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者:无处觅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877

毕业后,我回到了家里,很茫然,不知道要去向何方,母亲整天都在唠叨着;“你都大学毕业了,整天待在家里,多让人说闲话。”事实上我才回来三天,家已不再是温暖的港湾,每次出门村里俗夫八婆都会一遍遍地追问着毕业分配哪了?而我不确定的回答,换来他们一阵的哄笑,也许他们的安慰在我眼里都成了嘲笑,毕业了,路在何方?

在我决定离开后的晚上,母亲为我炖了一只老母鸡,而我又何尝能吃的下,母亲说:“我找人算了一卦,你的前程在南方,算卦的人说了,走里时候要吃鸡。”我寥寥的吃了几口,就休息了。第二天很早的时候,父亲喊醒我:“起来,跟我拉几车土。”

我赶快起来,父亲的家教总是很严,他从不会责骂你,更不会打。但他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敢违抗。在我的家里,没有人敢睡懒觉,同样也没有人敢在十点以后才熄灯睡觉。这养成了一个习惯。几年后,我的哥哥有了孩子,他竟然也有同样的习惯,和我们一样睡眠,一样起床。这不得不让人惊奇。

于是在很早的早晨,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和他的父亲在拉土,父亲在后边推着车,我拉着架子车,沉重的泥土压在我的肩膀上,我只有一次次地加力才能过了村头的那道岗。村里的人一一聚集在村口,和父亲打着招呼,同样也问候着我。

村里人很奇怪,有些人一天见无数次,却能每次都能找到话说,不管这话是不是有必要,“吃了吧!”、“吃里啥啊?”这些话语,在我来深圳之后,再次回到村里,却又能和他们一样讲着同样的话,一样的家乡话,一样的没有任何意义的问候。

村里和我年龄相仿的都早早的结束了学业去了大城市打工,在不同的工厂里,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在繁华的街头,冒充着市民一般地生活着。逢年过节,便迁徙般地回来了,带回来不菲的人民币。而我的父母却依然让我们读书,好在我们兄妹几个也比较争气,都中专或者大学毕业了。哥和姐都考得比较早,都分配了工作,而我这个成绩最好的娃子,却沦落到了无处可去的地步。

父亲和我一直拉了很多土,都堆在屋后,以备将来垫猪圈用。

在装土的时候,父亲告诉我;“你还小,以前我从没有让你干过活。”是的,家里的农活,我几乎从没干过,更别提是拉土这样的重活了。

“今天让你干,是要让你知道,以后你就上了套,一切都交给你了,我完成任务了。”父亲总是这样的让人不容置疑,也许我本来就很怕父亲,因为父亲曾经教过我初一,正是那个时候我的成绩开始突飞猛进,我不愿意看到父亲每次批改我卷子的时候,皱眉的表情。

事实上,我再没有让父亲皱眉过,父亲教的数学课,我每次都会拿一百分。

拉完土回来,我大汗淋漓,简单的洗了洗,吃了早饭,母亲就准备好了我的行囊,给了我几百块钱,我就上路了,路在哪里?我不知道。

母亲和父亲不知道的是,我离开家,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我们这届是扩招后的第一届毕业生,除了家里有关系的,基本上都找不到工作。要知道,在内地,本就没有什么可干的工作,而我的同学仿佛约好似的,都找到了落脚处,他们的表姑或者三大爷总是会在政府机关上班,而我的三叔八大姨都正在家里养着老母猪。为了害怕父母伤心和难过,我告诉他们,我找到了工作,就在省城,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工资还不错。父亲和母亲都信了我的鬼话,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大学生是属于稀缺资源,还不疯抢啊!

时代在变化,一切都在变,想着我们学校组织的招聘会上,三三两两的学校友好公司装模作样地收着我们价值不菲的简历,过后在学校的宾馆里海吃一顿,就算结束,至于我们的简历,鬼知道去了哪里?学校领导要的是招聘会上热闹的场面,这场面如同秃子头上的猪油,是大政方针的必须品,而我们谨慎的恭敬的###呵呵的令人尊敬的招聘单位在离开我们学校后,一个也没有录用我们。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又想起了张晓,她有个亲戚是一所高中的校长,轻松地把张晓安排了进去。我始终不敢让父亲知道的是,我已经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子,一个离开了家,不知道去向何方的家伙。

记得在学校里,一个老师通知班长,说一个公司需要人,我们班几乎全体出动,浩浩荡荡地去了那个在野外,仅仅种了一些树的苗圃场。挺着大肚子的老板过来热情地迎接着我们。这老板谈吐着实不差,一会桑拿一会大酒店让我们好一顿憧憬。但结果是可悲的,老板答应给我们工资三百元,而且不包吃住。奶奶地***岂不是趁火打劫,三百块钱,还不是白干活。

事后我傻傻地给这个老板了一条短信:“如果能够给四百块钱,我愿意为你的大好前程效力!”老板没有回话,兴许正在桑拿吧!

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无论如何,只有把自己卖了!无论贵贱,即使以前我们嘲笑的三百块钱,我也心甘,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足够了。

到了县城,我想起母亲找人算的卦,我的财运在南方,祖国的大南方,才是我的财之地。听村里见过世面的小学毕业生告诉我,深圳是个好地方,那里钱多人傻。

对了,就是深圳吧,深圳恰好在我命运的南方,时不待我,我只需前往。买了去深圳的车票,才想起有一个毕业前一直给我们宿舍打电话的师兄王树,他也在深圳,那里正好在招聘,何不打个电话给他。

我谦恭地拨打了王树的电话:“师兄,我是杜海涛啊!听说你那里正好在招聘,我想过去看看。”

“那你赶快来吧,来晚了,就不招了。”师兄很热情,让人感觉非常的亲切。

“那好,我后天早上就到了,你告诉我地址。”

“好,等一下,我把地址用短信给你,算了,你后天到了火车站给我电话吧,我去接你。”多好的师兄啊,虽然我们从未相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