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万志最后跟凌家告别，坐上车子，离开了别墅。

凌天爵站在程筱晨身边，看着程筱晨的目光久久不肯收回，打趣的问了一句：“怎么，舍不得你的杀父仇人啊。”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程筱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客厅里面走去。

楼上有佣人急匆匆的跑下来，对着程筱晨说道：“大少奶奶，少爷房间里那个手机，是你的吧？一直在想，你快上去看看，是不是谁有急事找你。”

听罢，程筱晨急忙往楼上走去。肯定是何又晴！完了，这一顿炮轰肯定是少不了了。

跑进房间看到床头柜上一边闪烁一边响着的铃声，程筱晨快步走了过去。果然，是何又晴没错。

按下了接听按钮，将电话拿离耳朵一段距离，仍旧能够听到里面爆发出女人特有的大嗓门：“我说程老板你还真是能耐了啊，夜不归宿这个习惯是谁教你的？”

“呃……”程筱晨有些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回酒店的？

不等问出口的，何又晴已经自己解释：“我就说一大早去按你房间门铃也没动静，打电话不接还以为是你没睡醒。原来你压根就没回来，昨天晚上去哪儿了？给我从实招来！”

这语气，让程筱晨立刻就能想到，电话那头的女人正单手叉腰，一脸怒容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像要吃人似的。

昨天晚上何又晴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小宇回去太困，所以就哄着小家伙睡了。有什么事情，想等着今天再说。谁知道，程筱晨再一次放了他们鸽子。

程筱晨也冤枉加委屈，眼下什么理由也不找了，直接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废话，在你酒店楼下吃早餐呢。你赶紧过来吧，小宇一大早就吵着要见妈咪。”何又晴说着话，嘴里还吧嗒吧嗒，好像是在喝粥。

点点头，程筱晨穿上外套，拿着手机和包包就往别墅外面走去。

“去哪儿？”刚下楼，胳膊就被一个人拽住。

程筱晨头也没回：“去找何又晴。”

何又晴？凌天爵心想，就是路晟然的那个妹妹么？想起上次在酒店，路晟然提着行李箱走到程筱晨的身后，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凌天爵心里就不太舒服。

“我送你过去。”他没有征求程筱晨的意见，只是很自然的跟着程筱晨一起离开了别墅。仿佛去送程筱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程筱晨也来不及拒绝，这别墅区还真不好打出租车，早上那辆宝马x6被凌海晏开去送老爷子去机场了，剩下的车子都那么贵，程筱晨可不想借着凌家的车子出去招摇。而凌天爵去送她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反正大家都习惯了凌天爵开那么骚包的车，她只要坐在后座上，谁都看不见。

*

凌海晏开着车子，唐万志坐在副驾驶位上。他们没有立刻去机场，而是去了警局。

拘留所里，铁门被警察打开。唐万志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以往风光无限的楚老爷子，如今竟也落魄成这般田地，只是一天的功夫而已，他就已经憔悴了不少。想来也是，这么多年，他哪里还受过这种罪。人家老了老了都是尽享天伦之乐，他可好，竟然还有躲不过去的牢狱之灾。

“你满意了？”楚老爷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唐万志，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只能苦笑。

唐万志看着对面跟他年纪差不多的老头，有些事情，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喜欢钱？钱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如果不是为了钱，如果不是为了那些所谓的‘大单’，后来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楚老爷子没有正面回答唐万志的话，反问一句：“为什么你那么喜欢一家人在一起？”

唐万志愣了一下，随即明了。点点头，也不再追问什么。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或许与小时候成长中经历的事情有关，或许是周围的人和事影响了三观。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别人理解不理解，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是永远存在的。

唐万志也不再追究楚老爷子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如今一个关在里面，一个自由在外，已经是上天给出的最好结果。

唐万志只是建议：“我希望你跟那丫头说一句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爸爸杀死若妍，他跟你说过对不起么？”楚老爷子哼笑一声，对唐万志的这种要求很不齿。

错了就是错了，哪怕心中悔恨，哪怕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无法弥补了。还不如就让人家恨，别人的恨，让楚老爷子心里舒服一点。反倒是，如果有朝一日，程筱晨原谅了他，他更觉得无地自容。

而今，就让她一直恨着吧。挺好的。

唐万志自知无法说服这倔强的老头，其实他早就知道楚老爷子不会听别人的话，否则，他也不会落至现在这步田地。

“我就要走了，咱们当初的三剑客，如今各有所属。看起来倒是老孔最有福气，早早的撒手，啥都不管。在下面看着我们闹腾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要去陪他。你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看你的儿子孙子们肯不肯卖力帮你了。都是些因果，你看开点。我走了。”

小铁门重新被警察锁上，楚老爷子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里面。想着刚才唐万志说的那些话，忽然低下头。

末了，小屋里传出男人刻意压制的呜咽声。

老孔，我对不起你。

*

凌天爵的车子，在程筱晨住的酒店外面停了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一楼的自助餐大厅走去。大老远的，就看到何又晴朝程筱晨挥舞着手臂：“这边！”

程筱晨回头看了凌天爵一眼，他跟在身后，什么话都没说。

两个人走了过去，路晟然并不在。只有何又晴带着小宇在这里吃早餐。

“妈咪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呀。”小宇奶声奶气的跑过来，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要程筱晨抱抱。

呆在程筱晨怀里，小宇很好奇的打量着坐在妈咪旁边的帅叔叔，忽然来了一句：“蜀黍，你是不是在泡我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