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年微微欠身示意，身后传来另一位妙龄女子如水般清透的声音，“公子别动。”

这声音特别轻，如果不是感受到背部划过一丝温润，他简直要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司年回头，发现竟然有两个女子在他背后。

一个穿鹅黄色长裙跪在池边，手上裹着厚厚的泡沫，一个穿红色长裙站在黄裙女子的身后，手里端着一个木质皂盒。

红裙女子始终低头，跪着给他沐浴的黄裙女子则随着他回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眼含笑，声音如水道：“就快洗好了，公子别乱动。”

司年哪里被人这般伺候过，还是被一个如此美艳动人的年轻女子。

他忽然就脸红了，这一刻他想起了桃子。

司年马上做错了事般退开，掀起不小的水花。

他很想问问，这里难道不是山子的梦魇？

回想到之前看到的两半尸体，再看看这里一派奢华的格调，他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眼见不一定为实。

这里是山子的梦魇没错，可山子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古风的心魔。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梦中梦，魇中魇？！

“公子可是害羞了？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奴婢们生来为婢，就是伺候公子这样的主儿的。”黄裙女子举着满手泡沫，踩着过腰的温水走过来，丝毫不介意衣裙染湿。

司年想问问她是谁，这里是何地。

可只动了动嘴角，什么也没问。

他憋气钻进水里，清醒了一会儿，重新冒出来，人已游到了对面，对端着一身黑衣的女子说，“我洗干净了，这黑袍许是给我准备，我自己穿就好，谢谢。”

女子欠了欠身，却没有放下衣服。

这时，帮他沐浴的黄裙女子走过来，依旧客气却不容拒绝地道：“还是让迎春与冬梅伺候公子更衣吧，如果伺候不好，过会儿见了主人，迎春和冬梅可要吃罚呢。”

司年默默打量趟水过来的黄裙女子，心想，迎春？迎春花吗？这名字倒是符合她这身黄裙。

至于冬梅……应该就是刚才举着皂盒的红衣女子。

果然，听了迎春的话，红衣女子从池边走过来。

司年还想说什么拒绝，可端衣服的女子也说，“是呀公子，先前冬梅姐姐被罚的伤还没好呢，再遭罚怕是要去见阎王。”

“小铃铛，不可在贵宾面前多嘴！”冬梅怒斥一声，吓得端衣服的少女小铃铛扑通跪在冰凉的地面。

司年揣测，看来这个小铃铛等级比冬梅和迎春要低。

司年看着迎春和冬梅一前一后过来，没再坚持由谁更衣这件事。

他想了想，问，“这是哪儿？”他心里盘算的是，虽是魇中魇，也得搞清楚状况，否则他找不到破魇的线索。

听了他的疑问，迎春顿了顿为他更衣的动作，道：“待更衣结束，公子见了主人，自会知晓这是何地，请恕迎春不敢多嘴。”

再看冬梅，更是把脸放低，一看就是在故意回避这个问题。

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这里的忌讳？

而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去过这种地方。

很快，更衣结束，司年走到池边，看到池水倒影中自己的样子，一袭黑衣，如魅如影，像有什么闪光点在记忆的长河中翻腾。

就在他快抓住那个闪光点时，迎春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公子，这边请。”

迎春和冬梅在前方引路，带着司年在这幢古宅里转来转去，终于来到一个厅堂前。

冬梅推开厅堂大门，喧闹起哄声在迎春的一声“公子到”下忽然褪去。

司年这才看清，偌大的厅堂里站满了男男女女，皆是古装扮相，好奇地盯着他打量。

整个厅堂像被丢进红色染缸里染过，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装饰。

在厅堂正位，为首立着一个中年男子，一看就气宇轩昂，是个当家的主儿。

中年男子旁边，站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一看就是新娘装扮。

敢情这家主人有喜事。

司年忙作揖，说了声，“不知主家有喜，在下冒昧了。”

中年男人“呵呵”大笑两声，浑厚的声线里藏着一丝不悦，“还没喝交杯酒，贤婿就醉了吗？怎的说这种醉话？”

贤婿？！

搞错了吧？

司年看了看身上的黑衣，拒绝地退开一步：“不知这位长者何出此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应该搞错了吧？在下怎可能是您的……”

中年男子听了司年的话，剑眉怒挑。

而站在他旁边的新娘，则猛地摘了红盖头，质问道：“你这是想耍无赖不成？”

不等司年回应，新娘转头对中年男人道，“爹，既然这个王八蛋不认账，那咱也不用与他废话，女儿……不嫁了！”

语落，竟点地蹿向司年，一把长剑直逼他颈部，他的身体突然自动做出反应，侧闪而过的时候，单手握住了新娘挥剑的手，并死死箍住。

这个暧昧不清的动作，令新娘恼羞成怒，高声喊道，“爹，杀了他！”

司年松开手，正想解释，听到中年男人非怒反笑，道，“湮儿，稍安勿躁。”

新娘怒气冲冲地跺了跺脚，心有不甘地放下了执剑的手。

中年男人打量着司年，却对在场宾客作了个揖，“今日是我云空为小女云沫湮设擂招亲的大日子，规则就是，谁若能从困兽谷那畜生的地盘活着回来，第一个击穿我所设的锁魄团，就是我水族族长云空的女婿。

想来今日到我云海台的各位名门豪杰，对以上之事俱都明晓。”

这话听起来像对众人所说，但云空的视线却始终锁在司年身上。

人群中响起整齐附和声，众人连连称是。

司年对云空这一系列说辞感到震惊不已。

设擂招亲？困兽谷？锁魄团？水族？

一个个名词，皆来自他曾经所在的修仙时空，他有所耳闻。

但这些名词，属于那个时空的人界，而司年曾是仙界的上仙，因此也仅仅是对此有所耳闻。

他此时此刻陷入了巨大的疑团之中。

为何……这个属于他的魇中魇，会出现在人界那个他从不曾去过的地方？

这时，耳边又响起了云空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