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不能看到未来——即使是曾经三大科学中最神秘的“占星术”，查理也不认为那是可以看到未来的东西，更不要说构造术了，更何况是精确地预知几百年后的事情——就像是他同样不认为古希腊神话中众神可以预知到一个东方的某个农夫在几十年后的某一天将会吃什么晚餐一样。不过面的眼前这位如此笃定的机构人偶，他认为自己还是尽量少质疑的好，所以在稍稍表露出不相信之后就闭上了嘴。

“说起来你还真是幸运呢。”蒙娜·梵希放开查理的领口，重新走在他前面，忽然感叹起他的运气了。

“幸运?”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你半夜来到这个宅邸干什么——当然，如果你是来夜袭美第奇的那个漂亮大小姐什么的我可是很欢迎，甚至我们可以联手……不过你居然能完完整整地穿过这个满是陷阱的屋子去花园里呢。”她抛出一个听起来有些可怕的事情，但是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开始小声嘟囔，“难道是针对我这个机构人偶的？”

布满……陷阱？

嗯？？

查理可不记得自己遇到过什么可怕的……不，花园的爆炸已经很可怕的。如此一想，他忽然就疑神疑鬼起来——尤其是跟着这位机构人偶到达了一个满是艺术画作的、被布置成圆形的房间里：虽然对占星术没有了解，但是查理在一本涉及炼金术的旁门小书里见过一个说明——虽然从某个很大程度上是杜撰出来的事情：占星术是建立在“圆”之上的一门科学。

建立在“圆”之上？

对于自己丝毫不了解的科学，查理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一点吧？那么，如果蒙娜·梵希没有说错的话，这个房间……他吞了吞口水：这个房间还真是毫无瑕疵的圆形呢——明明一般这类的宅邸是不会出现这种奇怪形状的房间的。

“查理，有一件事你应该感到庆幸。”蒙娜·梵希忽然停下脚步，环视着房间里的各种作品，“如果我到达弗洛伦萨之前就重新收到‘你成为毁灭对象’的指示的话，那么你刚刚在花园里就已经死掉了呢。”

查理看着面前这个“机械”，他明白这个机构人偶在说什么——记忆里蒙娜·梵希对自己的追杀是从十年前的那一天开始的，而一直持续到上次在奥尔良的相遇——虽然他不清楚原因，但是既然现在这位机构人偶没有任何要伤害自己的样子……查理耸着肩：“我知道。因为你并没有收到所谓的‘达·芬奇’的指令吧？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做出多余的行动，毕竟你虽然你很像……不，几乎就已经成为了‘人’，不过你依旧留着‘机械’的特质呢——忠实的履行着你的义务，严格按照‘步骤’行动。”

没错，如果是人的话，即使收到“杀掉自己的‘朋友’”的命令也会犹豫许久的呢，然而她却在十年前毫不犹豫地行动了。但是，也正是如此，现在的查理反而是安全的：正如钟表一样，人如何设定，那么钟表便如何显示时间——所以达·芬奇如何设定，蒙娜·梵希就会如何遵从，没有收到命令的她现在对查理的身份的定位仅仅是“认识机构人偶的普通人”而已。

查理看着她：“就这样如此明确地告诉我你的行为模式，还真是有胆量啊，梵希小姐……”

“谁知道呢~”蒙娜·梵希在此刻对于查理的这一理解反而很满意——就像是故意如此的一般，丝毫没有一丝对于“自己的行为模式被理解”带来的担忧：甚至从她几乎露出一丝愉悦弧度的嘴角来看，反倒挺开心？

“啊，对了，蒙娜小姐，”查理停住脚步。

“什么？”

查理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收到所谓‘达·芬奇的讯息’的，但是如果某一刻你再将我看做排除对象的时候，可以提前一些告诉我吗？”

一个原本完全不可能的要求，然而——

“可以——只要在他的讯息里没有‘不可以告诉查理·菲利普’的命令就行。”蒙娜·梵希理所当然一般答应了？

“啊呀，我现在终于确认你为什么总是试图正面击溃我了。”查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拉杆箱，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却依旧没有停下说话，“因为你的行为模式里没有‘悄悄击溃’的这个选项吧？”

这就是查理的猜想——如果在这个机构人偶的行动方式里并没有“悄悄击溃”这一项的话，那么也就无怪物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大摇大摆和自己的目标正面交锋了：明明如果更加悄无声息会更好地达成目的……是的，如果蒙娜·梵希有“悄悄靠近摧毁对象”这一行为准则的话，查理在十年前就一定已经死了。现在，自认为已经更加一步了解这个无敌的人偶的他很是自满地点着头，不过接下来那位机构人偶说出来的话却扇了查理的脸。

听到他这样的猜测，蒙娜·梵希并没有回头看他在做什么，只是用和平常一样的平稳的声线说着事实：“不，只是因为你这样的‘普通人’没有必要悄悄击溃——因为无论是十年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用尽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伤到我不是吗？”

哈哈哈哈……查理干笑：“作为达·芬奇的gems还真是不得了的自信啊。”

“当然，只有现在来看，只有达·芬奇的遗产可以打倒达·芬奇的遗产。”这位人偶如此说着，人性化地敲击着自己的胸口。

这种自信还真是能打击人呢……身为目前和“机构造物”对话的“人类代表”，查理觉得自己应该针对另外一件事扳回一局：“蒙娜小姐，虽然你现在完完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但是我相信在奥尔良郊外，你傻傻地看着飞空艇‘学院’的时候，被其他人的‘遗物’伤到了吧？需要我把那个‘遗物’的发明者介绍给你认识吗？那个人和我很熟——当然，那个人并不是达·芬奇，而且和达·芬奇没有任何关系呢。”

查理敢肯定这句话一定刺到了眼前这个自负的人偶姐姐的痛处——他相信那天的两种遗物一定给了蒙娜·梵希难以想象的伤害。他抿起嘴想忍住自己的笑容——好像已经在这一次的斗嘴之中大获全胜一般。

“嗯，给我的伤害的确挺重的。”蒙娜·梵希点了点头，不过这个人偶在这一刻却并没有辜负达·芬奇给自己的智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怀恶意，至少——查理在听到接下来这句话之后彻底沉默了：

“不过我现在正好好地站在这里呢，而你的詹德修女则彻底不在了。”

接下来的寂静预示着这个机构人偶的胜利，所以她宽宏大量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己背后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查理。

接着，查理耳边传来有节奏的轻轻敲击声，抬头，看见蒙娜·梵希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作出了这个“人性化”的动作：双手抱着胸口，同时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胳膊。他微微皱起眉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虽然只有一瞬，而接着终于站起身来：“请你继续在前面带路吧。”

机械和生命体——机构人偶蒙娜·梵希和科学家查理·菲利普二者一前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