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时的日子
作者:权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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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言现在的生活极有规律,每天早上醒来,父亲已经到队里上工去了,母亲也许是有小孩子要照顾,被允许迟到,侍候他拉屎撒尿,洗脸,给他喂奶,然后把他‘稳妥’安置在炕上,张言这些天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完全是那个时代的养婴儿办法,睡在康口袋上,一个软布做成的大口袋,里面灌满了谷糠,可能是婴儿撒尿没有规律,这个口袋尿湿了,尿被糠吸收,翻转过来,不湿的一面可以继续使用,湿的一面可以在热炕上炕干。

枕的是装满高粱的红布枕头,硬硬的,实话说挺不舒服的,据说这叫“睡脑袋“,婴儿初生,脑袋长得不规则,但脑壳还软,用这样的枕头,再根据大人们的审美观,被摆出各种睡姿,达到后天调整脑壳形状的作用。

张言恶趣的想,村里那些小名叫‘老凿’的是不是因为小时候没睡好脑袋,因为这个名字又形象又贴切,那脑袋真的很‘凿’。

张言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刚刚醒来时有那么强烈的压迫感,睡在糠口袋上,盖好被子,大人们会用一个压枕压在上面,那个压枕大概是这样子的,一个合适宽度的布口袋,分成三个独立的格子,中间的格子空着,左右两边的格子分别灌满玉米粒,然后中间的空格子盖在身上,有玉米的两侧坠在炕上,这样既不会压倒你,又可以束缚你,防止婴儿踢了被子或翻到下面去。俗语说婴儿三翻六坐九会爬,张言估计自己两个月前肯定没有这份待遇,随着向第三个月成长,母亲已经开始预防了,实际上张言偷偷的试验和练习,他目前已经学会翻身了,还为掌握了这项貌似很厉害技能高兴了一会,不过没让母亲知道,不想母亲劳动的时候更多的担心自己。

母亲把他安置好后开始去队里劳动,张言不知道这时生产队里有没有产假制度,对于母亲生产两个月就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充满愧疚,他不知道的是母亲做完月子,也就是他出了满月,母亲就已经开始参加劳动了。

半个上午,张言估计十点左右时,没有钟表,不知道确切时间,母亲匆匆回来,再次伺候他撒尿,给他喂奶后然后再去劳动,中午十二点左右劳动回来,喂他一次,然后做饭吃饭,等到远处的通知集合上工的钟声响起,时间大约一点半左右,母亲再喂它一次,这时张言感觉还不是很饿,距上次进食的时间比较短,但他还是大口大口的吃上一次,因为下午劳动时间长,母亲歇工回来时间比较久,会饿。张言还没有听到过早晨集合上工的钟声,也许那时自己睡得正香,稚嫩的体质不足以被钟声唤醒。然后要等到傍晚母亲回来喂一次,晚上睡前喂一次,再就要等到第二天早晨了。

母亲喂的规律,张言也活的规律,不哭不闹,不乱拉乱尿,简直让母亲喜出望外,不用每天换洗褯子,收拾排泄物,这等于每天为母亲减少了小两个钟头的工作量,每天晚上都对着父亲对自己夸奖个不停,然后再亲个够。

前世记忆中儿时父亲对自己话很少,动作也不是很亲密,那时张言以为事情做的不够好,调皮打架讨人厌,父亲在生他的气,今生里有些明白了,其实不是这样的,父亲对粉嘟嘟的还不会做坏事的他,也没有多亲昵的表现,那种疼爱只有在眼神中表达出来,最多就是用长满胡茬的脸亲亲他的脸,或者捉住他的脚丫放进嘴里做出不断啃咬的假动作,张言不知道前世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但现在他会咧着光秃秃的牙床,配合父亲的动作,呵呵呵呵的笑出来,他对能再次感受到父亲的亲情很快乐,很享受,很幸福。

父亲还喜欢一个动作,这个这个动作就是乐呵呵的用手捻住张言的小鸡鸡,土话叫“牛子”,感受一下它的真实存在,虚晃的拉一下,嘴里说着“揪个牛子吃”,然后把手收回到嘴边,发出“嘚”的一声。那声音很满足。与父亲同龄的生产队的伙计们,成亲早的地下都三四崽子个跟着后面跑了,父亲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还是个‘带把’的,由不得父亲不满足,张言对这个动作开始非常不适应,他可是有着三十多岁心理年龄的人,但无力反抗,随着父亲每天晚上都要重复几次,被揪啊揪啊的也就习惯了。

除了母亲喂奶拉屎撒尿的时候,张言很少有被抱起的时候,有时父亲想抱抱他被母亲阻止,母亲说“不能抱,小孩子抱多了容易淘,淘了就躺不住,大人们每天都要去干活,谁有工夫整天抱着她,别养这个惯。”

张言开始同情这个年代的小孩了,自己是这样,别人也好不到哪去,这时候的大人们恨不得小孩子越老实越好,越没有麻烦越好,如果在你能自己照顾自己之前,一直平静的躺着生活才好。

张言对这段曾经经历过却没有记忆的几年一切都感兴趣,他目前的世界还局限在这间屋子里,有机会就打量这间屋子,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屋内的陈设与印象里有所不同,进门直接面对的是一面墙壁水银镜,镜子两侧左边“农业学大寨”,右边“工业学大庆”,横批“艰苦奋斗”。这面镜子他太熟悉不过,前世是零一年家里修了新房子,这面镜子才退出历史舞台。

屋顶和三面墙壁都糊着报纸,年代久远,烟熏火燎泛出片片黄色。北墙上显眼处贴了一张毛主席的年画,画面里毛主席很年轻,穿着灰色的中山装,右手拿着一卷书,满面笑容,背景是左侧浓烟滚滚生产中的工厂,右侧麦浪滚滚即将丰收庄稼地,下面一排字算是主题:‘在毛主席的领导下,向共产主义迈进!’

靠北墙下面是两节黑紫色的柜子,这是个老物件,爷爷奶奶在世时就有了,还将陪伴这个家庭二十多年,柜子上放着几个瓶罐之类的杂物,一张炕桌随便的竖起放在地上,吃饭时再搬到炕上。黄土地面,凸凹不平,但很坚实。

与堂屋的隔墙上一个半米见方的灯窝,吊着一盏电灯,灯窝还放着一盏玻璃制煤油灯,煤油挥发到灯外面,吸附了很多灰尘,黑乎乎脏兮兮,只有经常被把拿两个手指形状的方位磨得发亮,张言醒来没见灯泡亮过,这个原因他知道,停电吗。

原本向阳大队是没有资格架设电网的,但向阳大队向北五里是古新煤矿,挖煤需要电力,向阳大队是输电的必经之路,因为煤矿地势高,取水难,耗费大,煤矿决定在其他地方取水,修条管道,输送到煤矿的水塔,然后再供应给个矿井及矿工家属们,而向阳大队离煤矿最近,地下水层又浅,是最好取水地点,决定在向阳大队建一个水电井泵房。

国家五八年成立古新矿务局,古新矿务局下属五个煤矿,古新煤矿,白庙煤矿,五家煤矿,安庆沟煤矿,还有一个东露天煤矿。

古新矿六一年开挖,其他四个都是后几年陆续才挖的。

最初生产队大队长石富贵还没什么觉悟,几年建设古新煤矿成了规模,夜里望去一片灯火通明,这时生产的他的心思也开始活泛了,建设水电井泵站要用电啊,既然你们已经把高压电变成民用电,那么:可以在我们大队取水,我们无偿送块地让你们盖泵房,作为交换条件,给我们大队架上电网,给我们每家每户都通上自来水。向阳大队一共二百多户人家,财大气粗的煤矿眉头都没皱一下:可以,水费可免,电费必须交,于是直到2009年向阳大队,不,那时已经叫向阳村了,仍然在喝着免费的自来水。

这样向阳大队成了西河公社十二个生产大队里最早点上电灯,用上自来水的生产队,为此公社书记还特意到向阳大队走了一遭,拍着石富贵的肩膀说“老石,还是你行,你说你们这算不算提前实现现代化了。”当时石富贵的嘴角的都咧到耳岔子边上了。

家家户户点电灯,家家户户自来水,在那年月确实是了不起的大事。

此事也奠定了石富贵在向阳大队的大队长地位牢不可破。

稍有遗憾的是,那时电力供应不足,年年闹电荒,保障煤矿的生产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经常性的停电,一停两三个月也正常。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八零年得到改善,八五年彻底的解决。

况且收入决定消费,点电灯虽然亮,但社员们收入没有增加,比较煤油灯还是多花钱,等于是多了额外支出,黑暗了半辈子的人们更多使用的还是煤油灯。

其实古新矿务局给向阳村乃至西河公社带来并不仅仅是电灯和自来水,还有基数为5万且不断在增长的纯消费人口,当政策好起来,让西河公社大部分人都受益,这也是后来西河镇城区比县城城区富裕繁华,县里决定把县政府搬迁到西河镇的原因。

张言默默观察父母的饭食,一连十几天几乎每天都没变样,主食就是玉米面,菜是大白菜,土豆,大萝卜,菜不是顿顿有,早上玉米面饼子,玉米面粥,中午也是一样,晚上只有玉米面粥,这样的安排张言证实了前世里老人们的说法,白天要干活,要下大力气,吃点干的,晚上喝点希的就行,要不干粮食压了炕头子,白瞎了。

让张言欣慰的是,不管怎么说父母还是能吃饱的。

其实他觉得自己有些馋了,并不是想吃肉的馋,这么久没吃盐,嘴里真正淡出个鸟来。

也许母亲还在哺育期间,一个人吃饭要活两个人,偶尔母亲能吃一个煮鸡蛋,听母亲自言自语说鸡蛋还有几个,快没了,母亲还把鸡蛋黄捣碎,试探着嘴对嘴的喂到他嘴里,张言毫不犹豫的吞下去。母亲就说再过一段时间可以喂些东西给他吃了,让他快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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