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程筱晨睡醒之后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随即想起，昨天晚上她本来想抱着凌天爵陪他一会儿，谁知道那拥抱太温暖，让劳累了一天的程筱晨，就那样心安的睡着了。可环视周围，发现自己现在并不在沙发上。而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盖着凌天爵的被子，枕着凌天爵的枕头。床上有专属于某个人的刮胡水味道，清新的气息，让整个人心情都变好。

想起昨天晚上凌天爵病痛的样子，程筱晨瞬间没有心情继续躺着。从床上起身，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楼下熙熙攘攘的，听起来很热闹。程筱晨下去的时候，原来一家人正在准备送唐万志去机场。

“外公，你这次一走，什么时候再回来啊。”俞莎莎搀着唐万志的胳膊，凌宇熙拿着鹰头拐杖往客厅中间走去。而凌天爵的那几个同学朋友，此刻正在餐厅吃早餐呢。

凌海晏为老丈人收拾行李，笑道：“干脆把逸华也接回来算了，一家人也好团聚。”

唐万志叹了口气：“我倒是也想，关键那小子不听我的话。等有机会你劝劝他，咱一家人都在中海市，也好有个照应。总比他一个人呆在国外，有点事情想商量，也只能打电话。”

“行！找个机会，我帮您劝劝他。这要是说真的，他还是赶紧成个家吧，难不成还真一辈子打光棍不成。啥时候真的让您老也抱上个大胖孙子，也算是尽了孝道了。”凌海晏的话，不免戳到了唐万志的痛处。

眼下人多，他只是自嘲的笑了笑，看着从洗手间出来的凌天爵，又拍了拍将拐杖递到他手中的凌宇熙肩膀：“我有这俩争气的外孙啊，已经是福气了。”

可一想到凌天爵的未来，唐万志禁不住老眼泛着泪光。都说离别苦，天天呆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真要分开了，心里又舍不得。凌天爵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他真怕自己这一走，下次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外孙这么优秀，也是凌家的顶梁柱，若有一日他真的不在了，凌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时候，程筱晨正好踩着楼梯下楼，来到了客厅。

唐万志看到，不禁朝她招招手：“小晨，你过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程筱晨见这老人眼睛闪烁着泪光，曾经对他的反感和仇恨，忽然之间消失不见。好像心中的一团乌云，一下子被拨开，阳光撒照在心田，整个人都是一片晴朗。

昨天刚听唐万志说完那些话的时候，程筱晨还不觉得有什么感觉。但是此刻，整个客厅都弥漫着离别的伤感，搞得她也有些被带入进去。凌海晏那如父亲一般的目光，让程筱晨觉得温暖。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整个凌家，好像都弥漫着一种幸福的光辉。

唐万志在沙发上坐下，程筱晨走了过来。俞莎莎跟凌宇熙去餐厅吃早饭，凌海晏则带着凌天爵走出客厅，去别墅的院子整理车子，一会儿亲自送老爷子去机场。

“我这就要走了，人生无常，这一次离开，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临走前，我去警局看看楚老，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唐万志很明显比四年前苍老了许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如今却要倚靠拐杖才能行走。

而被抓走的楚老爷子，也不再是壮年小伙。

程筱晨笑着摇摇头：“我希望他能真正知道错了，就够了。其他的，交给命运吧。”

唐万志很欣慰：“看来，你是真的放下了。”

“嗯。”程筱晨坦白道：“其实对于爸妈的死，我早就放下了。只不过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今总算真相大白，在爸妈的坟前，我也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了。”

“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知道有些要求对你来说，太自私。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陪在天爵身边。除去你们的夫妻情，至少宇熙把你当亲人，至少你爸爸也把你当自己的亲闺女。”

听着唐万志语重心长的话，程筱晨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外公是为我好，希望我能真正有个家，有能疼我爱我宠着我的家人。”

“嗯？你刚才……叫我什么？”唐万志还以为自己老耳朵听错了，还是程筱晨说漏了嘴？

看见唐万志这样一幅受宠若惊的表情，程筱晨觉得好笑，却仍旧重复：“外公，你是个好外公。谢谢你。”

谢谢他一直以来都为小晨着想，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忘记那份战友之情。不管当初无情的把小晨赶走，还是后来略显自私的又把她留下，归根结底，唐万志只是想尽自己所能，让这个苦命的丫头不要再受委屈。

他爱着他的每一个孩子，他那个私生子唐逸华，他这个原本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婿凌海晏，他的两个外孙，还有老战友的孙女。甚至，他还包容着爱慕虚荣的俞莎莎。

那是一种博大的爱，涵盖了太多的情绪在里面。如果不深刻的感受，反倒是觉得他是一个心机很深的坏老头。

如果是以前，程筱晨或许还觉得唐万志不是好人。但如今，经过岁月的洗礼，程筱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什么都不懂的小毛丫头了。她知道好歹，也知道感恩。

程筱晨的感激，让唐万志的眸中再次闪烁起来。其实，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谁能够感激他，他只是很简单的想让自己做过的事情，可以对得起良心。

如今程筱晨的态度，让这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赞赏的看着程筱晨：“不愧是老孔家的骨肉，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明白，而且外公，你也放心。昨天晚上我已经决定了，陪着凌天爵，走完他人生最后的一段旅程。就当是我爸爸欠凌家的那一份，我给还了。虽然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可如果能够代替，我愿意代替凌若妍，好好照顾这么疼爱她的大哥。”

程筱晨的目光很坚定。

唐万志看在眼里，只是不停的点头：“好！好！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