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不耐烦地停住步子，“我们已经闷头走了这么久，你到底想做什么？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小离的眼向后瞟了瞟，不易觉察地露出一抹笑，悠然道：“丝丝姑娘何必动怒，我又没有恶意，在下只不过是想提前给你道一声喜。”

“道喜？道什么喜？”

“恭喜姑娘即将如愿以偿得到闻名天下的引剑诀，这不是你千方百计接近宋方海的目的么？”

丝丝怔住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引剑诀这码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见丝丝默不作声，小离又道：“狐族的媚术果然名不虚传，这才几天，那个姓宋的傻瓜便已堕入姑娘彀中俯称臣。想必只要丝丝姑娘一声令下，别说那区区引剑诀，就算是要他自己的性命，恐怕也不会犹豫半分。哼，什么天城弟子，不过是个色迷心窍的浑人罢了。”

丝丝没想太多，只是本能地不喜欢小离那样阴阳怪气地贬低宋方海，“我得没得到引剑诀都与你无关，我的事不用你来多嘴，你――”

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住，惊恐地望向身后的那片树的阴影。阴影中，6星雨在冷笑，宋方海站在背光处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丝丝亦没有勇气看清他的表情。转头怒视小离，眼神中满是质问――“这是你故意设下的圈套？”

小离倒是大方，微笑着默认，意示――“你应该明白，我绝不会让你得到引剑诀，从而威胁到我狸族在畜界的地位。”

丝丝又急又气又悔，再次看向宋方海，混合着愧疚、焦虑和些微乞求。

而此刻宋方海的眼中容不下这个真情流露的丝丝，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闪现的是过往记忆中那些属于丝丝的脸――

咯咯媚笑的她，“因为我想迷惑你呀，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乖乖地做我的裙下之臣。”

冷然薄怒的她，“你不必言谢，我早说过，本姑娘绝不会白白地出力气，你欠下的人情，我都会一笔一笔地记着。总有一天，会向你连本带得地讨回来。”

轻嗔多情的她，“你呀，真是个老实忠厚的大呆瓜。”

心怀歉意的她，“若非我有私心，若是我能在她布下魅音阵之前阻止她，或许她就不会死，那个可怜的孩子也不会一出世便没了娘亲。”

……

痛到极点才现，那些一颦一笑不知何时已深刻到了骨子里，再也无法抹去。正因为不能抹去，才会痛到极点、痛彻心扉。

艰涩地开口，声音像被马车轮子碾过一般，一如他支离破碎的情感。“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私心，幸好我知道的还不算太晚。”

丝丝那双美眸中燃烧的怒焰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是幽深如碧湖盈满了绝望与哀伤，慢慢地，慢慢地，化作泪雨，打湿桃花面容。

小离呆了一呆，“难道这小妮子当真对宋方海动了真情？”此念一起，心中顿时感到些许后悔。

这时，“原来你们大家都在这里呀，难怪我到处找不到人。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呢？”却原来是萧萧来了。

在场的大概小离才有心情回答萧萧的问题，“萧萧姐姐，我们――”信口胡掰道，“正在赏月呢。”

“赏月？”萧萧下意识地抬起头，但见满月当空，似玉璧、如银盘，情不自禁赞叹出声，“真的，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多美啊。”

其他人亦跟着仰望夜空，各怀心思地沉默了。唯有萧萧敢不加掩饰地表露心声：“日子过得真快，又到月半了。这会儿，溱哥哥怕是早到滇城了吧。”

不光是萧萧，连李溱也以为凭着自己御气飞行的度，肯定能赶在众人包括那班不明身份的玄门中人之前到达滇城。然而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把樱萃这个大路痴当成了明灯向导。问道于盲的下场便是――头一次他们飞到了长城脚下的金城县，二一回又转到了东海边上的添生镇。金城县和添生镇好歹和滇城还搭着谐音的边，最近一次最离谱，居然跑来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李家集。后来李溱在街上一打听，敢情这李家集有个卖肉的，随便你要几斤几两他全一刀搞定，切下来的那块保证半钱不多半钱不少，人送一绰号“铁秤王”。这样联系起来也就合情合理了，铁秤和滇城本来听起来就差不了多少嘛。

出了李家集，李溱气得是嘴歪鼻斜，再也懒得理那个樱萃。能不叫人生气吗，纵是他李溱能御气飞天日行千里，也不兴这样糟塌体内真元的。一个多月了，滇城的影子没见着，倒是把大半个神州游了个遍。幸亏无焱这阵子忙着他的修炼大计，没心思理会外界种种，否则这乌龙糗事铁定笑掉无焱大牙。前提，它如果有牙的话。

李溱这里是下定了决心对樱萃投完全不信任票，而樱萃那里是完全不死心粘在李溱**后头跟个梨膏糖似的，嘴里颠来倒去两句话：“你再信我一次，这次我誓一定把你带到滇城。”

就这样，一个气鼓鼓如没头的苍蝇似的直往前冲，一个厚脸皮如见了蜜糖的苍蝇不离蜜糖左右嗡嗡个没完。不知走了多久，到底是没头苍蝇先放弃，停下了脚步。倒不是李溱给樱萃磨烦了，而是前面没路了。一条大江横在眼前，巨浪滔天，一眼望不到边。

樱萃见状忙道：“你看，没地方去了吧。没我领着，别说是滇城了，你连东南西北都弄不清楚。”接着死皮活赖地涎着脸笑，“你再信我一次，最后一次，我保证，我以我的仙根保证。”

李溱到底是动摇了，迟疑地道：“那――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朝哪边走？”

李溱这一松口，樱萃乐得俩圆眼笑眯成了两条缝，“你等着，我去去就回。”一转身如撒欢的兔子跑远了，李溱知道她准是又去找棵树啊草的问路去了。这一路上都是这样，像特务接头似的在那树根底下嘀嘀咕咕一气，然后兴高采烈地回来，再以后李溱就傻不隆咚地到了金城县、添生镇还有李家集。隐隐觉着不妥，好像还得让樱萃给卖了，在她背后喊：“哎――这回你可别再出错了。”

樱萃头也不回地冲李溱摆手，“放心吧，以前我总以为姜是老的辣，越老的树知道的就越多，哪晓得那些家伙老得眼花耳聋，一点都靠不住。这回我找棵年青点的。”

樱萃转眼间跑得没影了，李溱只得暂且捺住性安下心等她回来。闲极无聊，举目四望，忽然被前方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