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桃花尽处掩杀伐
作者:风镜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635

秦矜汐在越骊宫里闷头绣啊绣啊绣,楚轩瑶凑上去一看,精致的桃花层层叠叠,繁复了素白的鲛绡。

“春儿,你准备动手了啊?”

“什么叫春儿?”秦矜汐在桌下的脚毫不留情地踩下去,附加拧了拧。“就准你每天缠着我三皇兄,还不许我这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家怀想一下?”

楚轩瑶狠狠揉了揉头发,“冤枉不?墨王可是我的蓝颜知己……再说你还清白啊,邢家小少爷都会打酱油了吧?还有那个儒雅的楚老生……孽缘!孽缘!”

秦矜汐听多了也习以为常,自顾自从绣篮中掏出剪子。“帮我个忙。”

“不成。”楚轩瑶翘着二郎腿靠到椅背上,闷闷地盯着承尘。

秦矜汐又好气又好笑地拿着剪刀指了指她的眉心:“我还没说什呢,就拒绝?”

“你能有几根肚肠啊?大脚趾头想想都晓得了。”

“人都只有一根肚肠。”她奸邪地笑笑,俯到她耳边絮絮开讲。楚轩瑶听着听着就想:秦矜汐的情商一定爆高,倒追到这种程度。

东宫殿后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名唤隐幽,池边栽满了桃花。只不过已经入秋了,不要说花,连叶子都凋敝不堪,只有嶙峋的枝桠无助地定格在日益寒冷的温度里。秦矜汐挑这个地儿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学三皇兄,动不动爬到城墙上看楚轩瑶抽风吧?!

第二天,楚轩瑶掰着墙角费力地探出头去,看着两人笑语晏晏自游廊而来,说是放风实则窥探也。她很奇怪,白玄雷居然放下东宫的课业,欣然顺着自己的提议散步来了;更奇怪的是,这两个八杆子穿在一起都不配的人“偶尔”遇到,就有那么多话好讲——隔着老远,她当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正在谈论今秋帝都流行的荷包样式。

不过若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秦矜汐就可以算李逍遥,白玄雷就勉强当个赵灵儿。

“在看什么?”有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楚轩瑶吓了一跳转身,正巧磕到来人的下巴。秦雍晗“咝”一声,她忙不迭地捂住他的嘴——为了秦矜汐那段单相思,兄弟可是连命都豁出去了,晚上肯定要狠狠敲她一顿。

秦雍晗一把甩开她的手就要冲出去看个究竟,楚轩瑶大骇,连忙把他扯回来:“皇上皇上!长公主殿下能不能嫁出去就看今朝了皇上……”

秦雍晗瞥了一眼池边的两个身影,又把眼光落在她扯腰带的手上。楚轩瑶干笑两声松开手,忐忑不安地看着皇帝大人折回来和她一齐缩在墙角,于是殿角又多了一个脑袋。他的呼吸稳顺地在头顶流淌,并不灼人的温度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楚轩瑶眼睛虽然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个人,心思却不禁凌乱——定力不够。

“傻孩子,皇帝女儿不愁嫁都不晓得。”秦雍晗看了半响轻叹。楚轩瑶无心地仰头接上一句,“可是她是皇上的妹妹啊。”

秦雍晗垂下头看着她斑驳的眸色,清了清嗓子道:“先帝就不是皇帝啦?”

“白马非马嘛——”

“过关隘一样得交税。”秦雍晗懒散地说,伴着楚轩瑶无奈的表情。那个古老的、有点傻的命题就这样被重新翻出来论辩。

秦矜汐正想羞涩地想把手中的鲛绡荷包递过去,突然支棱起耳朵,道:“白先生……嗯这个……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争执啊?”

白玄雷点点头,在唇边绽开一朵煦暖的笑颜。秦矜汐很失望地看他转过身去,闲闲地望向殿角。“殿下,我们过去看看吧。”

楚轩瑶和秦雍晗对于马的执念在白玄雷和秦矜汐出现的瞬间崩溃。除了白玄雷,其他三人都不免尴尬。白玄雷看到秦雍晗只是微微屈身,“参见皇上。”

“白先生倒是闲情雅致。”秦雍晗冷冷一拂袖,“矜汐,去越骊宫面壁思过。”

秦矜汐嗫喏几声,嘟了嘟嘴愤愤地瞥了眼楚轩瑶,转身一步三回地走了。而白玄雷依旧面不改色道:“不敢与皇上争风。”

楚轩瑶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关我啥事?自己泡妞还把我也扯进来……她看看面前这两个亦敌亦友的君臣,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情人间的口角?立马两眼放光端详这二人。

秦雍晗丢下一句“随驾”就和白玄雷匆匆走了,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流口水。白玄雷不会晓得,徒弟奸笑的表情下自己已经成了万“受”之王。

走到隐蔽处,秦雍晗转过头来,脸上已爬上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乃真部反了,今年秋钦颜王恐怕要忙着灭自家的火,不会放马南下——总算熬过了今年。”

白玄雷点点头,“我已经听邢绎说了,西华莱靖侯私下出使钦颜,无果而返。今年西华的年成也不好,看来这个秋天打不起来。”

秦雍晗难得开心地笑了笑,“这次,渠守执的鹞骑怕是忙不过来了。乃真一反,其他部落会不会……”

白玄雷轻轻一笑说,“不会。钦颜王肯定会在依玛儿草原的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平息内乱。”

“也速该?”

“是。”

秦雍晗仰天长叹,“渠经翼……这是草原的神鹰啊。草原上那么多年没有出过英雄了,”他低下头看看自己手掌上的纹路,“中原也是。”

“其实乃真起事也未必是好事,”白玄雷看着远方负手缓道,“毕仲先今年抬不了头,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起兵。”

秦雍晗眼中闪过一丝绝戾,“自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反,毕仲先不是懦懦之辈,被逼急了自然也得放下身段,绝不会被拴在墙角踢死还不还手。先压下他的请援折,再空出西界关,朕就不相信他会不东拓!”

“空出西界关……”白玄雷沉吟着一盘算,“五万的守军一下子撤掉,公卿党没有理由不怀疑。”

“朕自有办法让他们无计可施。至于西界关那里,守军裁到一万吧。”

白玄雷皱了皱眉,这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不过他不在乎,只要可以打通王域和钦颜的门户,他愿意拿任何东西作赌注。而秦雍晗孤绝一笑,在他的面前本来就是绝路,不放手一搏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十月初一朕生辰,大家聚一聚,把分兵四路的人马安排一下。白先生,朕不在帝都的时候你要万分小心。只要静容恭一下令,金吾卫可是会血洗太学的。”

“臣自当小心。只是若灭了西华,皇上也不能拿毕国主怎么样吧?只要他活着,便无法侵吞西华一寸疆土,一切都是枉然。”白玄雷挑衅地笑笑——高祖分封诸侯之时曾与马背上的伴当安答们歃血为盟,非帝剑不可斩诸侯贵勋。谁知传承了六七代,曾经是手足的姓氏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现在最棘手的就是这个,朕要亲自去帝陵一趟,”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到底皇祖父当初为什么要封帝剑?”

“帝陵?皇上又想违祖制吗?惟帝后可同启帝陵。”而现在秦雍晗并未曾立后。

秦雍晗轻笑,“借你徒弟一用。”<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