血之人。

“你怎么拿到的半魂药芝?”朱棠厉声问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季竹尘手中那半瓶,不可能还有别的半魂药芝了,难道说闫衡竟然有手段骗过季竹尘将他那里的半魂药芝掉包?

“你以为季宗主就不想炼制煌珠吗?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闫衡嘴角微翘:“你看,他是多么虚伪的一个人啊!”

以闫衡的实力,是不可能在蓬莱府最强战力季竹尘的手下逃脱的,但是此时这已经不是值得深究的事情,闫衡炼出了煌珠,他杀了那些离开蓬莱的门生。

“闫教习,您执教讲武堂多年,道理不需要我们这些小辈来讲,就算是修行门派的人,也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的。”朱棠沉声道。

“他们是该死的,十几人中只有一人是干净的,说明这个世界已经很污浊了,即将无可救药了。杀了他们就是一种净化,肮脏的血不配存在于世间。”闫衡将煌珠照在朱棠与蒋笛身上,眯起眼道:“慕同门,蒋同门,真是恭喜你们,你们也是干净的,不过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也要死了。”

“放屁。”蒋笛不屑一顾:“照你这么说,杀了大多数人,只剩下少数人的狂欢?就因为那些人身怀魔血?你以为你是谁,破戒血屠吗?劳烦您老人家用脑子想想,破戒血屠犯下了大错已经被清理门户了,别总摆出那一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样子,最后感动了自己。”

闫衡也不生气,道:“何为对,何又为错呢?今日的错转眼又成了明日的对,人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闫教习,天魔已经陨落三千年,魔血也不过是一种印记,这三千年来身怀魔血之人照样婚丧嫁娶度过一生,有人沿街乞讨有人出将入相,甚至可入仙门修行,和没有魔血的人没有半点不同,又为何非要找出来斩尽杀绝?”朱棠不解地问道。

“前阵子妖魔祸乱,搞出来瘟疫,普通人感染了黑疫不知死了多少,反而是有魔血的人逃过一劫,魔血不光没有危害,反而可以让普通人对魔物的抵抗力高于旁人,要我说,魔血真是个好东西!”蒋笛大声道。

听到“魔血是个好东西”这句话的闫衡终于绷不住了,神情变得狰狞万分,咬牙切齿地道:“住口!住口!魔血是肮脏的,是罪恶的,是污浊的!是天魔对于人间的诅咒!只会给人带来灾祸!”

蒋笛抱起肩膀,道:“哦?那你倒是说说天魔血到底带来什么灾祸了?”

这样的态度让闫衡很是恼怒,深呼吸一口气道:“身怀魔血之人怎么可能与正常人无异,他们心志不坚,易被有心之人蛊惑,心术不正,迟早成为祸害,他们已经被污染了,所以该死。”

这话好有道理,让人听了就想反驳,污染了三千年,现在才看出来祸端?要是魔血真的有大危害,那早就造成恐慌了,破戒血屠应该被供起来派三十个小厮每日伺候,隔三差五拉出来给仙门百家作模范演讲,大红绸花挂胸前,而不是为平众怒清理门户。

“有人心术不正,有人心志不坚,这和魔血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天魔,也照样有人偷奸耍滑无恶不作啊!”朱棠反驳道。

“那不一样!”闫衡吼道。

“有什么不一样!”朱棠寸步不让。

“如果没有天魔,我根本不用做这些!”闫衡像是忽然被抽去了力气,向后退了几步,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地上的小炼丹炉也被他碰翻,暗红色的液体从炼丹炉中烫了出来,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照你这么说,你杀人还是天魔的错了?”朱棠讥讽道。

蒋笛看见那红色液体起火,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喃喃道:“天哪!他竟然是炼器师,那是血炎术!”

蓬莱府的炼器一脉衰微,已经有千年没有出过一个正经的炼器师了,蒋笛飞快地解释道:“血炎术是炼器一门的禁术,据说是以血为引燃烧修行之人的精元炼器,可以加快冶炼速度!”

那炼丹炉里的血流到最后,又从里面滚出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面目已经难以分辨了,只能从头上的发饰辨认出这是个依附于蓬莱府的小门派的修士。

朱棠瞪大了眼睛:“你居然为了炼器去杀人?你怎么不用自己的血?”

闫衡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笑:“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血炎术是禁术?”

“他们又没有亏欠过你,你要炼煌珠清魔血便去炼,为什么要牵连别的人?”蒋笛道,原本她还觉得那珠子莹润可爱,如今再看只觉得那珠子上都是累累的人命,而那颗珠子被造出来,就是为了更准确杀戮的。

“他们怎么没有亏欠我?我在危难时他们没有帮助我就是亏欠我!”

闫衡的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种迷醉的神情,在这幽暗的地下岩洞中显得深邃而诡异:“当年我和妹妹一同出生,引起了恐慌,据说龙凤胎兄妹会成为天魔的宿主,是不祥的,父母怕我们被人烧死,让我们从小姐弟相称,后来十一岁那年,父亲的好友来谈娃娃亲的事,媒人喝多了酒说漏了嘴,我被退婚,我的姐姐,也就是妹妹一夜之间消失了。”

在一些偏远的地方,确实会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习俗,甚至现在还有人认为双生子就是不祥的,要说枫琅太子和枫琊帝姬虽是兄妹,却也不是一母同胞,不知为何愚昧的人却给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双生子那么大的偏见。

“我找了妹妹很久很久,后来清明的时候,看到母亲走了很远的山路,去给她上坟,村里人要杀了我们,是我父母苦苦哀求,才保下来我的一条命。”闫衡道:“我不该恨天魔吗?”

朱棠心想,谁杀了你妹妹你找谁报仇不就得了,是不是隔壁二花哭闹着不吃饭也能怪到天魔头上?

“闫教习,不管怎么样,你已经铸下大错,跟我们回去见掌门吧,有话可以跟掌门好好说。”朱棠顾着情面,最后规劝了一句。

闫衡仰天大笑,手中骤然出现一柄长剑,道:“我可以去见掌门,只不过你们需要跟阎罗王好好谈谈了!”

有魔血的人还没闹出什么大乱子,这位没有魔血的人反而先入了魔,,蒋笛将绕泉剑注满灵力,凑近朱棠道:“他怕是杀红眼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