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回聂荣臻脱险常家渠罗荣恒兵走留田峪
作者:肮脏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224

且说张冲要周恩来顾全大局,免得委员长翻脸。周恩来大怒,说:“翻脸,已经半翻脸了。皖南新四军九千人多人被歼灭,你们又打算怎样翻脸?再翻脸,也不过是把我周恩来抓起来,我早就准备上他蒋介石的断头台了。副官,送客。”张冲和王世杰见周恩来发怒,哪里还敢说些什么,只得悻悻地告辞出来。

离参政会开幕还有四天了,周恩来将情况向延安作了汇报。自己也作好向陪都各界说明不参加参政会的演讲准备。这天上午,毛泽东从延安的电文已到。周恩来展开电文,只见上面写有:“蒋介石发动一切压力迫我屈服。我等若参加参政会,过去所有的政治攻势完全崩溃,立场全失。从此,蒋介石对我提出的一切条件完全置之不理。因此,绝不能无条件出席。现可按修改后的十二条呈蒋,若不答复,拒绝到会。”周恩来看后,立即通知办事处处长以上的干部开会,传达了中央的决定,又统一了思想。

看官,第一个《十二条》就是毛泽东《为皖南事变发表的命令和谈话》中提到出的《十二条》,前已原文录出。修改后的《十二条》是这一年的三月二日,毛泽东拟定作为共产党员参加参政会的条件向国民党提出的临时办法。其内容如下:

(一)立即停止全国向共产党的军事进攻

(二)立即停止政治压迫,承认中共及各民主党派的合法地位,释放西安、重庆、贵阳及各地的被捕人员。

(三)启封各地被封书店,解除扣寄各地抗战书报的命令。

(四)立即停止对《新华日报》的一切压迫。

(五)承认陕甘宁边区的合法地位。

(六)承认敌后的抗日民主政权。

(七)华北及西北的防地均维持现状。

(八)中共领导的军队,除第十八集团军外,再成立一个集团

军,应共辖六个军。

(九)释放皖南事变所有被捕干部,拔款抚恤死难者的家属。

(十)释放皖南事变的被捕兵员,发放枪枝。

(十一)成立各党派联合委员会,每个党派遣代表一人,以国民党代表为主席,中国共产党代表副之。

(十二) 中共代表加入国民参政会主席团。

下午,周恩来应邀参加一位友人的讨论会,正准备出门,突然,门外汽车连声鸣叫,童小鹏进来,报告:“周副主席,门外张冲求见。”周恩来连忙迎了出来,握住张冲的手,说:“淮南先生,又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你好吗?”张冲见周恩来满面春风,心里一阵狂喜:“难道今天办事很顺利?”哪知不提中共代表开会还好,一提出参加参政会,周恩来马上就变了脸,你看他劈头就问:“我党提出的条件,确切地说,修改后的条件答复了吗?报上没有公布啊,请淮南先生免开尊口。”张冲说:“不然,中共代表不参加,不利于抗战,更不利于团结,还是请先生参加吧。”周恩来笑着说:“请喝茶,淮南先生,我一月四日谒见委员长数次,后来又想会见有关部长,都不予以接见。一直到二十四日,淮南先生才与王世杰先生相见。如此前倨后恭,必有意图。这样吧,何时承认并报上公布我党提出的条件,我便何时参会。”张冲说:“周先生忙,不如请邓颖超、董必武一行,好吗?”周恩来说:“你去说吧,如果他们愿意去,又何尝不可以呢。”

张冲分别去找董必武、邓颖超、叶剑英,三人都热情接待。但一提到开会一事,便马上翻脸,张冲急了,又来找周恩来,对他说:“周先生,我们在黄埔就共过事,十多年了,交情也不算短吧。你就参加会议吧。就当我私人求你啦。我给你跪下了。”周恩来一把把他拉起来,说:“淮南先生,这不是个人的问题,这是关系到我党的生存问题。你说,我能放弃原则吗?贵党又是政治压迫,又是军事进攻,我党已经没有退路了。”

国民参政会如期地进行,各在野党见中共代表一个也没有出席,提出咨询,蒋委员长一阵支吾,但国内外的舆论已大哗,无奈之下,委员长只好抽出时间,找中共代表周恩来交换意见。

自皖南事变后,蒋周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十分客气地坐下后,委员长说:“恩来,两个多月来,一直很忙,现在参政会闭幕了,我们两人应该坐下来好好地谈了。贵党有些什么要求,提出来,大家商量,能办到的事马上办,不能办到的事,待条件成熟后再办,反正是一个锅里吃饭,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吧。”周恩来说:“皖南新四军的问题,委员长该表个态了吧。”委员长见这位老朋友、老对手一见面就抓住死角不放,心里不禁有些恼怒,但又深知对方难缠,只好堆下笑脸,说:“恩来,请喝茶,慢慢地谈,有些问题让时间来检验对错吧。”周恩来问:“各地出现的政治压迫、军事进攻,委员长不能再让时间来搪塞了吧。”委员长说:“恩来,我们相识已有十五六年了。老实说,我们两党应该成为亲密的同志。有误会,说清楚又是肝胆相照的同志了,你说是吗?你提出的‘政治压迫、军事进攻’,我马上叫林尉去查,如有,立即清理。”周恩来说:“很好,以后《新华日报》也请委员长过问一下,政治压迫太深了。另外,请委员长下令释放李涛等人,并给予李涛部的人枪和防地。”委员长说:“淮南,《新华日报》的问题由你负责。林尉,立即查李涛部的情况,如有恩来所说的,立即放还人枪和防地。”二人答应。委员长又说:“恩来,第十八集团军的防地,也就此不变。你们的军队多一点,不要紧,粮弹也要增加点,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我已下令财政部多拔一些军费给朱彭,让他们的部队士气高起来。恩来你看,还有需要提出来的。”

周恩来刚回到办事处,童小鹏迎了出来,说:“周副主席,延安发来电报,说日军又向我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周恩来命《新华日报》刊登日军进攻八路军的消息,然后注视着八路军的情况。

再说百团大战,八路军给日寇以沉重的打击。日军华北方面军总司令部连续接到败报,方知后方严重不稳。多田骏感到第十八集团军已成为他的心腹大患,便决定进行反扑。这天,他招集高级军事会议。他对高官们说:“八路军发动的所谓百团大战,意在破坏我正太、同浦、白晋三条铁路,打破我们拟定的战略战术。原来没有估计八路如此之多,现在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不展开大规模的围剿,我整个华北的安全将有重大的危险,为对八路出其不意的打击,我决定乘八路休整之机,立即出兵太行地区,予以全面的围剿。这次行动的代号为‘百万大战’。现在我命令——”日军军官听到这里,立即“唰”地一声立正。多田骏指着大地图,说:“我命令第一军指挥的独立混成第四旅团由阳泉出动,经辽县南下,一路扫荡性前进。从路城往北攻击的是第三十六师团第二混成旅团。两路军约一万人。南北夹击,直捣八路军总部。命令独立混成第十五旅团约一万人由抱河南下,扫荡晋察冀区域,主要对象是聂荣臻的总部。此次战役,对八路军生存的土壤也一并摧毁。包括与皇军对抗的男女老少。所到之处,粮食尽量运走,房屋就地烧毁。”

日军大举进攻的消息传到集总,彭德怀命令各部停止执行第三期进攻计划,全力以赴进行反扫荡。

晋冀鲁豫军区的刘伯承、邓小*平接到集总彭德怀、左权的命令,调兵遣将,对付日寇的进攻。这天,刘伯承接到陈赓的报告,说日军三千多人在飞机坦克的配合下,已向师部所在地扑来,前锋离辽县还不到五十里,武乡、榆社之间的漳河一带也发现了敌人。张际春建议:“不如趁敌人立足未稳,来一次较大的伏击战,歼其一股,壮一壮声威。”听了张际春的话,刘伯承看着地图,寻找敌人的弱点。好一会,邓小*平说:“日军最弱的一股也有三千人,又配有重炮、坦克,难以取胜,不如暂时避其锋,待师疲将老时再予以重创。”见刘伯承仍然不表态,二人也只好看着地图,寻找更好的办法。良久,刘伯承对邓小*平和张际春说:”敌军一万多人分兵三路向我扑来,单歼其一路,其它两路必救,而我军在短时间内又无消灭敌军一股的把握,再加上敌人飞机不时地对我轰炸干扰,如对敌不能速胜,我军必危。我们后面便是集总和北方局机关,也容易暴露目标。我认为先命陈赓旅集团将敌以咬住,待集总和北方局转移后,尾其敌后而聚歼其一股,则予敌以重创又减少了我军的损失。”二人服其论。这时,彭德怀打来电话,要陈赓旅集团至少要阻住敌人三天,集总和北方局机关方能安全跳出外线。

说话间到了七月十四日,打退了日寇十多次进攻的陈赓旅集团,已击毙日军八百多人,刘伯承命陈赓撤出战斗,向北开拔,与范子侠旅会师。陈赓在撤军途中,一路所见,触目惊心:太行山一带,狼烟四起,寇兵过后,尸横遍野,家家遭劫,户户举哀。那日寇在其指挥官的纵使下,犹如一群恶狠,见东西就抢,见到男人,无论老少就杀。抓到女人,先奸后杀,房屋已被焚烧,井里也投了毒,这些倭贼哪里还存一丝丝人性。那冀晋大地,十村九毁,到处是一片焦土。仅沁源一县,被杀死的平民竟多达五千多人。陈赓见此,五内俱焚,恨不得马上率部杀进日本本土,刀劈了天皇,捣毁其内阁政府。正悲愤间,又接刘伯承电告,日悍将岗崎大队七百多人已冲到左会地区,命令陈赓率部消灭这股悍敌。接此电告,陈赓指挥所部,将悍敌包围,利用夜色的掩护,向日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随着陈赓的一声令下,八路健儿怀着满腔怒火,冲入敌军阵地,展开肉搏。岗崎大队哪里经得起陈赓部的拼杀,只三个钟头,该部被全歼。此一仗大获全胜。陈赓打扫完战场,正准备转移时,突接集总被围的消息,陈赓大惊,主动寻日军作战,陈赓部转战太行山区,与日作战二十三次,歼敌一千一百多人。月底,日寇收军回老巢。

时集总已解围。战果清理下来,贺龙师与敌作战一百五十多次,歼敌二千一百多人。晋绥军区的吕正操部一个月歼敌一千二百余人。但一二九师著名抗日战将谢家庆战死,彭德怀、刘伯承、邓小*平等十分悲痛。

彭总见刘伯承、贺龙部已转达外线休整,正要打探聂荣臻的下落时,突接毛泽东从延安发来的电报,说聂部电台已与延安总部失去联系。彭德怀大惊,连忙发电联络,哪有回音。彭害怕出大事,连忙电告刘伯承,希望能找到聂的下落。刘伯承回电:“聂也是一名久经战阵之将,按道理不会出事。”话虽如此,但刘伯承心里也没有底:战争如此之残酷,谁又能保证得了谁呢?因此,他下令太行、太岳、冀南、冀鲁豫等军区主力作好跳到外线作战的准备,并密切注视聂荣臻部的情况。

原来,聂荣臻在阜平的晋察冀军区司令部里,接到延安和辽县集总的电报,已知日军新任驻华北总司令长官冈村宁次为推行其强化政策,集中华北七万多大军,准备对晋察冀和北岳军区进行铁壁合围,其目的是消灭晋察冀军区主力。

面对如此紧急的情况,聂荣臻在军事会议上说:“日寇这次在我晋察冀军区集结重兵,其目的是寻找我主力决战,达到消灭我军的目的。我们的对策呢?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用毛主席的话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从南边来,我往北边走,不能硬拼,更不能往敌人口袋里钻。军区主力立即转移到外线,在平汉、正太路沿线,寻机歼敌一部。军区司令部在内线牵制敌人,同时也作为机动部队。”第一军分区司令员杨成武听了聂帅的话后,连忙站了起来,说:“聂司令员说得对,主力跳到外线作战,外线主力由聂总和军区首长指挥,牵制敌人留在内线作机动的就让我们其中一两位吧。”聂荣臻笑着说:“成武说话得明白一点。军区首长走后,你留在军区司令部作指挥,这恐怕不妥吧。”郭天民说:“杨司令员说得不错,军区首长率主力跳到外线,我或者成武留在内线牵制敌人,请聂总下命令吧。”聂荣臻笑着说:“很好,既然要我下命令,那大家就听着:时间紧迫,各军分区立即率主力到外线,这是最后的命令。第一军分区留陈正湘团随机关转移,作为保护军区机关的部队。在内线牵制敌人由我和聂鹤寿、舒同等同志负责。分区的联络方法以及活动范围按研究的不变。大家执行命令吧。”

这次日军来势极为凶猛,到了八月中旬,日军第一军占领了晋察冀边区的五台山和桓山大部,构筑了封锁线。日第二十二师团、二十六师团扫荡平西根据地,控制了沫源与易县的公路干道。日军的第一师团从定县新乐向东南扫荡,三十三师团从石德路到冀中军区扫荡。至此,晋察冀边区的各个要点都被日军全部隔开。晋察冀大地上,炮火连天,到处都有打着太阳旗的日本兵。村庄在燃烧,百姓惨遭屠杀,物资被抢劫一空。

其时,聂荣臻已指挥军区主力部队跳到外线,自己率军区机关在阜平一带活动。虽然如此,聂荣臻仍用电台指挥主力部队与内线配合,积极主动地打击敌人。

通过第一阶段的扫荡,冈村宁次没有捕捉到八路军主力和后方机关。他看着地图,明白八路主力已跳到外线,但首脑机关仍在合围圈内,究竟在哪里,他一时还拿不准。是阜平,还是陈官庄?冈村用红色铅笔在这两个地方画了一个圈。然后叫来电台主任,问:“聂荣臻的军区电台现在何处?”电台主任回答:“据侦测,聂荣臻的军区电台已经移到中心区和娘子伸一带。”冈村问:“准确吗?”电台主任回答:“应该准确,刚才还有集群的电波在传播。”

冈村的这一问不打紧,转瞬间,他便指挥三万多大军向娘子伸一带围了过来。为便于捕捉聂荣臻的后方机关,他又是叫来一个飞机大队,进行空中侦察,一经发现八路军的后方机关,便俯冲轰炸。你看那娘子伸的大大小小的山头上,漫山遍野都有日军在行动。日机又在空中一茬茬飞行,向冈村报告发现的疑点。

聂荣臻查知敌军向自己潜伏的地方云集,便命令部队向西南地区转移。部队到阜平西北的马驹石村后,便命令队伍宿营。军区电台架起天线,也开始呼叫。这时,一阵隆隆的马达声从远到近地响来,几架飞机竟向宿营地飞来,扔了一些炸弹后飞走了。聂荣臻感到十分奇怪:“刚住下,敌机就来了,部队内部有奸细,也没有这么快啊。”第二天,聂荣臻按预定计划向沙河走去,准备渡河,刚来到河边,只见一支队伍走来,聂荣臻命令部队隐蔽时,对方已发现了他们,竟停在那里不动。聂荣臻拿起望远镜一望,知是晋察冀分局和北岳区党委机关。还没等聂荣臻发问,对方已向他报告:“司令员,日寇在沙河以南设下了重兵。从那边已经突不出去了。”聂荣臻听后,不禁抽了一口冷气:“天啦,这下如何是好?”他伏在地上,紧张地思索起来。一会,他命令部队向沙河以北行动,刚转移到雷堡村,又碰上转移到这里来的边区政府机关。现在是四个机关在一起,男男女女有一万多人,干部成堆,战士少;行李多,枪支少。这么大的队伍又如何突得出日军的重围呢?突然之间,聂荣臻感到一股奇大的压力压下来,使他一时竟喘不过气来。他命令打开电台,与八路军总部联系。

刚刚打开电台,又一阵隆隆的马达声从远到近地传来,聂荣臻暗暗地叫苦:“这如何得了!”。他连忙命令部队疏散、隐蔽。敌机赶到这里,一阵疯狂地投弹,扫射,然后盘旋一周飞走了。聂荣臻知道又有人受伤了。但他怎么也解不开这个谜:“队伍走到哪里,敌机就跟到哪里。如果不把这个谜破解,这么大的队伍要突出日军的重兵包围是不可能的。幸好,这些人中,干部占了绝大多数。纪律性非常强,没有因敌机的轰炸扫射招致大的损伤。”他闷闷不乐地来到电台处,见报务员正紧张地收发,一个猛然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出现:“难道是电台发出的电波将敌机引了过来,而敌人的大部队又朝这里移动。太悬了。”

迷团得到解破,聂荣臻十分高兴。紧接着,他的另一个念头也在脑海中形成了:“何不利用电台的信号迷惑敌人,让敌人听我们的指挥呢?”他立即将电台科长罗文坊叫来,对他说:“我给你一个任务。你立即带一个小队,一部电台,到雷堡东面把电台架起来,用军区电台的信号,掩护军区机关转移。”罗文坊一下子就明白了司令员的用意,说:“请司令员放心,我保证将敌机引向雷堡东面,并且将戏演得逼真。”聂荣臻很信任地点了点头,说:“不要让敌人给咬住了。”

果然,罗文坊到雷堡东面的大山中便开始了发报,敌机便向那里飞了过去。聂荣臻见时机成熟,便率机关来到常家渠,等待时间突围,同时,他命令军区电台全部停止工作。

聂荣臻下这一命令不打紧,把集总的彭德怀、延安的毛泽东和重庆的周恩来给急坏了。因晋察冀军区是一个大军区,如果出了危险,将对中国的抗战带来多么大的损失啊。

再说毛泽东在延安,正与朱德研究如何应付日寇对我边区的扫荡。这天下午,参谋来报:“主席,收听到北平日寇电台,说聂荣臻司令部的电台被炸毁了。现总部电台已与聂司令员的电台联系不上了。”毛泽东听后,好不着急,急令总部电台与集总的彭德怀联系。此时的彭德怀也正愁与聂荣臻联系不上感到心焦,接到毛泽东电报的询问,只如实汇报:“与聂司令员已中断联系四个多小时了。”毛泽东十分焦虑,走到地图前,凝视着墙上的大军用地图,好一会,他对朱德说:“这样不行,让作战部派一部电台,携带密码,到晋察冀去。”朱德也有这种打算,他说:“没有电台,我们犹如瞎子、聋子。要误事。”

作战部也觉得事关重大,马上组织了一支五十多人的队伍,带上电台去探听情况。这里整队刚要出发,聂荣臻的电报来了。等得发急的毛泽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的天呢,终于来了,好不叫人担忧。”

原来,聂荣臻关了电台后,知道中央和集总都在关注自己,下令部队一律轻装,所有的人按不同的方向分成数路突围。他自己则率机关向四分区滹沱河地区开拔。这时,天已黄昏。突然,尖兵排长报告:“前面东西大道上正有大队敌军向西开去。”聂荣臻连忙命部队回常家渠,不料前面又发现鬼子大部队驻扎。部队前进道路受阻。他只好下令部队原地不动。

情势已相当严峻了,万余人的队伍三进三出常家渠,难免不走露风声。前面十里之地,就是敌人的重兵集团,万一被日军发现这里是中共的几个机关人员的潜伏地,那后果不堪设想。此时的聂荣臻焦急万分,他把军区的侦察科长叫来,说:“现在,形势已万分危急,在兵家用兵上,任何一个军事家都有疏漏的地方,我不相信日本鬼子的封锁线就是铜墙铁壁,你带一个班的人,仔细观察日军的活动情况和运动规模,一定要把疏漏的地方找出来。”

第二天,侦察科长来报:“在通往龙泉关方向有一个小口子。鬼子白天在那里设有重兵,晚上就撤了。”聂荣臻一听,好不高兴,当即命令部队悄无声息地从这个口子钻出去。当晚十一时,部队经过严格的编组,开始行动。这次行动,真可谓万众一心,在这位开国大元帅的指挥下,分成四路,一个接一个,只用了四个小时便在日寇的疏漏处突围而去。

跳出了阜平至五台一线的包围圈,队伍仍拼命前进,一直赶到平山的蚊潭庄一带,队伍才完全摆脱了日军的包围。聂荣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时,他汗流如雨,陈正湘以为他病了,连忙过来搀扶。聂荣臻笑着说:“没事,我在紧张时不流汗,紧张后心地一松,大汗就来了。正湘,走,我们到黄泥山上去看看。”二人一顿紧走,来到山上,望着那蜿蜒曲折的滹沱河,象一幅幅锦带,悄无声息地流向前方。那河水清澈如蓝,如明镜一般地镶嵌在大地上,更显山河的美丽。聂总和陈正湘站在高坡上,一阵清风吹来,更显心旷神怡。陈正湘望着那金灿灿的稻谷随风波动,好似一片金色的海洋,他无不感叹地对聂总说:“又到了与敌人争夺粮食的时候了。”聂荣臻见陈正湘嗟叹,说:“是啊,这几年来,为了从鬼子手里将粮食夺回来,不知牺牲了多少好同志啊。今年的夺粮任务将更加艰巨了。”

这时,侦察员来报告:“有一股日军,大约一百五十人,带着大车来抢粮食了。”聂荣臻说:“现在该我们的陈正湘将军大显身手了。正湘,你去把这一股日军送上西天,让日军头子意想不到。”陈正湘高兴地答应后,去了。聂荣臻命令打开电台,与集总和延安联系。集总告诉他,一二零师集团、一二九师集团所部为掩护他们突围,正向正太路、百德路、同浦路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击。连克广平、南河、沙丘河、隆平等诸城。聂荣臻大喜,命令杨成武、郭天民、王平各率本军区主力,集中力量,打击后撤之敌。一夜之间,太行山地区、晋冀大地上,到处都响着枪声、炮声。后撤的日军被各部围追堵截,胆颤心惊,连忙指挥寇兵回撤,哪知沿途都遭袭击,日军一路丧兵折将,怆惶失措,稍一不慎,踩响地雷,又是十个二十个地横卧着,再也没有爬起来。你看那日军,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喊爹叫妈,哪里还有什么武士道精神。日军死伤累累,怨声载道,冈村宁次见此,命令飞机配合,将部队撤回老巢。

聂荣臻的的晋察冀军区,与日寇周旋三个月,作战八百多次,歼灭日军五千五百多人,晋察冀根据地得到了全部的恢复。

那冈村宁次回到北平,十分恼怒。这时,又传来山东罗云桓进兵临沂的消息,冈村不禁狂叫:“罗云桓也来欺负我大日本皇军。命令第十二军土桥次中将,指挥该部的四个师团的兵力,将罗云桓消灭在鲁南地区。”

冈村的嘴就这么一张,中日间又增添了许许多多的孤魂野鬼。

看官,你说那当官的说话做事一点也不能鲁莽,就以这次冈村宁次在晋察冀处处吃败仗回到司令部为例,听说山东八路军攻临沂,便起大军予以围剿。正是“案上一点墨,民间万股血”啊,然而,山东八路军又是那么好任你剿灭的?何况罗荣桓也非等闲之辈。

土桥次中将是日军第十二军军长,接冈村命令,集结五个旅团的兵力共五万大军向罗荣桓根据地杀来。

日军大举进攻的消息早已传到罗荣桓师部鲁中地区。罗云桓在军事会议上,对众将说:“日寇在晋察冀和晋冀鲁豫扫荡,损兵折将。今又集结五万大军分兵两路向我鲁中山区杀来。这两路大军一路是偷袭我山东纵队,另一路是侵袭我一一五师。我已命令山东纵队的张经武、王建安赶快组织突围,因日寇进犯的部队是快速部队。由于军情十分紧急,我和陈代师长已分工。由陈代师长率主力跳到外线,我在内线,率师部机关与敌周旋。大家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请说出来。”独立旅旅长杨勇说:“政委,不如你与陈代师长到外线,我旅留在内线,既牵制了敌人,又能打击敌人。”罗荣桓说:“不行,这次来的日军,是敌之精锐部队。我主力部队不能与日军正面对战。我留在内线,主要还有师部机关和各军分区的地方部队。这样才有统一的指挥,你旅是我师主力,只能跳到外线去。”各旅主官走后,师部继续开会研究。这时,参谋来报:“与山东纵队的联系已经中断,请首长指示。”罗荣桓问:“有好长时间与山东纵队断了联系?”参谋答:“已有一个多小时了。四个小时前,我们这里接到山东纵队报来日寇从蒙阴、费县、临沂、营县、沂水等几个大据点直扑山东纵队机关所在地马牧池。驻蒙阴的日军也出动五千多人进行偷袭。张经武总指挥部只有一个特务团保护。但机关过于庞大,在强敌的尾追下,我军损失极为惨重,危急之中,张总指挥和黎工政委亲自组织冲锋,才杀开一条血路。今天上午,张总来电说已转移到泰安泅水、宁阳地区石荣一带。现在,我们无法和他们联系了。”

听了这一消息,罗荣恒暗暗吃惊,他沉思了一会,命令参谋处继续联络,自己也作出最坏的打算。会议还没有开完,参谋处长邱会作来报告:“烟俊六的总指挥部也搬到临沂了。”

罗荣桓的指挥部离临沂只有一百一十里,而日军的先遣队与特务团遇上,现已展开激战。罗云桓对师部主官说:“朝何处突围,这是关系到师部机关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我的意见是向南,直奔临沂左侧。对,只有向南,向敌人心脏前进。”回头见大家仍不解,他解释说:“同志们请看,西面是津浦路,那里碉堡林立,在这大平原上,我军要突出敌人的包围,实在很难。东面,是沂河、沫河和台维公路,敌寇在这一地区封锁十分严密,他们已张开了口袋,等着我们去钻呢。从这条路突围,已是不可能了。再看东面,烟俊六正指挥大军向我围来。北面呢?日寇漫山遍野地搜捕张经武主力及其机关。不要忘了,他们已与我们失去了联系。但我深信张经武也是不好惹的。山东纵队主力至今还在与日军作战,这是不容怀疑的。如果我们北上,不仅不能支援张经武,反而使日军集中兵力围歼于我。说到我军,名义上是一个团,实际只有四个连的兵力,能吃得消?现只能向南突围。临沂是日寇的指挥中心,他们已把重兵放到了前线。正好为我们师部机关的突围创造了条件。我们就利用这一空间突出去,使敌意想不到。你们看怎么样?”

主官们听了罗荣桓的分析,都齐声赞好。罗荣桓用红铅笔在临沂处画了一个圈,再在画圈处画了个箭头,说:“同志们,我们要穿过封锁线,这条线就非走不可。这是留田。我们从留田出发,经张庄、高里折转西南,然后越过沂蒙公路,直插临城以南,最后在王沟留下来。而这里离临沂只有五十里地,骄横的敌人是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里歇息的。因此,我们只能利用敌人的弱点,为我们提供生存和打击敌人的条件。同志们,如果没有反对的意见,大家就执行吧。”

鲁中的十月,天黑得早。下午六点刚过,夜幕就降临下来。黑夜里,包围留田的日军在四周高山上燃起熊熊大火,山头之间又燃放着信号弹,以此互相联络着。整个留田,被日寇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起来,形势危急到了极点。一一五师罗荣桓率五千多名机关干部和特务团,在留田一块平地上集合起来。大家一律轻装,只带武器和少量的必用品,几千人悄无声息地飞快流动着。

罗荣桓带着作战科和侦察连走在前面。一路上,到处都有敌人燃烧的火堆,这么大的队伍,又大多为非战斗人员,要从这里通过,好难啦。罗荣桓神态自若,因为他知道这里有一个秘密孔道,过去考察时被他发现,他曾反复地研究过这个孔道。现在,他要利用这个孔道将师部机关全部带出去。孔道五百米以外便是日寇的岗哨,但在鬼子眼皮底下能让他们过去吗?

穿过这一里宽的秘密孔道,罗荣桓便指挥部队朝南疾行。公路上,日军各种车辆南来北往不断,其意图是将一一五师全部消灭在这一带;小路上,罗荣桓的五千人向南摸黑行走。无疑,日寇的计划必然落空。队伍来到张庄时,尖兵报告:“张庄驻满了日本鬼子,山头上,熊熊的大火堆里有三个鬼子轮流放信号弹。至少有一个鬼子的中队来回巡逻。”罗荣桓指着西南方向,对侦察科长说:“你看那边黑沉沉的,去侦察那边的情况,立即回来报告。”侦察科长去了有两小时,返回报告:“黑沉沉处是沂蒙山口,有一里多宽,没有驻鬼子。”罗荣桓命令侦察科长:“你带一个连作前部,与大队伍保持五百米的距离。开始行动。”然后,回过头来命令:“队伍分成三路纵队,保持安静,尽最大努力地放轻脚步,小跑步前进。”突然,日寇朝这里放了一排步枪子弹,罗荣桓命令:“这是敌人无目标放枪,我们要利用放枪的声音抓紧时间,跑步前进。”

子弹从头上飞过,五千余人的师部机关却趁势过了第一道封锁线。

过了张庄,穿过一条山沟,罗荣桓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待命。那罗荣桓平生心细,下达命令就有:不准说话,不准抽烟,不准弄出声响来。然后,他带着侦察科长,亲自到前边侦察。

罗荣桓到了前边一看,部队已到了高里了。前面的火堆一个接着一个,每个火堆旁有三五个鬼子在打信号弹,经罗荣桓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信号弹都是此起彼落,非常有规律。罗荣桓对侦察科长说:“敌人的封锁非常严密。你看,那五堆中必有一堆的信号弹升起,其它四堆也错落有致,规律性很强。你到特务连去找九个最精锐的战士,三个战士消灭一个日寇。要快,要准,还要做到一点声音也没有。然后再按敌人的规律打信号弹,以此迷惑敌人。”

毕竟是侦察科长,又毕竟是特务连。那被挑选出来的九个战士带上手枪和匕首,悄悄靠近火堆。你看那九个战士,心灵相通,如脱箭之弦,一起扑向敌人。仅半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敌人。其中的三个战士马上剥下敌人军装,穿在身上,又迅速拿起信号弹,接着前面落下的放了起来,敌人一点也不知晓。罗荣桓命令部队:“肃静,跑步前进。”冲了过去。

黎明时分,队伍来到沂蒙公路,这是敌人的后方,离临沂只有六十里路,但此地有很大一片地方没有日军,公路上虽有来往巡逻的日军,但只是巡逻而已。罗荣桓指挥队伍跨过公路,胜利到达预定地点——王沟。

全师几千人的队伍,男男女女的,好容易从日寇的包圈中突了出来,没有一人掉队,也没有一个负伤的。随师部突围的波兰记者握住罗荣桓的手,十分激动地说:“奇迹,神奇的统帅,无声的战斗。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我要写一篇文章,让全世界的军事家都了解中国的罗将军。”

在王沟休息一天后,罗荣桓带领队伍向沂蒙山区前进。这天中午,侦察员跑来报告:“前面不远的垛庄、青陀寺一带,敌人抢劫了很多牲口、物资准备运回据点。”罗荣桓问:“消息确切吗?”侦察员说:“确切,我跑到垛庄里面去偷看的。”罗荣桓有些不放心,问:“那里有多少鬼子?”侦察员说:“大约有两百人。”罗荣桓说:“太好了。你立即去把特务营长叫来。”

罗荣桓对特务营长说:“我们从留田突围,而敌人的大部队却在那里搜山,烧村庄,杀我们的父老。我们就在这里狠狠地打他们一下,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现在,你带上你的特务营,将这股敌人消灭。注意,要精心组织。在偷袭中,要打得猛,不能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两个小时过去了,特务营长派人报告:“歼灭日军二百五十七人,缴获轻重机枪五挺,迫击炮一门,长短枪二百四十二支,骡马二百七十五匹。”罗荣桓大喜,命令打开电台,与集总联系。下午,集总的电文也到,罗荣桓打开电文一看,脸色陡变。忽而,一股泪水从眼眶涌出,他哭着说:“我的好战友啊!”众人大惊,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因为这, 有分教:十字岭,中华精英血染战场;陪都府,第一夫人救死护伤。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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