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披着精致的、可以胜过任何艺术品外壳的战士们踩着战斗号角的节奏排山倒海一般冲过来，制式鎏金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没有呼喊、没有口号，有的只有他们身体上四肢铁蹄掀起的烟尘和撞击地面带来的大地的嚎叫。

“那些是什么……”

“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但至少我们知道不是天杀的英格兰人。”

“那我们……”

“我作为后卫留下来，那些东西普通士兵可没有办法抵挡，因为那些是……”她扛起自己的战旗，抓起自己的长剑。

——那些东西，是“遗物”。

收到了启示的她深吸一口气：“这场不属于任何人的战斗或许会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战斗吧，你说是吗？”

当她回头，被拨动的深金色的长发下是琥珀色的眼睛。

“而你也该回去了，随便窥视女孩子的过去可不好。那边还在等着你，编号64389000……啊，不——查理·菲利普。”

身体内部传来的灼热撕裂着一切，就这样亲眼看着面前的双手在一瞬间蒸发，从胸口窜出的火焰骤然包裹全身，刺痛感深入灵魂。

“差点忘了，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这是最后的王牌……”

……

1736年，法国某地。

“啊，咱得罪了命运的天使吗，安排了一个如此懒惰而不靠谱的旅伴在自己身边。”

躺在车厢里的查理被路面的凹凸带来的颠簸叫醒，而听到的是玛丽安娜不住的抱怨。他爬起来，看见的是小家伙几乎盖住了整个人的金色长发。

——总感觉眼前的玛丽安娜有哪里不一样。

这是查理第一时间得到的感觉，不过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但是来自科学家的偏执让他陷入深深的思考……而这种自己和自己的记忆残酷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发现他醒来的玛丽安娜挑着眉毛转身为止。

这个小丫头好像要数落自己一样，红色的瞳孔里是严厉的光，让他忽然有点慌。

“啊哈哈……早、早上好，玛丽安娜二世。”急忙摆了摆右手，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查理还是小心翼翼地道了早安。

“哼。”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林间小路上的玛丽安娜抖了抖手里的缰绳，“驾！”

稍稍加速的马车前，轻快和有节奏的马蹄声伴着早晨湿润的空气抚过脸，让查理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而当走出这个树林的时候，下一个转角跃进眼帘的是不知名的湖泊。

“很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湖面的粼光让查理心里大好。

“啊，是吗。”不过看起来玛丽安娜并没有想要安营扎寨的样子，小小的身板控制着一匹大大的老马用小跑前进着。

嗯，前往奥尔良的路吗。

查理思忖：虽然一直没有告诉玛丽安娜奥尔良应该向哪个方向走，但是好像玛丽安娜自己认得路。

真是可靠，但是……还有哪里不对劲。

当查理右手抚摸到胸口的时候：

——“看来伤的挺重，我还以为你能躲开呢，查理小不点。”

——“看起来比捏住狮头鹅的脖子还要简单。”

这带着讽刺的语言出现在脑海里。

……

“玛丽安娜，我想起来了！昨晚……昨晚我好像看到了……看到了满身肌肉的宙斯！”

昨夜记忆的最后片段，宙斯带着女武神瓦尔基里一边向着四周放射雷光一边驾着车接近自己——啊，虽然两种截然不同的神灵待在一起很奇怪，可是查理很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两位——把持着缰绳、放射着闪电的宙斯和站在战车上、以及站在车厢后面、披着斗篷的瓦尔基里……

“没错，没错，你不光看到了宙斯和瓦尔基里，还差点被一个女性没来由地送去见了上帝。”玛丽安娜为查理这种妄想一般的胡言乱语无奈地打着马虎眼。

记忆清晰起来。

昨夜自己口中的血腥味唤醒了他的所有记忆：“对了，玛丽安娜，我的箱子不在了！还有，我记得我的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

“你的性命还在，笨蛋！”玛丽安娜猛拉缰绳，勒停了马车，接着站在车首，抬起脚踩在查理的背上，金属腿铠硌地人生疼。

“嘿，很痛啊！”

“咱知道，混蛋——要不是那个马车夫拿出那个不知名的玩意救你，现在你早就和你的拉杆箱一样被穿了一个洞了。”玛丽安娜看起来对那个马车夫拿出的东西很好奇，不过让查理庆幸的是至少这个孩子没有一根筋地追问到底。

但是这番话和他记忆里有些不一样，至少和查理记忆里不一样：被从大脑里抽出来的记忆告诉他，自己应该和行李箱一起被穿了一个洞才对，然后还有散落满地的研究成果。

“玛丽安娜，我觉得你说的和我的记忆有些出入。”

“出入？咱只有在你差点被那个女性开洞之前、咱们赶到的马车狠狠把她撞飞了的记忆。另外，虽然咱很好奇那个马车夫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至少那玩意救了你，感谢他吧，他不光救了你还把马车借给了我们。”

——愿科技的闪光照亮人类新的黎明。

查理心里闪过这样的句子。

那看来是一件不得了的“遗物”：好奇心再一次让查理感到浑身不自在——如果知道那个小盒子是什么遗物就好了。

“咱知道你们科学家的求知欲是很旺盛的，但是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去奥尔良不是吗，赶路是优先事项。”玛丽安娜没好脸色，在长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这个身高还不及查理三分之二的孩子重新坐了回去。

马车再一次启动了。

右侧湖面反射的阳光闪耀在每个人的脸上，颇为刺眼。专心于驾车的玛丽安娜只是闭着右侧的那只眼睛，而闭着眼睛的的半边脸颊，刚刚还沾着森林中的水汽的头发有些倔强地贴在她的侧脸。

这张脸看着真特别。

这是查理最直观的感受——他此时此刻有一种这孩子给人的感觉瞬间不一样了的想法：是一瞬间长大了吗？

“嗯？怎么？”在发现查理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之后，玛丽安娜有点恼怒地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忽然不闹腾让我有点不适应。”脑海里那个死缠烂打、无理取闹的麻烦小女孩现在看起来还挺可靠的？

“你在想原来那个死缠烂打、无理取闹的孩子有改变了？”玛丽安娜就像有读心术一样把查理的想法给说出来。

啊……查理傻傻地张开嘴。

“嘿嘿。”或许是看到他惊愕的表情很有趣吧，玛丽安娜恶作剧一般地咧嘴一笑，露出稍稍有些尖锐的虎牙。

查理稍稍安心了些——至少笑的样子没有变。

“或许那个家伙还会出现，所以咱们到了奥尔良之后应该怎么办？”

“到了奥尔良就可以了，我在那里准备了一些东西。”查理躺在车厢中，一边说一边摸索着——许久，才忽然想起来：昨晚的箱子已经不再了。

啊，真是……我的宝贝。

惋惜着自己长久以来的研究成果，查理仰头看了看玛丽安娜被长发包裹住的背影。

虽然自己的昨夜的记忆的确不太清楚了，不过——安全了就好。

哎呀哎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