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4明志

武德九年，秦王府。(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程知节走进正厅之时，见到的却只是左候车骑将军侯君集一人。

“秦王……不在吗？”知节左右顾盼着。

“秦王出去了。”侯君集回答着他，却是双眼望着厅外，一脸失神之色。

“到哪去了？”

“进宫去了。”侯君集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是为尉迟敬德向皇帝求情去了。”

程知节悚然一惊：“生什么事了？”

“齐王诬陷尉迟敬德，皇帝把他下狱，打算诛杀，秦王闻讯便赶里宫里去为他求情。”

侯君集说得虽然简洁，但程知节已心下恍然。此前太子、齐王一再向秦王府内的骁将如尉迟敬德、段志玄等密送金银，想收买他们背叛世民，但都被他们推却，尤其敬德拒绝之时说的话虽甚婉转、暗里却是带着刺儿，激怒了太子，齐王甚至派人在夜里潜入敬德的家里行刺他，却反而被敬德大门洞开、安卧不动的姿态所震慑，不敢下手。看来敬德此举让太子、齐王自觉颜面无光，他们是执意要杀之而后快了。

此际正值李氏兄弟争权达于白热化之时，太子、齐王合力共倾，皇帝也显然不容次子染指储位，李世民处境甚是艰危。在这种时候，他入宫为尉迟敬德求情，岂不是会更加得罪了皇帝吗？

程知节来此之前本已满腹阴霾，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更是心头沉重已极，一时之间也如侯君集一般眼望窗外，脸上尽是失神之色。

“程将军来这里找秦王有什么事情吗？”侯君集却似是稍稍收敛了心神，转头望着他问道，“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你交代下来，我替你向秦王禀报就是。”

“我的事……”程知节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还是我自己亲自向秦王禀报吧。我在这里等着秦王回来就是。”

侯君集闻言便沉默了下来。二人就这样坐在大厅里，没有交谈一句，默默地等待着。

程知节以往跟这侯君集没有直接打过什么交道，只见到世民与众人议事时他总是躲在一个角落里不吭声，世民也甚少当众直接地与他对话，似乎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这侯君集几乎天天都出入秦王府，而且往往议事已毕、众人散去离开，他仍坐在角落里不动身。

上次世民到太子、齐王处赴宴之时喝下毒酒，护卫世民回来的正是这侯君集，他还一直进入内室、守在昏迷的世民身边直至他醒转过来。能与世民如此亲近的，当时也只有秦王妃及其兄长孙无忌。不过，也许是因为那次是侯君集负责保护世民，却未能阻止对方伤害世民，他感到自责内疚而不肯在世民回复神志之前离开他身边吧。

程知节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侯君集这等不相干之人的不相干之事，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门外传报：“秦王回府了。”

他和侯君集都不约而同的一弹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厅门，却见世民已快步走了进来。世民向侯君集点了点头，显然早知他在这里相候，转眼见到程知节，脸上略现惊奇之色，道：“程将军，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程知节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就说出自己的事，侯君集已抢过话头：“尉迟将军的事怎么样？”

“敬德没事了。我坚决为他求情，说他绝对不会有叛逆之心，如果他有罪，也就是我有罪，把我也一并治罪好了。父皇听我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只好作罢，已当着我的面下令把敬德释放出狱。”

“皇帝……只怕会更生你的气吧。”侯君集听着世民的述说，并没有现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反倒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反正父皇总是要生我气的，即使不是为了这件事也会为了别的事，我哪能顾虑得上那么多？”世民在正中的位子上坐下来，脸现疲惫无奈之色。

这段日子以来，太子、齐王频频出招，在皇帝面前不断地诬谮秦王府的僚属，世民疲于应付、四处救火，颇有焦头烂额之态。程知节把这情状看在眼内，心中一阵疼痛难当，来此要说的话这时更是说不出口了。

“秦王……”侯君集还要说什么，世民却挥挥手没让他说下去，道：“好了，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我不想再谈了。君集，你如果没什么事就退下吧。今天，我……真的很累了。”

侯君集脸上也现出疼惜之色，连忙鞠了一躬，道：“是。你……秦王请好好休息吧。”转头又看向知节，“程将军，你还有什么事要跟秦王说吗？”

程知节看着侯君集的眼神，那眼睛像是会说话，分明是在跟他说：“秦王最近的心烦事已经够多的了，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就不要再打扰他了吧。”在这眼神的逼视之下，他不由得违心地说：“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今天秦王这么累了，这事就往后再说吧。”说罢，他也躬身行了一礼，与侯君集一起退了出来。

二人一如刚才在大厅里等候世民回来时那样，默然无语地往外走。将到府门之时，侯君集却忽然像是忍耐不住的低声说了一句：“再这样下去，我们……能见到秦王的日子，还有多少？”

程知节一惊，扭头向侯君集望去，却见他眼中竟是闪动着泪光。

是呢，我还能见到……世民吗？

一阵撕心裂胆般的疼痛掠过程知节的胸膛，一个念头也犹如一股烈焰般熊熊的烧起。他忽然停下了脚步，道：“我……我遗忘了一些东西在大厅里，要折回去一趟。”说完，他不管侯君集如何反应，转身往大厅的方向飞奔而回。

来到大厅往里一张望，却见厅内已空空如也。向秦王府的仆从打听，知道世民去了书房，便又折往书房而去。

他来到书房外的花园，一时却又犹豫了起来，在外面来回的踱步，不敢上前敲门。

这样徘徊了一阵子，却听得房内响起世民那清朗的声音：“程将军，是你在外面吗？”

程知节吓了一跳，连忙立正，躬身答道：“是……是末将。”

“进来吧。”

知节这才推门进房，只见世民坐在书案之前。他颇感尴尬的道：“秦王怎么知道是我在外面？”

“我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你了。”世民那满脸的倦容之上泛起一丝的微笑。

程知节的心怦的大跳了一下，低头道：“秦王光凭脚步声就能认出是末将吗？”

“是啊。你的脚步声就跟你这人一样，最好辨认了。好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来找我？有话就快说吧。你平日也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性子的呀？”

“是……”程知节深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末将刚刚接到任命，皇帝要把我外放为康州刺史。而且……任命急迫，皇命要我明天马上就去赴任。”

后记：

1、呃，偶又来了个“大跃进”，一跳就跳到武德九年鸟～～～～

2、大家没想到这里有那么多猴子的戏份吧～～～～呃，没看过《君心三集》的朋友不知道偶在说啥吧～～～～～侯君集是另一个凌烟阁功臣，他与世民之间的故事会在《君心三集》里有详述，那篇将是又一个与《相敬以德》篇幅相当的长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