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削藩大计
作者:小二上酒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870

皇帝大婚,举国同庆。京城大街小巷、每家每户都挂上了大红灯笼,不少人家还放起了鞭炮,明朝开国二百年来,加上这次,总共也就两个皇帝举行过大婚,百姓们都相信,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只能赶上这么一回了,大婚很快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主要话题。

今天是大婚后的第二天,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申时行早早地起来,到了内阁与另一个大学士吕调阳碰了头,处理完一些日常政务,心里面想着这两天皇上大婚,不开早朝,自己也是难得清闲,正要出宫去拜访几个同卿,却看到皇上的贴身太监张直走进内阁,说皇上请申大学士到乾清宫觐见。

皇上刚刚大婚,就要单独召见自己,申时行料知皇上定有要事。以往他是次辅,资历又浅,皇上一有大事,往往都是先找张居正,很少单独召见自己,这次想必是因为张居正已经离职丁忧,故而……想到这儿,申时行又有些担忧:莫非皇上找他,是跟张居正有关?依照惯例,如果首辅告老离职,或者被人弹劾,那么接替首辅位子的便是次辅,徐阶之于高拱,高拱之于张居正,莫不如此。

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张居正只是回乡丁忧,为父守孝,要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玩弄权术,夺取首辅位子,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申时行这样想着,进了乾清宫,跪拜道:“微臣参见皇上。”

“申爱卿快请起。”万历放下书,笑道。

申时行站起身,看到万历的表情,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疑道:“皇上刚刚大婚,不知有什么事召见微臣?”

“申爱卿,这些日子内阁事务是否繁重?”

“回皇上,现在虽已接近年末,但今年并非京察之年,各地的赋税也还没开始上缴朝廷,所以阁事不是很繁重。”

“嗯,”万历停了一下,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张大学士已经走了有两月了吧?”

申时行心中微惊,忙看皇上的表情,见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道:“是的,皇上,张大学士任首辅五年来,日夜操劳,这次回乡丁忧,一来为父守孝,二来也正好让他的身体作一阵休养。”

万历知道申时行为人正直,又是张居正举荐进入内阁的,多半不会对张居正不利,现在听到他说张居正“日夜操劳”,知道自己所料不差,问道:“张大学士为政勤勉,朕也知道,你说他需要休养,可是在说他的身体不好?”

“回皇上,以往每日早晨于内阁之中,或早朝之前,一遇凉风,微臣就常见张大学士身有不适,咳出血痰,数月前又听闻他患了腰疾,以微臣看,他的身体实是每况日下,吕大学士与微臣都曾劝过他不要过度操劳,但收效甚微。”

听到这些,万历觉得有些心痛,君臣一场,多少有些感情,历史上的张居正的确是因为劳累过度而死,看来,这一次决定让张居正回乡丁忧是明智的。

“申爱卿,张大学士既然已不在朝中,你就代为首辅,这二三年间,朝中诸事,就要烦劳申爱卿了。”

申时行闻言大惊,忙道:“皇上,恕微臣不敢从命。”

万历疑问:“难道申爱卿不想与朕分忧?”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能替皇上分忧,是臣子的本份,微臣是指代为首辅一事。”

万历明白了他的意思,让申时行在这个时候代为首辅,对他来说,显然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但要像张居正那样得罪他的敌人,而且在支持张居正的人看来,还有擅权的嫌疑,实在是两边都不讨好。

万历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申爱卿的顾虑,这代首辅的事就先不提了,爱卿与吕大学士共同执掌内阁就是。”

“谢皇上,”申时行谢了恩,迟疑了一下,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之所以不愿代为首辅,并不是因为微臣怕事,而是为了朝政稳定着想。”

万历知道申时行一定有所见解,忙道:“申爱卿请接着说。”

“皇上,朝中多数大臣一直对张大学士的改革颇有微词,现在他已离职回乡、丁忧尽孝,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说些什么,但如果微臣代为首辅,大臣们有了攻击目标,恐怕……”申时行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着皇上的神情,知道皇上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才接着说道,“到时候又起事端,微臣仕途事小,但朝政稳定事大啊。”

万历心想申时行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不让他代首辅,那些大臣真的能放过回乡的张居正吗?

想到这儿,万历看向申时行,问道:“申爱卿,依你看,朝中反对新政的大臣,主要都是谁呢?”

“回皇上,微臣也只是猜测,并不知道是哪些人。”

万历知道这种事申时行也不方便明说,当下也不再问,转移了话题,说道:“新政利国利民,申爱卿往后应多加以扶持,不要辜负了张大学士一片苦心才是。申爱卿,朕今天找你来,是另有一件事情要和爱卿商议。”

“皇上请说。”

“朕前日大婚,全国各路藩王进京朝贺,现在他们都居住在皇城之中,申爱卿应该都知道吧。”

“微臣知道。”

“嗯,”万历从桌上拿起一叠案卷,让张直递给申时行,说道:“申爱卿看看这些。”

等申时行看得差不多了,万历说道:“这些藩王作恶多端,为害一方,占据着大量的土地,而且他们的岁禄丰厚,已经是国家财政的一大负担。这也就算了,想不到这次他们进京朝贺,竟然一路上强行拉夫索役,沿途百姓莫不怨声载道。如此不将王法放在眼里,朕不能不管。”

申时行迟疑道:“皇上的意思是……”

“朕要削藩。”万历缓缓说道。

申时行思虑了好一会,才说道:“皇上,恕臣直言,藩王虽然为恶,但这毕竟是皇家自己的事情,微臣不敢妄加干预。”

万历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要是换作张居正,他可不会跟这些王爷客气,申时行毕竟太过老实谨慎。万历说道:“削藩一事,朕意已决,只是想问问应该如何削藩,申爱卿如有见解,但说无妨。”

“是,皇上。削藩之举,前朝已有先例,无非是以下三点:一是剥夺兵权,二是分化封地,三是限制他们的行为。依微臣看,前朝数次削藩,藩王们兵权已所剩无几,并且不得擅自离开封地,不得出仕,所以如今可以削弱的,只剩封地而已。”

“申爱卿说的有理,让藩王拥有大片封地,实在是有很多不合理之处,朕的意思是,国家把这些封地收回,然后分还给佃农耕种,只要佃农们能交足十年的田租,这些田地从此就归他们所有,以后只需向国家上缴田赋即可。这田租,按照各地收成而定,大致要比平时田赋多出一半,而多出的一半,就返还给各藩王,作为补偿。”

申时行很是惊讶,没有想到皇上如此大动干戈,忙道:“皇上,此法虽然可行,但是一下子尽夺藩王封地,这……”

“怎么,申爱卿可是怕藩王们有异议?”万历笑道:“朕却并不担心,多数藩王罪行累累,朕如果要治罪,恐怕他们这一生都要在中都度过了,只要他们知道有获罪的可能,也就不敢说些什么了。”

中都就是凤阳,当年太祖皇帝的故乡,中都皇城高墙之内,软禁着无数获罪的王公贵族,他们在里面丰衣足食,但却永远无法重见天日,是皇子皇孙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方。

现在皇上这么说,显然是要下大手笔了,申时行心中大为惊讶,他想不到皇上为了封地,居然要胁迫自己的近亲们,但此举毕竟于国于民有利,而且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口,只是说道:

“既然如此,微臣有一个提议,这十年田租换一张地契,如果是平常百姓,自然只能租一亩两亩,但若是富商人家,一口气买百十亩不在话下,这样势必会导致土地兼并,应当加以限制。”

万历喜道:“爱卿所言极是,士、农、工、商中,除了佃农外,其他人都不应当租凭这些藩王封地,这具体该如何界定,朝廷应该明文规定,就事交给爱卿去办吧。”

“微臣遵旨。”申时行应道。

万历停下来喝了口茶,看了看那些锦衣卫收集的藩王罪证,又说道:“不过,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藩王之害,不在于兵权,不在于封地,也不在于其巨额的岁禄,朕觉得,罪魁祸首,在于他们不能自谋生路。”

;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