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摧枯拉朽
作者:想飞的蓝水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78

孙氏人虽然像疯了,但说的话却不假,确实是来不及了。就这一会儿工夫,萧萧已被6星雨和小离一路逼回房中,逼到屋内死角,再无处可退。手足冰凉,言中掺哀求带颤意,无助地道:“小离,6师兄,你们别再过来了,别再过来了。”

然而她话是传不到小离和6星雨的耳中,此时的二人只不过是受那魅乱铃声操控的两具行尸走肉罢了。魅音阵中容不得神志清醒之人,所以他们一定要消灭眼前的这名女子。越靠越近,红口大张,涎水四流,野兽猎取食物的表情,可以清晰地听见那尖利牙齿相互摩擦碰撞出的声音。萧萧无法遏止恐惧,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随着她的尖叫一经响起,置于案上的琴盒攸然打开,幽思琴飞越而出,至萧萧头顶旋然一荡。

“当――”

弦音似古钟低鸣,小离和6星雨像突遭大力冲击,分向两边跌去,跌下去的瞬间清楚地感觉到手肘膝盖磕到地面的疼痛,却是忽然恢复了意识。6星雨抬眼间正好看到护在萧萧身前的幽思琴,脑中灵光一闪,“那把琴!萧萧姑娘,快――快奏响幽思,琴音可以抵御那魔铃!”

亦躺在地上喘息的小离立即大声阻止,呼吸因急怒而越粗重,“别碰那琴!你驾驭不了神器,只会步凝绮后尘。”

右手已然快要抚上琴面的萧萧顿时没了主意,“那――那该怎么办呢?”

没有人能回答她,嘈乱纷杂的铃声一波接一波袭来,小离与6星雨均双手捂头,极力用最后一线清明来抵抗那妖魅之音,身子像离了水在案板上挣扎的鱼一般扭来扭去,实是生不如死。

萧萧实在瞧不下去他二人那痛苦万状的模样,再望一望悬于胸前的幽思,把牙一咬心一横,“我不能看着你们受罪,不管了,拼一拼!”五指用力往琴弦上那么一划拉,却是一下子拨动了四根弦。

那一刹,无法形容幽思出的是个什么样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于金玉破裂之音,却比那更令人为之心颤,仿佛心尖子上那块最软最嫩的肉被陡然刺了一刺,尽管那一声一响即静,但余震却在心底慢慢震荡开来,整颗心、整个人、整个灵魂、整个世界,天地之间,都不能抗拒地战栗起来

院墙四角一直在风中狂乱摇动的金铃,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直接省略停下来之前的晃动惯性,突然就静止了。自金铃顶端,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并迅即延伸加宽,一道变两道,两道变四道,直至密密麻麻布满铃身。然后――碎成粉末,吹散。

接着恍如火山爆、洪水绝堤、飓风登6一般,以萧萧的屋子为中心,比熔岩洪水风暴可怕百倍千倍的气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墙倒瓦塌,桌椅物件一概碎裂,直有摧枯拉朽、拔山起岳之势,更兼风卷云涌、天地变色。

缠斗在一起的宋方海和孙氏亦猝不及防被这气浪分开,全然身不由主,仿佛怒海惊涛中的一叶小舟。宋方海差一点就给席卷上天,忙运真力一个千斤坠死死地钉在地上,睁不开眼,辨不清方向。呼呼呼是风与气流在冲击耳膜,乒哩乓啷是有东西不断被砸碎,轰隆哗啦是屋舍垮塌的惊天动地。在这一系列声音中,还依稀仿佛听见女子的惊呼。宋方海陡然警醒,是丝丝!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循声寻去,一边艰难地开口喊道:“丝丝姑娘,你在哪里?”

丝丝此时的情形岌岌可危,半个身子卷在风中,全仗双手抱住了回廊上的一根柱子。然已胳膊酸麻,临近脱力。这当口听到宋方海的声音,就跟绝处逢生见到救星一般,忙大声应道:“我在这里!”不料这一说话却分了心,怀抱松动,渐渐脱离石柱。丝丝极力想抓紧,却只是徒劳地在其表面留下几道浅浅的指甲痕迹罢了。就在她绝望之时,突然斜下方伸出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腕子。崩紧的弦终于松懈下来,“总算你这呆子来得及时。”

尽管宋方海适时抓住了丝丝,却再没有力气拽她回地面。丝丝便如放飞的风筝,命全捏在宋方海的手心。如此这般僵持着,时间拖得越久,宋方海就越显吃力。倘若寻常大风,即便狂猛如龙卷旋风,宋方海应付起来也不会这样不堪一击。偏生这回旋气流硬是古怪诡异得紧,像在磨盘里碾着,像在绞肉机里绞着,分成无数细小的一股一股,还似乎带有比道家内力更为厉害的真力,从上下左右不停挤压撞击着身体的各个**位,一波比一波强烈的痛楚由指尖最脆弱的神经末梢向周身漫延,像要把整个人撕成碎片,十指连心的疼。慢慢地,宋方海抓住丝丝的那只手虎口一点一点裂开,鲜血顺着臂弯流了下来,再扩展到手腕和肘部,接着脚腕及膝盖处亦有红色液体透出。

丝丝见状,咬了咬牙道:“你撒手吧,我不会怪你的。”

宋方海反倒握得更加用力,“你舍命相助,我若是此刻松手,还算是个人吗?”

说完突然奋起大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神力,竟把丝丝从半虚空扯了下来。丝丝落地的同时,宋方海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但他甚至来不及抹去嘴角的血渍,便手执方圆剑,大踏步向前,再次使出“丝雨绵绵”,将丝丝护在剑气之中。脑子里无暇想得太多,没想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到最后他和丝丝都难逃一死;没想丝丝异类的身分,他缘何要为一只狐狸拼命如斯。一心一意只知道这个女人不能死,他不能让花样年华的她就这样白白送命。但愿自己可以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网住她远离灾劫,守着她到云开日出。如此心无旁鹜,反而误打误撞悟到了“丝雨绵绵”的真谛,剑势不再梗阻滞涩,愈渐洒脱自如。舞到淋漓处,忘了周遭的一切包括自己,终于从“凝神静我”突破到“入定无我”之境,修为提升了一大步。

直到感觉剑上压力消失,宋方海才算又重新入世。收剑睁眼,丝丝完好无损地坐在地上,但偌大个吴府,那些亭台楼阁、画檐朱户,统统不见踪影,仿佛置身于荒地之中。只剩下若干房子的地基石翻出了泥土,好像在证明曾经的繁华确实存在过。当然,有一间屋子是例外的。小离扶着6星雨,萧萧挟着幽思琴,从屋子走出来。小离兀自叫骂道:“她你个歹毒的妖妇,小爷好心放你一马,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过来还要暗害小爷,我――”这下半截大约是要说什么把孙氏碎尸万段之类的狠话,不过全体吓得咽回了肚子里,因为没料到映入眼帘的是如此荒凉之景。

这时,忽然从四面涌来大队官兵,将宋方海几人团团围住。然后从那些兵勇中走出一身穿官服之人,看装束气度应该是凤来郡的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