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之议
作者:尾行的竹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10

() “国师大人请留步。”

谢游停下脚步,见是龙牙军大统领周朔,便笑道:“周将军有礼了。”

“见过国师大人。”周朔说是见礼,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国师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谢游笑道:“陛下召见,许是要谈论半月后祭天之事。”

周朔淡淡地道:“看国师的路程,似乎是要去两仪殿,而非御书房。”

谢游笑容略略一僵,道:“许是陛下疲于跋涉,便在两仪殿召见了罢。”

“是么?”周朔没有再说什么。

“将军请自便,在下赶着去两仪殿,便……”说着便要离去。

“国师且慢,本将有一事相询。”

谢游只得再次停下脚步:“将军请说。”

“国师祖籍哪里,可是……北关?”

“……在下祖籍荆州,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本将看国师与先皇夫生得如此相似,还道两位是兄弟抑或有血缘关系。”周朔紧盯着他:“如今看来,却是本将弄错了。”

谢游面色微变:“周将军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本将没有别的意思,国师大人切莫误会。”周朔紧了紧腰上的佩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谢游微眯起眼,随即轻松地笑了起来:“在下有一事,也想请教将军。”

“国师请说。”

“有许多人认为在下与故去的那人相似——包括陛下,在下倒想知道,在下与先皇夫有哪点相似了?仅仅是面相而已?”

“你二人的确生得极为相似,若非熟悉之人,决计分辨不出……”周朔凝视着谢游:“不过皇夫殿下虽性子刚直,眉宇间却带了几分柔弱与犹疑;国师虽少了那分气势,眉宇间却满是刚毅,这便是你与他最大的不同。”

“哦?”谢游轻轻挑眉:“这样看来,周将军对那个人很是了解了?”

周朔没有说话,谢游面上便带了几分无法无天的讥讽:“在下曾听说过,周将军当年与他争皇夫之位,却败下阵来,让他做了皇夫,两位怕是宿敌了。”

周朔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宿敌……只怕我还配不上。只是本将自出生以来受的最大的挫折与屈辱,便是败他所赐,想印象不深,怕也不能。”

谢游笑道:“周将军如何可还恨着他?”

“斯人已逝,还谈什么怨恨。”周朔摇了摇头。

“如今皇夫身故,不正是周将军大好的机会么?”谢游注视着他,眼眸深处却隐隐带了一分威胁的意味。

周朔淡淡地道:“国师不必相试,本将如今早已舍了那份心思,专心做本将该做的事。”

“哦?那真是难得之极。”谢游不置可否地一笑,拱手道:“陛下召见,在下不敢久耽,先行一步。”

走出几步,耳中听得周朔喃喃地道:“你可知道你与他最像的地方,便是眼睛……”

谢游心中一凛,快步离了开去。到两仪殿时,周朔的话犹在耳边,见了司徒毓,心中也不免忐忑不安,不敢与她目光相对。

“你怎么了?”见他一直躲着自己的目光,显得很心虚的样子,司徒毓不禁奇道。

“不……没什么,陛下请继续。”谢游勉强一笑。

“抬起头来。”

谢游依言抬头,却仍垂着眼,忽感下巴一紧,却是被司徒毓擒住了,他吃了一惊:“陛下?!”

“看着朕。”司徒毓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谢游缓缓抬眼,便对上司徒毓的目光,她的眼睛里有着许多的东西,复杂得难以言说,谢游看着她的双眸,一时竟痴了。

司徒毓怔怔地看了他许久,方低声道:“方才为何不敢看我?”

“我……”

“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司徒毓半是严肃,半是玩笑地道。

“不,我……臣、臣没有。”谢游结结巴巴地道。

司徒毓扑哧一笑,松开他的下巴:“逗你玩的,下一回,别再做贼心虚地躲着朕了。”

“是……”

“好了,方才说到哪儿了?”司徒毓坐回矮榻上,慵懒地斜靠着。

“说要半月后祭天之事……”谢游定了定神,道:“祭天须得有亚献,以往亚献,皆是皇子亲王为之,不知陛下……”

“若朕要你去呢?”司徒毓似笑非笑地道。

谢游道:“陛下说笑了,臣并非天皇贵胄,如何有资格作为亚献。”

“怎么没有?前朝不是有位皇帝,便以皇后为亚献么?”司徒毓微微挑眉。

谢游苦笑道:“臣虽得陛下御封国师,但无品不阶,更加比不得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可以……”

“你的意思是,要朕封你个皇后做做?”司徒毓笑吟吟问道。

谢游心中一跳,咳嗽一声,道:“祭天之事非同小可,陛下切莫视同儿戏。”

“谢游。”

“臣在。”

“朕听说你在外边作威作福,可威风嚣张得紧,怎地到了朕面前,却木头木脑的?”司徒毓的笑容里似乎大有深意:“朕看你干脆别姓谢,改姓林算了。”

谢游只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好不容易镇定了心神,强笑道:“陛下何出此言。”

“双木为林,木头木脑,可不就是林么?”

“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此番便以昀之为亚献罢……你替朕拟一道圣旨。”

谢游便到一旁研了墨,道:“陛下要写什么?”

“传位诏书。”

谢游拿笔的手一抖,面上却丝毫没有变化:“传位于何人。”

“魏王,司徒昀之。”

“云姐姐,你又与苏将军吵架了?”见乐云又在院子里弹琴,琴声里似乎透着说不尽的哀愁,唐诗禁不住问道。

乐云摇了摇头,手上停了停,又奏了起来,分明是很欢乐的调子,听着却让人的心略略下沉,显然是受了弹奏者的影响。

“云姐姐的琴艺是愈发地高超了,”唐诗用心听着,待一曲奏罢,不由叹道。

乐云微微一笑。

“苏将军虽是个粗人,但对云姐姐一向是极好的,成日里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怕摔着的样子。为何姐姐总不愿意回苏家去住呢?”

乐云轻轻一叹,凝指不发,望着眼前香炉出起神来。

“当年姐姐的琴艺冠绝京城,多少男子想要一亲香泽,姐姐却偏生选中了粗人一个的苏将军,让他为你赎了身,嫁入苏府。这既是姐姐自己的选择,又有什么不满的呢?”

乐云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拨弄琴弦,发出“嗡嗡”之声。

“我看苏将军三天两人往紫月里跑,为的就是将你接回家去,云姐姐究竟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啊。”

“是啊,云姐姐有什么难处,不妨与妹妹我一说。”一个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

“皎儿姐姐!”唐诗面露欢喜之色。

夏皎只是点了点头:“云姐姐,你不回去,可是苏府有什么不妥?”

乐云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打了几个手势。

“你是说……那里太过吵闹,不能专心弹琴?”唐诗道。

“这也不是什么难题,苏将军对你如此爱护,若与他言明,他定会收敛一些的。”夏皎微笑道。

“是啊云姐姐,夫妻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云姐姐你就是太为他人着想了,总是苦着自己。”

乐云又比了个手势,神情犹豫。

“这你不必担心,我明日便派人去请苏将军过来,若是听得你愿回府,他定会很高兴的。”夏皎虽是笑得轻柔,话里却有不容抗拒的权威。

乐云凝视她良久,点了点头。

唐诗便笑道:“还是皎儿姐姐有本事,几句话便劝动了云姐姐。”

夏皎微微一笑:“云姐姐继续弹琴罢,我们不打扰了。”说着拉了唐诗的手便向外走去。

“我总觉得……云姐姐似乎并不喜欢待在苏府,是因为苏将军的缘故么?”

“别瞎猜了,这是他们夫妻间的家事,还轮不到我们置喙。”夏皎淡淡地道。

唐诗点了点头,忽将夏皎上下打量一番:“皎儿姐姐穿得如此隆重,是要去哪儿么?”

“入宫,”夏皎这样说的时候,眼里似乎也放了光:“与陛下商讨祭天之事。”

“祭天之事,与皎儿姐姐又有什么关系了?”

“如今我身负圣女之职,自要与国师一道主持祭天。”

“是么……”唐诗低下头,轻轻地道:“皎儿姐姐做了圣女之后,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那便去习惯,”夏皎淡淡地道:“难道你哥哥没有告诉过你,人总是在变的么?”

“人总是在变,变到最后……会不会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呢?”唐诗若有所思地道。

夏皎看她一眼,道:“不认得又如何,只要变得好,那便够了。”

唐诗沉思许久,抬头笑道:“皎儿姐姐说得是呢,只要变得够好,那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总算是起了个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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