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局长都说不清楚钟市长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李向东和黄分析了半天，虽然想出了几种可能，也觉得不得要领，但都认为，申报立项不成功，对李向东是不利的，钟市长要把事情搞大，并没安好心。黄说：“停止申报立项是最好的办法！”李向东却有点不甘心，问：“还会有更好的形式吗？在发展镇级经济中，还能不能找到类似东南万亩良田这样一种形式？”有时候，知难而退并不是一件坏事，但退出来后，能不能找到一种更好的形式替代？如果找不到，是不是应该知难而进？黄说：“如果知难而进，这事再不能让钟市长负责。”李向东说：“这事你来负责。”黄脸上呈现出难色，说：“我不是不想负责，我觉得，自己负责不了。第一，我这每天的事忙都忙不过来，再负责这事，成天往省城跑，担心顾不过来，反而会累事。第二，这初入选名单已经定下来了，我们要争取，难度很大，仅靠我一个市委常委去争取，省城的领导也会认为，我们市县的重视程度不够。”李向东笑了笑，说：“你是想让我亲自挂帅？”黄“嘿嘿”笑，说：“我认为，只有你负责，争取立项还有一线希望。其他地区不会是一把手挂帅吧？如果，只有我们市县是一把手挂帅，这重视程度，这势在必得的决心，都显示出来了。”李向东觉得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却又有些担心，一则担心别人笑话，那些边远落后地区申报立项还未必是一把手呢？你市县怎么说也是珠??地区，竟由一把手挂帅办这事，跟边远落后地区争省政府拨款，这也太不像话了！一则现在到处都在搞工业兴市（县），人家没办法才不得不搞农业，你一珠??地区的市（县），人家羡慕你那地缘优势，羡慕你那工业兴市（县）的先天条件，你竟避重就轻化大力气跑来搞农业，是不是有点偏离方向了？他说：“我们在地级市这个范围内，搞发展镇级经济，人家听了还没什么，但在全省范围内，我们大讲发展农业，会不会招惹非议？”黄说：“这就看你怎么理解了。我认为，这并没什么大惊小怪。”他说，我们与那些边区落后地区争省政府拨款怕什么被人笑话。在珠??地区，我们够边远落后吧？那些中心发达地区争取拨款让过我们吗？扶持工业发展的拨款，他们争得比我们还凶，招出的比我们还狠。其实，我们才是最需要扶持的。在这方面我们是弱者，我们争不过他们，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也学他们，用一种强者的姿态，去和弱者争，和那些更边远落后的地区争？他说，发展农业有什么非议的？其实，在珠??地区，我们也属于农业市，即使在全省各市（县）来说，我们的农田面积并不比那些农业市（县）少，我们为什么不化大力气发展农业？当然，我们不是单纯的发展农业，我们还是把招商引资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他说，市委书记一把手抓这项工作并没有不对。一手抓招商引资，一手抓发展农业，这才是全面发展，才更具有大局观长远观。现在不是在强调搞好招商引资工作的同时，还要抓好吃饭问题吗？你这个市委书记就是抓经济发展，也抓保吃饭问题。这番话又说得李向东有些心动了。他笑着说：“你先别激动，这初入选名单都定了，还会不会有转机呢？人家还会不会再新增加名单呢？如果不新增名单，说什么也没有用。”黄说：“没有确定正式名单前，总还是有机会的。”李向东说：“看来不是钟市长要死老虎当真老虎大，你也想死老虎当真老虎打！”黄笑着说：“你不是舍不得放弃吗？”李向东说：“打个电话给陈坚，看看能不能帮这个忙！”黄说：“这电话还是你打吧！”李向东就离开沙发，坐回大班椅上，打电话给陈坚。问他与农业厅那边的人熟不熟？问他有没听说过万亩示范田的事？陈坚说，你李向东找我准没好事！又要我帮你干什么？李向东便把他发展镇级经济的思路告诉他，把东南万亩良田在发展镇级经济的重要性告诉他，把争取立项遇到的困难告诉他，还不保留地把钟市长死老虎当活老虎的作法也告诉了他。李向东说：“我想麻烦你了解一下，这事能不能干下去？如果行，我们就接着干，如果不行，我们就另想别的办法。”陈坚说：“谁都不会说这事行还是不行。只要你争取，这事有可能会出现转机，不过，也说不准就一定能行。如果，你不争取，这事一定不行！”他说，我有个朋友在农业厅当副厅长。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但是，你怎么争取他的支持，就是你的事了。他说，不过，我觉得你这人太没有政治嗅觉了，怎么能让钟市长负责这件事？你们是冤家对头，他会真心为你干事吗？李向东笑了笑说：“在官场，哪有永远的敌人？现在，让他跳也跳不到哪去！我这不也是想向他表示，只要他不找我的麻烦，我是十分愿意与他化解彼此之间的矛盾的。”陈坚说：“你这么想，他是不是也这么想呢？你是胜者，心里坦荡无所谓，他是失败者，心里也会那么坦荡，那么无所谓吗？你不能不防他一手。”他说，你想要向他表示自己的诚意，可以用另外一种办法，可以让他负责其他别的工作，但是，这工作只限于在市县以内，避免他有太多机会与外界接触，与省领导接触。这样，不管他怎么弄，他的势力永远也不可能超过你。他说，现在你倒好，竟让他负责这项工作，让他有更多的机会与省领导打交道。你就不怕他假公济私？就不怕他通过争取立项，与省领导建立一种密切关系？李向东不得不承认，说：“我真没想到这些。”陈坚说：“你是让胜利冲昏了头脑！”李向东说：“没有，绝对没有！我一直都绷着那根弦，我也知道他一直都不服气，一直都在找机会反击。”陈坚说：“那你还这么大意？”李向东说：“我不是没你站得那么高，看得那么远吗？”陈坚说：“很少见你李向东那么虚心的。”李向东说：“我一直都很虚心，只是很少在你陈坚面前虚心！”陈坚似乎很得意，说：“今天，我就要多说你几句了。”他说，争取立项其实就是争取领导的支持。怎么争取领导支持？你也清楚。无无缘无故地怎么争取领导支持？想争取也争取不来，你给了他这么个理由，他反倒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你眼皮底下争取了。把领导争取过来了，领导只领他的情，根本不卖我的帐！他说，你能挫败他，更重要的是你的后台比他硬，你这样放任他，哪一天，他在省城建立了自己的关系网，那时候，他的后台硬了，势力大了，再跟你作对，你还能制服他吗？李向东连连点头，好像有点明白，钟市长隐瞒初入选名单的实情了，他担心李向东一旦知道这个实情，会取消这个决定。他不能让李向东取消这个决定，正如陈坚说的那么，他要利用这次机会。不管争取立项成也好，不成也好，他都可以通过这个过程与省领导省厅领导进行亲密接触，名正言顺地建立自己的关系网。他很感激陈坚提醒了他，即然，这次争取立项有这么大的好处，为什么要让给自己的冤家对头？为什么自己不亲自挂帅？他说：“明天，明天我出一趟省城。”陈坚说：“明天不行，明天我不在家。”李向东说：“我今天就赶过去。”陈坚说：“你以为我现在在吗？后天吧，后天我回去。我先跟你约一约我那位朋友。他要有时间，我再给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