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难得佳节，我也许久未出门，正好给各位絮叨絮叨，各位可不要嫌我话多。”

跟这些夫人还未聊的火热，也还未说到这柳知翎的真性情，三言两语之间，肩上忽的落下了一只手，温柔的捏了捏，望着众夫人心虚的表情，随之而来的，就是上方响起的男子悦耳的声线，“实在不好意思，世子妃喝多了就喜欢胡言乱语，打扰各位夫人的雅兴了，我这就带世子妃回去，各位还望见谅。”

“哪里，世子妃喝的的确有些多，世子可要小心照顾……”旁边的夫人最为尴尬，毕竟开起这话题的是她，谁知这世子妃会爆出如此劲爆的消息，眼看这身为仙人的世子来到身边，自是心中忐忑。

“自然。”柳知翎微微一笑，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转而弯腰在苏青娆耳边轻声相劝道，“你喝多了，回家好不好？”

肩上的手已经紧紧扣住了她的骨头，似乎稍稍用力，就能给她捏的粉碎，不言而喻的暗示，容不得她拒绝，手中的酒杯握的有些温热，可惜此时却要撒手，无奈的叹了口气，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扬眉笑道，“好，回家。”

鱼死网破，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她不信柳知翎会杀了她，毕竟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怎会轻易丢弃，最多也不过是惩罚一下，无论是断胳膊还是断腿，有限的生命力，能够快乐一回是一回。

双手相握，在这夜里，未免还有些冰凉，温柔的笑意使灯火都显得暗淡起来。

宴席已经过去大半，热闹依旧上演，璀璨的烟花也随之绽放，欢呼升腾，就算离席也并不引人注目，毕竟对于他人来说，那些欢喜忧愁，只是另一场精彩的表演。

柳知翎的步伐并不算快，但也是轻巧的避过了人多的地方，对人展演欢笑，不过分钟，便渐渐淡离人们的视线，两边的花木上依旧挂着漂亮精致的灯笼，隐约还能听见忙中偷闲的小宫女在暗处轻声议论。

两人并未言语，只是沉默着缓缓前行，只是并未走上多远，就忽的听见了身后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翎哥哥。”

明显能够感觉到柳知翎整个人都停顿了一下，但随即还是回过头来，有些讶异道，“悠然……”

声音略显生硬，清楚的能够察觉到那股冷漠的味道，苏青娆本还觉得疑惑，就听见陆悠然的声音继续响起，“这是……要去哪？啊，对了，这位是…苏公子，是商贾出身。”

苏姓，最能让苏青娆引起共鸣，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去，手提一盏灯笼，灰裳微微轻拂的男子，正是苏瑞安。

“在下郇城苏氏商人苏瑞安，见过世子。”苏瑞安神色极为平淡，看不出多大的波动，遵照礼数向柳知翎行了一礼，才扬眉道，“如果记得没错，我与世子应是见过一面。”

“苏公子记忆力真好，还记得在下。”柳知翎点点头，坦然自若，毕竟就算遇到，就算交锋，他也完全可以杀了他。

“在下别的不敢当，倒是记忆力极好，还记得当时世子是与苏小姐一同下山归来，还与苏小姐比试来着……”苏瑞安眯起眼，状似无意的扫过苏青娆，有些欣慰道，“不曾想二位今日已经喜结良缘了？我这个干弟弟，似乎也该送上祝福吧。”

“干弟？你认识世子妃？”陆悠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颇为惊奇这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悠然……”柳知翎倒是先阻止了陆悠然，随即才开口解释道，“苏公子许是看错了，世上相像的容颜极多，也并非只是你那姐姐一人，这样的样貌，在我府中还有一位，是吧……悠然。”

“的确如此，府中还有一位丫鬟，也是这般相貌。”

见陆悠然也在一旁附和，苏瑞安也只得笑笑，“那大概是我看错了，说来也是，听说苏小姐嫁与魔王，的确是不大可能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苏公子连这等事都知道。”

“是啊，毕竟这事闹得挺大，谁有不知呢？”寒暄两句，苏瑞安也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柳知翎身旁的轮椅上，“不过这容颜甚是相像，不知这位……”

“同门师姐。”苏瑞安不依不饶，柳知翎也只能将苏青娆推了过来，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朝她解释道，“这是郇城苏氏的公子，记得打个招呼。”

言下之意，苏青娆再清楚不过，救命稻草越来越近，可她却抓都不敢抓，怕会前功尽弃，又怕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抬眼与苏瑞安凝视，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不得不扯起嘴角，柔声细语缓缓道来，“苏公子认错了，我记得那位苏小姐，苏青娆是吧，如今她在魔界，又怎会屈尊来到下界当世子妃？”

“世子妃分析的有理。”音容笑貌，几乎毫无差别，世上相像之人确实不少，可也绝不会如同复制品一般，面前这位，是真是假，还真是让人难以确信，心中有所思虑，但也并未全然表现，只是垂眸落在她腿上，有些不解道，“世子妃这腿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不是刚刚说她腿疼的厉害，所以要先走一步。”也许是怕苏青娆又会口无遮拦，这回柳知翎倒是率先抢答了。

“那就不打扰了。”疑心虽在，可也不能明摆着阻拦人家，况且他也不知晓其中事宜，先不说她是否自愿，就是不愿意，那他也不知她是否需要帮助。

“苏公子！”眼见柳知翎准备推她离去，苏青娆隐约中还是有些急迫，神色间有些迟疑，再三苦思冥想，似乎找到了妥当的解释，才故作亲昵的拉住了柳知翎的手，“苏公子似乎十分惦念她，才会见谁都像她，就如世子一般，才会沉迷于这张脸……”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惦念，说不定哪天就能碰见，啊不，修者年寿长，或许四五年后就能碰上面，不必太过思念，反倒见谁都觉得像了。”伸手拍了拍柳知翎的手，又朝着陆悠然和苏瑞安歉然的笑了笑，“我腿脚不便，此时又疼得厉害，就先告辞了，还望二位见谅。”

言辞已然大大方方的阐明了一切，自是不能再挽留，眼看着柳知翎二人离去，也只能在原地滞留，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难不成苏公子还认识一位如此相貌的人？”从头到尾，陆悠然都是满脸的问号，本应该熟悉各人的她，最后却成了最无知的一个，看着柳知翎离去，也只得问起身边这位。

“不错，的确是有一位……”那一位，还是他名义上的姐姐，还是信任他给他众多力量的人，如今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着她在郇城内的信服力，顶着青字招牌，让他有足够的资本站在这里，虽说她成为魔王后让不少修者唾弃，但对这下界影响甚少，总归是功大于过，并无太多损害，如此说来，其实与她当初签订合约共同帮扶，也并不算坏事。

“合约？！”回忆如江水翻涌，却在最后一刻猛然被拍醒，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第三条，每五年……我就需要亲自回来一次？！’

‘你若不答应，合约作废。’

‘我答应！五年而已！’

如果现在让他重回到那一日，或许他会觉得庆幸，所谓‘而已’的五年，却成了他们二人之间才能明白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