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让苏青娆从长久的梦中睁开了眼，撇过头，就看到丫鬟们正一边嘀咕懊恼着，一边收拾着地上残破的碗具。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药可金贵着呢！打碎了世子妃喝什么？”一个丫鬟一边收拾一边责怪道。

“怕什么？！大不了她就不喝了呗～”丫鬟的语气十分轻蔑，似是讥笑一般，“反正她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不都是被我们世子折辱的？”

“哈哈……你这也太坏了吧……”

“本来就是，长的跟慕颜惜一样，还做世子妃，我当是什么宝贵主子呢，结果一来就哭闹的很，被世子嫌弃打断了腿不说，这不都差点被掐死了？”

“死了倒好，说不定你也能当个世子妃呢～”

“要轮呀，也得轮到慕颜惜才对，说不定世子喜欢的就是那张脸，说起来，世子待慕颜惜可比这女的好多了！”

“你还真是帮衬这慕颜惜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边的差别，反正伺候这个残废的女人，我都不如去喂狗呢～”

瞧瞧这世道，前几日还恭敬的喊着她‘世子妃’，现在就变成令人鄙夷的‘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脆弱的不堪一击，还是这捧高踩低的世道炎凉。

要不是嗓子过于干哑难忍，苏青娆也不会咳出声来，身后的声响，让两个丫鬟一脸惊慌的站起了身，说坏话被人当场抓包，这于情于理应该还是有些尴尬才对。

“咳……劳驾，麻烦给口水喝？”既是都已经出声，还不如就顺道问了一句，却是惹得那两丫鬟面面相觑，刚刚的惊恐在眼神交流中逐渐化为乌有。

“前几日不是不吃不喝好得很？现在想喝水？自己倒不就好了。”世子对她如此凶残，想必也是厌恶极了，现在突然端着世子妃的架子，还真是够厚脸皮。

“这不是腿脚不便？”生活艰难，也不知道这种受人白眼的日子她曾经经历过多少，但转而又想到刚刚林连殊的话，嘴角陡然就有了几分古怪的笑意，“您二位就当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帮我一把如何？”

这话说的可是极为受用，翻身做主人，用来形容此时也差不多，连带着对苏青娆的鄙夷更深了些，那丫鬟满脸得意，朝旁边的同伴看了一眼，才将手上的活放下，去旁边倒了杯水，悠哉悠哉的走至苏青娆身边，昂着头耻笑道，“要不是世子留你一条命，还不知道你能不能讨到一口水喝呢～”

“自然。”苏青娆笑眯眯的接下，茶凉了，即使是将近三伏天，却也依旧还是喝着不爽快，微微抿了一口，感觉到有了些精神，这才又冲那丫鬟笑了笑。

正得意洋洋认为嘴上说的痛快，殊不知苏青娆这一笑之后，手中的茶碗猛地敲在了床栏边，应声而碎，伴随着衣领的突然紧扣感，不似寻常女子的气力，天翻地转，让她整个人瞬间仰倒在床边，而那锋利的碎瓷片，连带着女子手间的鲜血，触及在她的嘴边。

“啊啊啊啊！！！！”不等她做出反应，自己的同伴却是吓的尖叫出声，连连后退，最后逃之夭夭。

“啧……你看看，患难见真情不是？”趁她没有发出刺耳的叫声，苏青娆手中的碎瓷片就已经率先没入了丫鬟娇嫩的小脸蛋，感觉到怀中的小身板瑟瑟发抖，忍不住嘴角又上扬了几分，“狗仗人势这四个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感觉到瓷片在脸上的刺痛感似有加深的趋势，丫鬟连忙点点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见犹怜，苏青娆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指间，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夸赞道，“好狗，真乖，先前要是乖一些，也不必受这些罪，虽说我身体残废，可怎么着也是你半个主子，你要是偷偷摸摸说些坏话也就罢了，偏偏非要逮在这明面上说，换作你是这世子妃，你是不是也得把那张骂人的嘴给割开来看看？”

“不不不……我不敢……世子妃……”苏青娆阴森森的语气就在丫鬟的耳边环绕，一句一句让她都几近崩溃，哆嗦着哭喊，“求求您世子妃……我再也不敢了！！奴婢就是嘴碎，求求你……不要把奴婢的嘴割开啊！！”

苏青娆的笑声响起，可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如若是遵循着林连殊的意愿，那她就一定会活下去，至于恩怨情仇，她也是应该问个明白。不等她再开口，余光中的门口，突然窜出了一抹身影，蓝色的衣摆微微扬起，腰间红佩摇晃，抬眸之时，在手下的丫鬟即将叫唤之时，果断撒手，任她离去。

危险已经解开，丫鬟却还是哭嚎着冲到了柳知翎身边，连滚带爬，揪着柳知翎的衣摆，泣涕涟涟，柔弱不堪，“世子～世子妃她！她要杀了奴婢啊！！”

这嗷嗷叫唤的样子，像极了训练乖巧的好狗，目光在柳知翎的不解的面容上扫过，还有他身后紧跟而来的慕颜惜，笑容愈发深邃，桃眸清澈，如弯月落于幽潭，手中的瓷片掉落在地，趴在床边，饶有兴致的托起了下巴，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沾满鲜血的手，在脸颊上留下点点血迹。

该怎么形容现在看到的苏青娆，亦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笑魇如花栩栩如生的她，他原以为她会挣扎痛苦颇久宛如行尸走肉，可仅是生死一线之后，她就仿佛是变了个人，一举一动，就算是消瘦苍白，却也让他有片刻的愣神。

别说柳知翎，慕颜惜也是吓了一跳，先前看苏青娆，也不过是有些不服，可今日的反转，尤其是她笑意中带着的那股傲气，她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惧意，相似的容貌，终是有了天壤之别。

“世子～～～”奴婢并不会对苏青娆这样魔鬼的女人产生什么别样的想法，哭嚎不断，倒也是打破了这突然凝滞的氛围。

震惊归震惊，不过这样的苏青娆倒给了他几分忌惮，犹如曾经一般，每每对峙，面对她这灿烂星眸时，热血沸腾，不过现在他不会像以前那般表露的分外明显，凤眸微垂，将视线放在了丫鬟身上，“她做什么了。”

“她！她要杀了奴婢，说奴婢是狗仗人势，要割开奴婢的嘴！！”

“嗯哼？难道不对吗师弟？”满是笑意的眸子，堆起满满的纯澈无辜，歪着脑袋朝他凝视，“狗都骑到人头上了，对着我这个主人乱吠，小小训斥一下，应该没什么吧？再说了，你能践踏的东西，被别人踩了一脚，就不觉得心疼吗？”

这恰是戳中了柳知翎那古怪异常的占有欲，在苏青娆的笑容之下，神智犹如受到蛊惑，眸色也逐渐冷凝，嫌恶的抽出了自己的衣角，冲着身后的慕颜惜微微侧目，“拖下去，别让我再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