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丫鬟有些愣神，并未想到苏青娆仅是一句话，就能改变她所有残忍的言行，一时间有些不能消化，只是瘫坐在地，直到被身后的慕颜惜揪起了衣领，才似乎惊醒过来，挣扎着想要再次苛求，却被慕颜惜一把捂住了嘴，呜咽声中，根本敌不过慕颜惜这种原是修士的人，连拖带拽的被拉出了房间。

苏青娆眼含笑意，看着柳知翎毫不为所动的模样，再看看那像是被丢弃的丫鬟，不禁啧啧称奇，有时候命这个事，还真是明明白白。

感慨之时，再次抬眼，却对上了柳知翎深究的目光，停顿片刻，跟着绽放了更加灿烂的笑意，声音逐渐远去，在这屋中就仅有她二人，寂静之下，潜伏着危险。

柳知翎亦是如此觉得，尤其是在苏青娆还扬笑意时，心跳跟着漏了半拍，倒不是心动，反倒是有些紧张起来，这样的苏青娆，过于让人难以揣测。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把戏。”沉默并未坚持多久，迟疑左右，最终目光落在一旁桌边的香炉上，确认完好无损，才跟着出声道。

“我倒是想，却也走不了啊……”柳知翎的举动落在苏青娆眼里，淹没在笑意中，懒懒的翻了个身，斜躺在床边，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那交杂其中的血迹道。

“是吗……”或许是觉得并无太大威胁，索性迈开脚步，顺势坐在了桌边，眸中带着几分嘲讽，跟着嘴角微微扬起，“你不是一心求死？”

“这不是经历了生死，才知道还是活着比较好吗？”她恍然想起了林连殊的模样，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山回路转，给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如若就此放弃，的确可惜，活下来，把这生前事处理的干干净净才是。

如今的她，承担下来的，不仅是她一个人的性命。

失神之际，柳知翎却并没有给她停歇的时间，仿佛是故意要刺激她一般，轻嘲出声，“活着的确是件幸事，但是不幸的是，林连殊死了。”

不清不淡，无关紧要，可苏青娆的眸子还是跟着晦暗了些许，笑意凝滞，又再次克制住了那满腔的寒意。就算柳知翎不提醒，她也明白，林连殊是不会再回来了，这所有的痛苦，她应该学会习惯，才能做到坚韧如磐石，这世上再无温柔之处。抬起头来，淡漠清明，冷如冬河，微微启唇，却是话锋一转，不再提及，“我饿了，前些日子那红烧肘子似乎格外的香，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给我来上一盘？这回绝对不会辜负这份美意了，柳师弟。”

“师姐想要，自然不敢不应允。”如果不是她神色间那丝毫的波动，恐怕他真要以为以前的那个苏青娆又回来了，那般骄傲明媚，可似乎现在这样的她更让人想要探究，探究她所隐藏的伤口，什么时候能够再次揭开，看着她遍体鳞伤狼狈至极。

不过在此之前，既是她愿意跟他‘和谐’相处，那他也自然也乐意跟她好好当一对姐弟，亦或是……恩爱的夫妻。

想到这里，柳知翎眼底流露了几分满足的笑意，发自内心，因为他似乎能看到极为灿烂的未来，只要有她在。缓缓起身，顺带理了理自己腰间的玉佩，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张，轻笑道，“啊，马上就是端午了，宫里正好要办一场大宴，既然师姐不想死了，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带师姐一起去吧？也好……介绍介绍师姐。”

“我？”

“恩？大宴允许带家眷，作为世子妃，想必应该有不少贵夫人愿意与师姐你结交呢。”

要是不说，她都快忘了，她如今在这里还算是个世子妃，眼转一转，却是笑出声来，“世子妃？残废倒也不说，就我这张脸，应该出去就能被认出吧，怎么？千辛万苦的救了我，如今还要送我去死？”

“怎么会……世上相像容颜甚多，只是有魔族烙印的修士，仅你一人罢了，放心，我既是救得了师姐，必然也能互得了你周全。”嘴角笑意未曾散却，蓝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边，随之落下的，还有苏青娆一身薄凉的气息。

不过一会儿，就有几个未曾见过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一边收拾着地上的残骸，一边端来了香喷喷的肘子，紧随其后的，还有盘中盛着的艳丽的衣裳。

苏青娆眼眸微微落在那领头的丫鬟上，小丫鬟便是一个机灵，张口道，“这是世子派人为世子妃挑选的，是为端午佳节宫中家宴特意定制的，颜色甚好，做工也十分细致。”

“瞧出来了。”苏青娆点点头，灼热的红裳，自然是艳丽的，精致的锦绣，缀着金珠，的确是精致，但一眼过去，不仅还是勾起了轻蔑的笑意，“已是接近夏日，怎么？柳知翎是想捂死我？还是怕这领子低，露了什么不该露的东西？”

丫鬟听了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难堪，不知如何解释，端着盘子有些害怕，毕竟刚刚才见着有个人被拖出去，正是嗫嚅之时，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声音就远远传来，踏着轻巧的步伐，从外走来，“何须多问，你若是想死，大可以敞开胸怀让人看看。”

“活着不好吗？”来人是慕颜惜，四目相对之际，相似的容颜，却凭白让慕颜惜落了下风，看她拿着药瓶走近，苏青娆倒也没有再拘谨，伸出手，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慕颜惜道，“我原以为我俩相似如此，你还有些野心，却不料你不愿反抗，只愿当我这个世子妃的丫鬟。”

“相似归相似，命终究不同。”苏青娆的话让慕颜惜有片刻停顿，但随即还是默默忍受下来，毕竟她与苏青娆，本身就不同，垂眸一边帮苏青娆处理着伤口，一边不忘压低着声音提醒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你要是伤害了柳知翎……”

“会怎样？”苏青娆眨眨眼，看着手上逐渐被包裹起来的伤口，笑意不减，“你这是威胁我吗？你可知道，虽然我觉得你蠢了点，但至少刚刚有句话是说对了，你我的命终究不同，我就算是害了他又怎样？他想弄死我，那你也得在我前头。”

她见过苏青娆强势的样子，那也不过是在曾经孤迟国未曾仔细了解的情况下，如今知道她也不过是虎落平阳，还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让她有些诧异，不为别的，只因她这颓然的气息，总让她觉得不安，迅速包扎完伤口，就连忙退后了些，紧盯着苏青娆的神色，生怕错过了什么，“我只是奉劝你而已。”

“以你这地位，应该轮不到你来劝我吧。”不得不说，虽然空无灵力，虽然狼狈至极，但好在世子妃这个职位还真是够好用，有的时候人不得不朝前看，落到什么地步，就要欺负什么样的人，反正躺的也够久了些，看到慕颜惜如此难看的脸色，苏青娆更舍不得放她走了，伸手随意一指，便懒懒的开口道，“算了，念在你还救了我的份上，今天我就不计较了，这衣服我都挺喜欢，不如今个儿就试试这个，顺便推我出去见见太阳，这大太阳的，晒晒或许对骨头有好处吧。”

“让青青来服侍您吧世子妃。”听到苏青娆的话，一旁端着衣裳的丫鬟连忙出声道，赤诚的模样，像是为了苏青娆着想一般。

不过对苏青娆来说，这赤诚并不需接受，抬眼看着慕颜惜，笑容灿烂，“不了，我不喜生人伺候，但慕颜惜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