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为谁
作者:尾行的竹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47

() 第一百零八章相思为谁

“陛下,这首曲子,可还中您的意?”

檀香冉冉上升的烟气中,夏皎素手轻轻拨弄琴弦,奏出柔和动听的琴音。在她对面不远处,司徒毓跪坐在案几后,正品着江南今年上贡的好茶。

“想不到萧姑娘不但擅长歌舞,在琴上亦有研究。”司徒毓抿了口茶,语气里淡淡的,却听不出几分欣赏来。

“陛下过誉了,”得她一句赞誉,夏皎很是欣喜:“我有个姐妹琴艺冠绝京城,我不过从她那里学了些皮毛罢了。”虽是这样说,眉目间却颇为自信。

司徒毓点了点头:“此人朕亦有耳闻,当年还曾亲耳听过她的雅奏。听说后来她嫁与了龙牙军副统领苏合,可有此事?”

“正是。”

“你二人分别以舞、琴闻名京城,如今双璧缺一,未免有些可惜。”司徒毓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道。

“闻名京城又如何,不过是达官贵人眼中的娼姬罢了。我那姐妹能觅得良人,从此离开这风月之地,倒也是好事。”夏皎轻叹一声。

司徒毓“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夏皎注视着她,良久方道:“一曲毕了,陛下可还要听别的曲子?”

司徒毓略垂下眼,目光落在那淡清的茶水上,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她道:“方才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这首曲子,名为《上邪》。”

夏皎指尖轻轻拨动琴弦,舒展歌喉,轻唱起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好歌,好曲,好诗。”待她唱罢,司徒毓轻轻击掌,眼中异彩闪动。

“这曲子说的是一对情侣相知相许,彼此许下诺言,哪怕遭遇大变,也决计不会分开。”夏皎声音柔和,娓娓道来,自有将人吸引住的魔力。

“是么……”司徒毓低声自语,忽问道:“萧姑娘可有过这样的经历么?”

“陛下指的是……”

“与人相知相许,互定终身。”

夏皎看着她,目光陡然黯淡,摇了摇头:“不曾有过。”

“可朕……却有过这样的……刻骨铭心的经历呢。”司徒毓喃喃地说着,目光透过她,似乎穿破了时空,看到了旁的人,旁的事。

夏皎咬了咬下唇,道:“陛下指的,可是皇夫殿下?”

“不错……”司徒毓微闭上眼,叹了一叹:“朕与她有白头之盟,谁想造化弄人,她却抛下朕,去了令一个地方……再也……再也不曾回到朕的身边……”

眼见她面上悲色渐弄,夏皎心中隐隐作痛,却不得不宽言安慰道:“逝者已矣,陛下节哀。她……皇夫殿下在天有灵,定也不愿看到陛下如此的。”

司徒毓看着她,缓缓地道:“当年虞先生曾诊断出,她并非旧疾发作,而是身中奇药。那药究竟从何而来,至今仍是个谜。”

夏皎心中一紧,便听司徒毓继续道:“若有朝一日,朕能得知害皇夫的凶手究竟是谁,朕,定要将她五马分尸,抄家灭族,碎尸万段!”

夏皎只觉颈后凉飕飕的,她强忍着打寒战的冲动,勉强笑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暗害皇夫殿下!陛下,可要我为您去查?”

“不必了,你只须用你的手段为朕盯紧那些朝臣便可。其余的事,朕自会去查。”司徒毓冷冷地道:“那害了皇夫的人,朕要亲自揪她出来,让她万、劫、不、复!”

“……是。”

司徒毓微眯起眼,冷冷地觑了她半晌,面色才缓和下来:“半月之后,便是祭天之期。朕要你为朕办一件事。”

“陛下请吩咐。”

“朕要祥瑞。”

“祥瑞之物容易得紧,我即刻着人去准备。”

“不,朕要的不是朕的祥瑞,而是魏王的。”

夏皎瞳孔一缩:“陛下的意思是……”

“朕要在祭天之日宣布禅位于魏王,到那时候,若是旨意骤然宣读出来,一些顽固老臣难免要站出来反对。但那日若是有祥瑞之象降临在魏王头上,自是人人敬服,不敢违抗天命。”

“陛下此计甚妙,只是我不明白……”夏皎看着她:“陛下春秋正盛,为何要急于禅位?”

“自皇夫去后,朕已心灰意冷,如今魏王在朕的栽培之下,足以担当大任,朕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自当去为皇夫守皇陵。”司徒毓轻轻地道:“这样,也能离她近一些……”

夏皎只听得心如刀绞:“陛下,皇夫殿下早已……您又何必……”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不是你所唱的么?山无陵,江水为竭,天地合……这样都不能阻止相爱之人长相厮守,又何况是生死分离,阴阳两隔?”

夏皎朱唇微张,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今日的琴便听到这罢,朕还有事,你先退下罢。”司徒毓挥了挥手,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夏皎轻咬下唇,应道:“是,夏皎告退了。”向司徒毓一福,深深看她一眼,这才抱了琴离去。

待她走后,司徒毓忽地一叹:“鱼姐姐,朕觉得好累。”

屏风后转出上官鱼的身影来,将她轻轻搂在怀中:“不是还有最后半个月么,半月之后,待昀之登基,一切便都过去了。”

“我只恨我自己明知谁是害林继的凶手,却还要装做毫不知情,与她虚与委蛇。”司徒毓咬牙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反过来利用那个人的势力,为昀之登基铺路。如今朝中大臣,表面上是他们安插的,实则却大多是听从昀之的吩咐,而这一点,那人还全然被蒙在鼓里。这便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是啊……原本朕还担心如何为昀之正名,如今看来,却是不劳朕出手了,那些人自会为朕做得妥妥贴贴的。”

“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待得昀之登上皇位,再将乱党一网打尽,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鱼姐姐说的,朕都明白……朕不会意气用事,坏了大局的。”司徒毓闭上眼,脑中浮现那人明澈的眼睛,心中便觉安定许多,气也渐渐消了:“到那一日,局势只怕十分凶险,鱼姐姐不能自保,还是出宫去,或躲到延庆宫去为好。”

“我要陪着她。”上官鱼淡淡地道。

“也罢,这五年来,一直是鱼姐姐陪着母后,到那一日,你们便留在延庆宫内不要出来。延庆宫并非关键之所,想来乱党不会打那儿的主意。不过……仍是要加派侍卫才是。”

“就依你罢。”

上官鱼走后,司徒毓唤了高吉来:“国师现在何处,为朕宣她来。”

“回陛下,国师大人方才还在两仪殿外候着,后来与圣女说了几句话,便随她走了。”

“哦?”司徒毓不悦地扬起眉,想了想,道:“来人,为朕更衣,朕要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唉,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