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道人讲话是压着喉咙的，但是白衣男子却没有，所以那句告知他们灏滢来历的话众人是听得清清楚楚，孙淼更加全神贯注竖直了耳朵。

三水道人道：“所谓灏滢，便是此次玄门入妖界苦苦找寻的异宝。”

“什么？灏滢就是异宝！”李溱等俱是一愣。

三水道人续道：“至于这灏滢究为何物，从字面上来看，灏者，取其浩瀚之意；滢者，谓之清澈。故此，灏滢，就是天地间最浩瀚最清澈之物。”

孙淼似有所悟，“师父，我明白了，是水！灏滢指的是水！”

三水道人摇头，“非也，天下水域虽浩瀚，总有边际；虽清澈，总有尘污。”

李溱不经意朝上看了一眼，忽地灵光一闪，“我明白了，是天！”

这回连三水道人都不得不对李溱赞赏有加，“不错，世间最浩瀚无际最清澈无污的，只有天空。当年西山三神中的素我和向问合力将天捅了个窟窿，那灏滢正是破损以后掉入尘世的一块天空的碎片。本当与其他碎片一样，自落地瞬间消散。但它却于此之前，在半空中为一朱雀鸟啄食入腹。故而飘渺无形的灏滢在血肉凡胎中凝炼两万余年，已渐为实物，其清灵之气慢慢蜕去那只朱雀鸟一身赤羽，唯剩眉心一点朱红。此乃自朱雀腹中取出灏滢的最佳时机，若再晚些时，待那朱雀眉心朱红蜕尽，它与体内灏滢真正溶合，异宝灏滢便会彻底消失，三界中则会出现几万年来世上第一只圣灵之鸟。至于这灏滢的好处嘛，自不必我罗嗦，总而言之，哪怕最蠢笨无用的凡夫俗子，得灏滢千分之一，即可去尘世凡骨与天地同生。”

别说生性本贪的孙淼了，李溱、小离、宋方海、丝丝哪个不为灏滢心动，对于修真之人来讲，得到灏滢无异于省却无尽的苦修、一步登天。这时，白衣男子道：“只要你们助我抓住朱雀催出灏滢，我只分其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场诸位人人有份。”

此话一出，除萧萧外，其余几人尽皆动容。三水道人自白衣男子准许自己细讲灏滢来历，便已略微猜出他的用意。但猜归猜，总不敢肯定。如今得白衣男子亲口允诺，即使老成如他，亦不禁道心浮动，控制不住地喜形于色。更不用提抓耳挠腮的孙淼、心痒难耐的小离，等等等等。

白衣男子目的达到，不着痕迹地蔑然一笑，向萧萧道：“未知姑娘意下如何？”

萧萧有些拿不定主意，询问似地看向李溱，白衣男子又道：“姑娘不必看他，寻到灏滢，他正是最大的受益者。须知普天之下，唯有灏滢方能真正化解他体内的危机保他一命。”

“危机？你是说溱哥哥？”

“不错，就是你的溱哥哥，他吸尽天火，虽仗过人资质与深厚修为暂时压制，但终究非长久之计。一旦有朝一日天火作，他必死无疑。只有取得灏滢，凭灏滢的清灵之气消去天火的灸气，才可一劳永逸高枕无忧。”

白衣男子算是打出了一张王牌，但凡为了李溱，就是叫萧萧上刀山下油锅她都不会迟疑半刻，不要说只是动动手弹弹琴而已。很快做了决定，正欲答应，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那――你们抓到那只鸟，取了灏滢就好，可不要伤害它呀。”

三水道人眼见胜利在望不愿节外生枝，本打算含含浑浑地应一声糊弄过去得了，不想白衣男子已抢先道：“不伤害它？这怎么可能？历经万载，灏滢于它，已如骨肉难分，现在我们要剔肉取骨，它哪里还会有活路？”

三水道人心知要坏，却不敢出言怪责白衣男子。曾经陪侍这位他口里的“先生”几千年，深晓此公脾性，表面严谨骨里狂傲，狂傲到了不屑任何人的地步，尤其是对下界凡人，总认为凡人一概贪婪成性自私自利明哲保身。此番实话实说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像他这般狂傲，自不愿对萧萧出尔反尔；二一个便是他有百分百的把握，不管怎样萧萧到最后一定会妥协，即便萧萧不肯，李溱为保自身也一定会劝服萧萧妥协。然而三水道人却没有他那么乐观，总觉得对于李溱和萧萧这两个人，并不能用一般常理来推度。

结果，如白衣男子所料，萧萧虽百般不情愿亦席地而坐预备再奏幽思，然纤指悬于琴弦之上，几次三番弹不下去，忆及白鸟的可爱情状，却马上要因她而死，顿觉辜负了方才鸟儿亲近她的一片真情，不由心下难过，眸中泪光隐隐。终于痛下狠心，咬牙按向中间的那根金弦，不料李溱竟在关键一刻捉住了她的手腕，“萧萧，不要弹了。”

讶然抬头，“溱哥哥――”

耳旁听得李溱柔声道：“萧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不得已而为之。可我不想看到你为我做一些违背你自己心愿的事情，我不想看你难过，更不想看因为我而难过。”

小离大急，在后面使劲戳李溱背脊，“你疯了？那可是灏滢，万年难得的灏滢！”

李溱转头，怒目相视，“你才疯了！为了个莫名其妙的灏滢，你就忍心见萧萧内疚一辈子？枉你口口声声对她真情实意，难道你没看出来萧萧喜欢那只鸟？就和当初第一次见到你喜欢你是一样的。”

小离哑口无言，萧萧不确定地道：“可是，溱哥哥，如果没有灏滢，你会死的。”

李溱回给她一个万事尽在掌握中的笑，“放心，那个人是危言耸听，故意在吓你。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只要我不刻意催动天火，那天火就不会作。只要天火不作，我又怎么会死呢？”

萧萧犹疑地盯着李溱好大一会儿，终于确信李溱并非假言安慰，自此方才一身轻松地绽开笑颜，“太好了，溱哥哥平安，小鸟也不用死，太好了！”

看到萧萧愁云尽消笑逐颜开，不但李溱，连小离甚至于孙淼，都感觉放弃灏滢没什么可惜的，能换来萧萧这倾城一笑也值得了。

事态如此峰回路转，大大出乎白衣男子的预料，仿如火山爆前最后的隐忍，“姑娘，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萧萧摇头，坚决坚决地摇头。男子仰天长笑，大叫三声“好，好，好！”，余音未绝，人已欺身上前，一种快得无法想象无法用语言的形容的步法，凭李溱之能竟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那男子第二次扼住了咽喉命脉。

“姑娘，这单弦云醉你弹也得弹，不弹也得弹。否则我立刻杀了你的溱哥哥，再毁去他的三魂六魄，叫他永世不得生。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