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奶站，送奶员们多数已到了，大家都没有骑自行车，站在院里等房树花号。刘志平现有好几个新来的成年男人，聊一阵子，明白他们是替老婆来的。这样的天气，他们担心老婆受不了。刘志平想，穷夫穷妻倒挺恩爱的。其中一人骑了三轮车来，刘志平觉得这人有心数，这种天气和路面，也就三轮车能骑了。看到三轮车，刘志平就有些技痒。和那人一聊，知道他姓张，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刘志平就喊他张大哥，他的奶区是岳北大学东面的，和他一路。刘志平跟他商量两人一块，张大哥问他会不会骑三轮，刘志平说小菜一碟，说完骑上演示给他看，他在人空里灵活地穿来穿去，像泥鳅一样。张大哥喊道：“行了，兄弟技术不错。今天咱弟兄俩就合伙了。”他一答应，刘志平高兴地道：“大哥，到时候你只管坐在车上，我蹬就是。”

房树花叫了刘志平的号，他赶紧去领了奶，抱到车上，等着张大哥把奶领来，坐到车上，说：“兄弟，开车吧！”刘志平骑上要走，过来一个女孩子，怯声道：“大学生大哥，我知道你是送大学区的，我送奶的地方在你附近，我那儿离公交站点远，能捎我一下吗？”刘志平看看她，这女孩子身体单薄，抱着几十斤的奶箱上下公交，确实不容易。心里就想捎着她。但考虑车不是自己的，三个人加上三只箱子，五六百斤，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了。他说：“不知车能不能拉得了，车是这位张大哥的，你问问他吧。”那女孩子看看张大哥，张大哥道：“这个破天，都不容易的，你上来试试吧，只要车能拉得了，这位兄弟骑得动，就行。”刘志平听他这样说，立马道：“我没问题！”女孩子搬来箱子放上，说：“俺可以跟着跑，雪路不好走。”刘志平道：“我怕你跟不上，上来试试吧。”女孩上去，刘志平下来看看车胎，问题不大，就弓身推几步，把车子动起来，然后跃身骑上，用力紧蹬，车就在风雪中行进着。好在路上的雪已被行人压实了，不太难走。行人少的地方，刘志平就用力加，行人多的路段，他减慢行，他怕遇到情况，刹不住车。车一慢，那女孩就下车来帮着推一段。刘志平心想，这女孩挺懂事的。

三人一路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张大哥道：“听这位姑娘说你是大学生？”刘志平喘着粗气，还没有回答。女孩道：“还是岳北大学的呢！他一来我们就传开了。”刘志平听出自己在这群送奶的女孩中的影响有多大。他接着道：“岳北大学有什么用，不打工不是照样上不起。”张大哥道：“上学打工，不简单，送奶这活不好干，为什么不试着当家教，名牌大学的学生当家教是很受欢迎的。”刘志平道：“等寒假时试试吧，家教也不容易，家长都急功近利，恨不得三天就让孩子成绩大变样，很难对付。”张大哥道：“也是，凡是请家教的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么是大捣蛋，要么是大笨蛋，难玩。”女孩听这话有意思，咯咯地笑了。

看刘志平有些累了，头上开始冒热气，知道他出汗了，张大哥提出替他。刘志平说不要紧，自己还行。大哥道：“光坐着，身上觉得冷，我骑会儿权当热热身吧。”他这样说，刘志平就让给他，坐到车上。他解开上衣扣子两手抓着毛衣呼扇着，身上的热气就从领口一股股地往外走。女孩关切地道：“小心着凉，快系好吧，等一会就解汗了。”刘志平觉得不好违了人家的好意，就系上扣子。

把女孩送到地方后，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岳北大学家属院。刘志平搬下箱子，跟张大哥告个别，说好明天要还下雪，还一起送。刘志平来到传达室，他想找猴子要个包用用，搬着箱子一栋楼一栋楼地跑太不方便。猴子说声“兄弟可怜”，就给他找出一个帆布提包，他装满奶就赶紧去送。时间已经晚了二十多分钟，他得跑得比平时快些。送到那个老教授那里，教授看刘志平头上还顶着雪，跑得直喘粗气，道：“这种天气你还来送，小伙子真能干！”刘志平道：“大冷天，更得让您老喝上热奶。”老教授动情地道：“你们壮牛不错，不错啊！今后我就订你们的奶了。”刘志平下楼时，他还喊：“小伙子慢点，小心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