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加1等于多少？
程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仿佛睡着了，脑子里却一直纠缠着这个问题。她轻轻动了一下，伸出手去摸索床头柜上的时钟，对着夜灯看了一眼，还早。
时间过得真慢。她暗自嘀咕了一声，重新躺好，闭上眼睛，心里默数着，一只绵羊，两只绵羊……
若是一只绵羊加上一只绵羊，等于几只？她的眉头在黑暗中，不自觉地聚拢了一下，又回到这个问题上去了。
三天之前，在锦程大厦底楼的咖啡厅里，林凯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
咖啡厅里稀稀落落地坐着三五个人，程亚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与她一样，是来高星中国应聘面试的。
高星（hIghsTaR）是一家世界5oo强企业，进入中国12年，主营生产、销售机电类产品，俨然已经成为国内行业之龙头老大。2oo7年，高星中国进军能源行业，这一次对外招聘的职位，就是能源部门的sa1es。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2o分钟，程亚打量了一下身旁的竞争者。那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女生，应该是应届的毕业生吧？
这一位，穿着太花哨了，时尚潮流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落下，最可怕的是那双一眼看到就有些“触目惊心”的花袜子，形象上，不能过关，out。
那一位，妆化得浓了一些，过度逼人的香水味，蓬蓬松松的头，叮叮铛铛的手饰，还有那一晃一晃的两只大银圈耳环，同样没有什么可取之处，out。
她颇有兴趣地审视着这些竞争者，仿佛自己就是面试官一般，一个接着一个，passorout。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整洁得体。形象上无可挑剔。但是程亚现。他实在是有些紧张。身体毕挺前倾。摆放在膝盖上面地双手十分用力地绞在一起。手背上泛起一阵青白。
唉。这个年纪。这个状态……
待定吧！她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生存何其艰难啊！
她再把目光转向另外一位。不料。那位被注视者竟也双目盈盈地看着她。
一瞬间。自己那种仿佛面试官地从容整暇一下子被他打破了。心里有些慌乱。那是一个青年男子。面色白净。长相还算……可以。
一瞥之间。程亚还是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荒唐！她在暗中啐了自己一口。
这个时候，林凯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咦，你的面试结束了？”她一下子回过神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林凯是程亚的大学同学。这一次，与她一起应聘高星中国的职位。他的预约在前，她的在后。
“感觉还行吧！要等到三天后才会有结果。”林凯挠了挠头，说道：“简历、问答，包括测试之类的，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想了想，歪过脑袋问程亚：“1加1等于多少？”
“这是面试官的问题吗？”她看着他。
应聘次数多了，经常会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最荒唐一次——面试官问她：“假如你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你认为自己会是什么动物？”
“嗯。”林凯笑着点点头，微有怨念：“一个老头，脸挂着微笑，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回答说，答案是无法肯定的，不同的前提条件，可以得出很多不同的答案。”
她笑了，说道：“你这个回答，太过刁滑，未必是面试官喜欢的。”
“管他呢，无所谓。”林凯耸了耸肩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认为，既然是招聘sa1es，刁滑一些的回答，说不定会更入面试官的法眼。
“你呢？”他问她。
“嗯……”她攒着眉头，脑子里很自然地联想到每当晚上失眠时，就会闭着眼睛排队默数的绵羊，一只，两只，三只……
离约定面试的时间还有5分钟，她离开咖啡厅，前往26楼的高星中国。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地把她迎到应聘者的等候区内，而面试的房间就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
很快，就轮到她了。
程亚站起来，拉拉衣角，右手随意地轻抹了一下头，然后深吸一口气，保持着一种自信十足的状态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四个面试官，她礼貌地向大家鞠了一个躬，问好。其中一位，不苟言笑地请她坐下。
程亚依言坐下，不坐满，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身体微微向前倾着，保持着良好的准备状态。
她的目光快扫而过。
四名面试官，有两位是hR顾问公司的专业人士，另一位是高星中国的cho，桌牌上的名字：方华东。
坐在最里面的那一位，5o多岁，“聪明绝顶”，前额上闪耀着一种智慧的光华。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浅而淡然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程亚看到他的桌牌上没有标明职务，只有一个名字：金建军。
他是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那位？程亚不敢分神，只是很自然地联想到那个“1加1”的问题，以及林凯微微而生的怨念。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她的简历，简单而突出重点；穿着，整洁而得体，黛青色的西服套裙、高度适中的黑色皮鞋，无不透露着职场女性的味道；脸上施了一点儿淡妆，并不刻意，却显得清新明亮；表情十分自然，眼神始终保持着自信，与面试官的交流，尊重而平等，不失分寸；所有问题都能对答如流，恰到好处；双语的表达从容响亮，清楚准确，层次分明、逻辑清楚、重点突出；现场的电脑测试也在1o分钟之内，一气完成，体现了一个完美的心理素质。
四个面试官中，只有金建军始终没有开口提问过，他一直都在认真地观察着她。
这个时候，他突然问道：“程小姐，1加1等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