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衡拿了两根铅笔放在收银台上，要以此来充当人民币抵扣消费。
米小贞凑过去看了一眼，惊呆了：“palomino blackwing！”
收银小姐姐不解，转头看米小贞。
米小贞非常激动地科普：“据说是最好用的铅笔！一根要好几十块，有生之年我居然可以亲眼见到诶……”
好想伸手摸一摸。
然后拿出削笔刀……
不不不，米小贞，你不想！
米小贞眼巴巴盯着那两根铅笔，目光发直，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收银小姐姐彻底懵逼：“不……这不是好用不好用的问题。这位先生，我们现在只能收现金。”
宣衡：“你看我像是有现金吗？”
居然还说得理直气壮。
收银小姐姐想主意：“要不然您给家人或者朋友打个电话？”
宣衡否定得很快：“手机不在身上。”
收银小姐姐微笑：“这个没关系，可以使用我们的电话。”
宣衡单边嘴角翘起，回之一个微笑：“你会浪费脑力去记一串破数字？”
是讥讽！绝对是讥讽！
这个人好像不是高岭之花那一挂的啊！
米小贞：看走眼了！居然是个毒舌。
收银小姐姐吃了个嗤笑的大招，卡顿了那么片刻，脸色不太好看。
米小贞心疼小姐姐，忍不住插道：“正常来说，记电话号码不需要浪费脑细胞……”
宣衡微怔。
米小贞秒怂，缩了缩脖子，小小声地把后边的话补完：“除非是脑子不太好，才需要很费力……”
宣衡转身。
米小贞立马往后撤，跟宣衡保持距离，快速辩解：“也有可能是太忙了！事情太多了，给忙忘了！您的工作一定非常辛苦！”
宣衡挤出一个微笑，一字一顿，绝对不算是善意的：“你说得很有道理。”
阴森森的，像极了电视剧里准备杀人的反派，在下手前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米小贞瑟瑟发抖，悄悄摸摸又往后退了两步。
宣衡转回去，开始摘袖扣。
能用得起几十块钱一根的铅笔，想必这位伪高岭之花先生是不差钱的，身上的礼服、配饰都不会便宜。
米小贞作为一个穷逼，不用突破限制去想象，也觉得用一对钻石袖扣来支付五十八块钱一杯的咖啡，实在是太浪费了。
袖扣听了都要哭，身价暴跌，太委屈了。
而收银小姐姐还在为难，试图让宣衡明白现在是人民币交易的时代，早就不是古代的以物换物时期了。
“我收下的话，公司是会罚我的钱的。不能这样。”
米小贞看不下去，看看时间，又回到收银台前：“我替他付吧。”
收银小姐姐满面感激，不等宣衡拒绝，第一时间应道：“您的五十八元加上这位先生的五十八元，一共一百一十六。送您一个小礼物。”
是一个咖啡杯，跟米小贞在橱窗里看到的那只很像，甚至更可爱。
姜黄色的，杯身上印了两只尖尖耳朵，像只胖橘猫。
米小贞收获意外之喜，也就暂时忘记破财的肉痛，欢心雀跃地付了钱。
宣衡低敛着眼睫，侧目看身边的女生。
因为一个廉价的破杯子就开心得不行，叽叽喳喳跟服务员大喊“可爱”。又见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去，把盒子边角都扣紧，才放到背包最底部搁好。
宣衡有点费解。
这种批发来的大厂货值得这么用心对待吗？
宣衡沉吟片刻，指尖在收银台上轻点两下，示意旁边的铅笔。
“给你了。”
米小贞愣了两秒钟，反手指自己：“我吗？”
宣衡鼻腔发音，应了一声。
米小贞完全没心思去计较这个男人有多傲慢，甚至没有察觉宣衡不合时宜的矜贵疏离。
“两根都给我了吗？其实一根就行……我——”
宣衡打断米小贞：“两根。”
米小贞就等这一句肯定，快速伸手一把抓起铅笔，直接开始拆顶端的橡皮。
像是好奇的小猫咪，拿到一个毛线团，迫不及待地挠起来。
宣衡心想，果然是没见识的小丫头。
不过至少是懂行的，没用过palomino blackwing，也有听说过。可能还很仔细地研究过图片，了解palomino blackwing的细节。
看得出来，她是挺想要的。这样也好，还了她的咖啡钱，宣衡心里舒服不少。
还是以物换物，仍旧是公平的。
两不相欠。
宣衡准备离开，刚转身，米小贞又把橡皮塞了回去，兴奋地嚷道：“你真是个好人！”
宣衡：“……”
人生中第一张好人卡，居然是在这种场景下，收得莫名其妙。
米小贞还处在喜上加喜的开心之中，感觉今天收获颇丰，跟着说道：“谢谢你！”
收银小姐姐：“？？”
到底应该谁道谢？
宣衡：“不客气。”
收银小姐姐差点掰断桌角。
这人居然还真就应了，他怎么好意思？
米小贞又仔仔细细地把铅笔收好，出了咖啡店。
城市的霓虹灯绚丽，街上的行人却已经变少了，偶尔有年轻的情侣手牵手经过。
米小贞系好围巾，一转身又看到台阶上的宣衡。
宣衡加了件长款毛呢大衣，版型挺括，被身后咖啡店的招牌灯箱照亮，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
仿佛是中世纪的名画。
米小贞看过去的时候，宣衡正拳抵着嘴巴轻声咳嗽，像是吸了冷风呛到了。
深冬时节，毛呢是太单薄了些，米小贞都穿上棉袄了。又是夜晚，气温到零摄氏度以下，地面的水都结冰了。
米小贞想了想，又把零钱袋拿出来，走回到宣衡面前。
宣衡压抑着喉咙间的闷咳，皱眉看过去，仍旧是居高临下的孤傲：“怎么？”
米小贞打开零钱袋，问道：“你是不是没有钱回家了？”
送钱来的？
从宣衡的角度能看得到，卡通钱袋里边只剩下一张十块和一张五块。
米小贞的指尖在十块钱上停留半秒，又艰难地挪到五块上，然后犹豫起来。
米小贞低着头，咬咬牙，把五块钱抽出来递给宣衡。她羞愧于自己掏不出十块钱，头也不抬：“就……买地铁票还是够的！”
说完往前塞，等宣衡被迫拿到五块钱，米小贞就跑掉了。
宣衡：“你等……”
比兔子蹿得还快。
两分钟后，宣衡坐在出租车中，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看到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
白色的棉袄，红色围巾。比刚刚见面的时候多了一顶帽子，头顶还有两只长耳朵垂下来，软绵绵的。
是米小贞。
深更半夜，正在疯狂蹬共享单车。
宣衡无语，对于这个小小只的生物再次表示不解。
明明还有十块钱，不够坐地铁吗？
宣衡跟司机说：“跟着那辆单车。”
司机惊悚：“不是，违法的事情是不能干的！”
宣衡沉默几秒：“开大灯，给她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