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先生，谦逊是贵族的美德。可是在您的研究成果面前，却不允许您做出任何谦虚的表示，那样只会让其他人感到无地自容。”托德带着一脸极具包容力的微笑，一路之上他的嘴中滔滔不绝。

收回看向车外绿野的目光，巴兹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对面托德的表情。他并没有在这个教会外事处牧师的脸上看到丝毫的嘲讽，迎接他目光的只有坦诚的笑容和自内心的敬服。“马屁精。”巴兹在心中暗骂一句，再次扭过脸去看向窗外。

“我神的信仰就是魔法的基础，这只是想一想就让人感到兴奋无比。如果彻底破解了其中的联系，象我们这种无法获得神术的虔诚信徒，就有可能获得法术能力。”托德如同丝毫没有感受到巴兹的冷漠一般，“如果有那么一天，这都是布朗主教和您的功劳。伯爵先生，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您们的成果一定会掀起魔法变革。啊，愿神赐福于您。”

“托德牧师，我要告诉你，就目前的研究数据只能证明，信仰在法术模型的构架过程中起到了积极作用，仅此而已。至于信仰在法术中是否起到了决定作用，这点并没有得到证实。”听到托德提到了因此升迁为主教的布朗，而且是把布朗放在了自己之前，让沉默的巴兹感到愤怒。

“虽然很残酷，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即使彻底解开了信仰与魔法的关系，那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施展法术的。这和你虽然是一个牧师，但却无法施展神术是一个道理，只有付出了努力才会有相应的回报。”更让巴兹生气的是这些教会的白痴，全都疯狂拥护布朗那套信仰完善魔法的理论，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将自己变成一个法师。

就象这位精于交际的托德牧师。不可否认他对神的由衷信奉，但他的精力全都投注到了教会的外事活动中，这使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进行神术训练，低下的精神切合力使他无法释放出任何神术。象这样连本职神术都没有空闲去专研的人，怎么可能就凭空成为法师呢，真是无知。

突然爆的伯爵，显然让托德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微微一愣，然后带着尴尬的笑容，看向了坐在巴兹身边的吉尔－斯特林男爵。

“呵呵，巴兹是这方面的权威。不止是你，托德。象我们这些被杂务纠缠不清的人，经常会对这些学术问题产生混淆。不过，听说布朗主教已经开始了后续课题，而且王国议事会已经特批了他申请的研究资金。”擅于交际的老男爵当然知道如何应对，“真希望布朗主教能带来奇迹，要知道我也很期待在有生之年施展一次魔法。恩，哪怕是一个戏法。”这番说辞好象是肯定巴兹，实际上对老男爵来说，教会势力远比这个呆头呆脑的学究伯爵更值得拉拢。托德圆滑的借机转移了话题，热切地和老男爵谈论起菲林德尔的美丽，斯特林家族的光辉。

吉尔男爵正是斯特林家族的一员，他的职位是菲林德尔行省的旅游事务部的部长。“游侠菲尔”离开后，斯特林家族在菲林德尔的势力并没有削弱。借助前期投入的各个项目和菲尔在王国高层的运作，斯特林家族牢牢把持了这个行省的大部分资源。确切地说近百年来斯特林家族，已经成为了菲林德尔这个聚宝盆的最大获利者。历任的总督已经轮换了几十名，可是最重要的旅游部门一直由这个家族成员在担任。当然这里只是财富问题，王国的爵位早已不和封地挂钩。

现在吉尔是这起‘蜘蛛恶魔’事件调查组的名誉组长，而托德和巴兹则担任调查组的副职。名誉组长并没有管辖调查组职能的权利，他只是提供给养，物质和安全的后勤总管，能得到这个临时职位已经是斯特林家族的极限了。

巴兹不满地瞥了一眼如同慈祥老人般的吉尔，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这两个带着假面的政客。“老狐狸。”巴兹在心中给吉尔起来一个外号。

蜘蛛恶魔是在一年之前出现的，可是菲林德尔却在事件生半年之后才上报。虽然巴兹从不参与政治，但这个聪明的贵族却非常明白是什么原因。菲林德尔的根本是旅游，如果把出现恶魔的消息散布出来，则会对这个行省产生不可想象的破坏。所以这件事一直被人为地掩埋了起来，直到几个月前相关事件的消息从民间传到了都，他们才迫于压力正式上报王国议事会和都教廷。从吉尔能出任调查组的名誉组长，就能看出斯特林家族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现在终于派出的调查组，可是事情已经过了一年了，还会有什么线索吗？

“无知无耻的政客。”巴兹闭着眼睛，在心中暗暗地骂道。失意让他对王国的统治层充满了怨气，原本巴兹毫不留意的事情，现在都成了他谩骂的借口。

这个调查是以教会力量为主，王国提供财力支持与安全保护，而神圣法师公会则提供法术方面的建议。因此调查组的实际负责人正是来自于教会外事处的托德。天空教会是一个跨国界宗教组织，他们的内部职位并不按照所在国来分配，实际上经常是异国任职。托德并不是文帝斯王国的本地人，从他严谨地遵守等级礼仪就可以看出他来自查顿帝国。

登上马上时，托德主动坐到了背对车头的下手位置。这并不是他性情谦卑，只因为他在世俗界并不是贵族。查顿王国的政治制度是爵位封土制，他们贵族的权利远远大于文帝斯王国。在那里，平民甚至不可与贵族并行，不可以随意与贵族对话。虽然已经离开祖国十几年了，托德的行为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可怜的人，野蛮的国度。”想到托德处处谦让恭敬的表现，巴兹感到自己之前的言行可能有些过分了。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将怒火泄到这个来自野蛮国度的可怜人身上。他睁开眼睛，想对托德主动说些什么，以此表示自己的歉意。可是看到托德那一成不变的微笑，他又将眼睛闭了起来。

“吉尔男爵，菲林德尔的美丽真是名不虚传。这里是我见过最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的地方。”虽然不想听，但对话还是不受控制地钻到巴兹的耳中，“真是难以想象，百年前这里居然是野兽横行的蛮荒。”

“哈哈哈，菲林德尔是整个大6南部最迷人的。你看这片草原，它在最大限度保持自然原貌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人工湖泊。哦，你看那边就是一个，它可以让游人在打猎之余还享受湖边野营。”吉尔的这些话巴兹听来有些耳熟，细想想正是菲林德尔旅游手册中的一段，“至于野兽，草原上还有很多，不过大部分是些温顺的食草动物。当然，我们也留下了一些不太危险食肉动物。不过不用担心，矮小的体型使它们不会对人类构成危险。至于从‘禁忌帝国’游荡过来的大型猛兽，则会被我们的战士阻截和杀死。”

“哦，您说到战士，我想起来了。在车外的守护队里，我现有几个好象是蛮族战士，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如果你能看出人类和氏族的不同，你就能分辨出蛮族，巴兹在心中蔑视着托德的说话方式。

“哦，呵呵。你没有看错，那是蛮族雇佣兵。你知道，菲林德尔的人口其实并不多，现在他们应对那些旅行者都有些忙不过来。本地征兵可是最让总督大人犯愁的事情了。”巴兹早就听说过，菲林德尔人用金币代替兵役已经实行很久了，看来这是真的。

“而这些来自高原的蛮族很善战，只要收了钱他们就会全心全意地去战斗。啧啧，看看他们的块头，就知道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强了。菲林德尔唯一不缺的就是金钱，用这些换取强大的武力是值得的。”吉尔不动声色地最后加了一句。

“确实是这样，他们是真正的战士。”托德如同没有听出吉尔的意思一般，“男爵先生，这些来到了文明社会的人，现在有信仰吗？”

“他们还在信奉着他们的祖先，这些一根筋的家伙，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这些可悲的人。”吉尔说到这里的时侯有些悲天悯人的味道。

“神说：‘无信者，误信者是悲哀的，他们的灵魂无法到达神国。要怜悯他们，关心他们，引导他们，让他们得到正确的信仰。’”托德引述的是宗教书籍《神的对话》中的一句。这面记载了神子对神出的疑问，以及天空之神对疑问的解答，最初它被称作《圣子解惑手记》。后来神子担任了一个时期的教宗，书籍就被更名为《教宗手记》。再后来这名神子被封为了神，它的名字最终被定为《神的对话》。巴兹曾经在工会读过这个薄薄的册子。

对于天空之神，巴兹是自内心的敬仰。因为他包容，他温和，他给人以希望，对他的信仰可以换取魔法能力。最主要的是信徒死后，灵魂可以在神国复活。但巴兹却对牧师们的传教感到厌烦，在他看来那就如同精神催眠一般，他相信神的本意一定不是这样。听到托德想要对蛮族传教，巴兹强迫自己小睡一会好避开那可笑的一幕。

“哦，你看过了那处小丘就离省会不远了，前边岔道左侧通往省会里尔德堡，右侧则通往那个被诅咒的村庄。”巴兹小寐的计划被吉尔的话完全打消了，“我们是直接回里尔德堡，还是先去那个现场看看？”

“现在天还早，我想先去那个村庄看看。您说呐，巴兹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