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说，跟你商量个事。副书记想，事情来得不会那么快吧？他问，什么事？李向东说，文仔的事。我想把他凋到我身边。副书记笑着说，你是市长，找个秘书还用请示我吗？李向东说，你没意见，我就跟他打招呼了。他说，别到时候，你又不让他来，又弄得你们叔侄之间不愉快。

副书记想起了什么，问：“你就不担心班长会起疑心？”

李向东说：“疑心什么？疑心我和你之间有某种默契。”

副书记说：“建立统一战线。”

李向东说：“没那么可怕！”

他并没想到会跟班长争高低，既然省政府主要领导把自己的处境谈得那么透彻，他李向东还跟班长争什么？就算没人跟他谈，李向东也不能有企图与市委书记争风头的**。

自从，他还是县市政府秘书长开始，他就知道党政一把手的位置孰轻孰重。他当临市市长，就严格遵守这一组织原则，当了市县市委书记后，他把相当一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与钟市长的争斗中，他深懂得二把手不可能占上风，也对二把手强占上风深痛恶绝，因此，在处理这次拨款问题中，他就没有太强调一定要班长出面，他明知自己不可能办成这事，也没坚持自己的观点。他想，以后，他也不会强硬地坚持自己的观点。

或许，班长对他把副书记的侄子调到身边，会有副书记说的那种误会，但李向东认为，这种误会很快就会在以后的工作中得到否定，逐渐解除。

文仔接到李向东的电话时，显得很冷静。

他说：“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李向东说：“你要考虑到会很辛苦，晚上加班，休息日加班是经常的事。”

文仔说：“我有心理准备。”

李向东说：“更多的时候，还要独立工作，大事小事都要你一个人从头到尾负责。”

文仔说：“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李向东说：“有时候，可能还会要你去完成一些很伤自尊的任务。”

文仔说：“只要是任务，就不应该有伤自尊的感觉。”

李向东似乎再可说的了，说：“你还是考虑两天再答复我。”

文仔说：“我曾经考虑过了，都想清楚了。”

他突然担心地问，我叔同意让我跟你吗？

李向东笑了笑，说：“他没问题。我刚征求了他的意见。”

这么说，他对文仔又多了几分放心。本来，感觉文仔那么冷静，以为是副书记挂了自己的电话，马上打了电话跟文仔谈过这事，所以，他心里有准备，现在听他这一问，才知道文仔的冷静是发自内心的，想上次想调没调文仔，让他遭受了一次事业上的挫败，这打击反倒成了好处，反倒把他磨砺得冷静了。

李向东说：“明天，我叫市政府秘书科去办你的调动手续。”

说着，他看见司机从学校大门出来，心不禁“扑扑”跳起来，然而，眼瞪瞪看了好一会，也没见表妹跟上来。这才发现，司机耷拉着头，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李向东没有下车，直等司机上了车才迫不及待地问：“没找到吗？”

司机说：“找到了。”

李向东又问：“她在上课？”

司机说：“没有上课。”

李向东再问：“那是为什么？”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少言寡语的司机有多急人？你嘴里就不能多吐几个字，真是几捧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司机说：“她不来，说不见你。”

李向东说：“你就没劝她。”

司机说：“劝了。她就是不来。”

李向东想，你就是劝也劝不动，你那嘴笨的能劝得动谁？于是，他又想，如果是文仔来办这事，一定能把表妹劝出来。

他说：“算了，这不怪你。”

司机却说：“我已经尽力了。”

李向东说：“尽力了，你尽力了。”

司机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刚好下课。我对她说，你在学校外面等你，她好一会都没有说话，最后说，她没时间。她想跑，我拦住她，说你别跑啊！说我们这么大老远来找你，你好歹也见一见吧！她叫我别拦她的道，说她不见你，叫我们马上回青山市。我还是拦住她，不让她跑。她急了，推了我几下。她哪推得动我？

司机说，好多学生都围过来看热闹。她更急了，说，你别在这闹。我说，我没闹。她说，学生看见了影响不好。我说，你要怕影响不好，就跟我走一趟。她说，她不跟我走，说有本事叫你直接去见她。她丢下我不管，对学生说，你们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有的学生散了，但有的学生不听她的话，还围着看热闹。她就对我说，你放过我好不好？我说，你不跟我走，我就不放过你。她说，好，好。我跟你去。她叫我在原地等她，等她把课本教材放好就随我去。

司机说，我不上她的当，说我跟你一起去好课本教材。她推开人群就往外跑。她往哪跑，我就往哪追，她根本跑得过我，但是，我追上她，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跑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她不跑前了，又往后跑。跑到球场上，好多人都停下来看我们。后来，她就不跑了，就蹲在那里喘气。她说，我不跑了，也不跟你去。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想了好久，发现真的不能把她怎么样？如果，她是男的，我早就把她扛来见你了。

李向东听了哭笑不得，知道再在这等也没用，表妹怎么也不会从这里出来了，或许，她已经从后门溜走了。

他说：“我们回去吧！”

司机问：“回青山市吗？”

李向东说：“回青山市！”

他怎么能呆在市县？更不可能回家。

司机说：“我真没用，这么小的事也办不好。”

李向东笑了笑，安慰他：“这不是小事，别说你办不好，就是我也办不来。”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吧！他想，至少表妹知道你已经来找过她，至少表妹知道你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

他冷笑了笑，对自己说，这也算有情有义？有情有义你就不应该碰表妹，你就不应该跟她发生什么事！你真够虚伪的，把便宜都占了，弄得人家成了有口难辩的寡妇，你却还要表现出一副有情有义的样子！

他又想，那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也不愿意对表妹无情无义，这不是迫不得已吗？其实，你心里不是还很想跟表妹在一起吗？不是还总是想出各种理由证明你们应该在一起吗？

手机响了起来，一个很陌生的电话，李向东知道是表妹打来的了，想那应该是街上某一个小摊档的固定电话。

表妹说：“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她说，你还嫌我不够烦是不是？

她说，你那个司机把全校都闹得沸沸扬扬了，到处都在传我的笑话，说我跟那个司机谈恋爱，骗了人家的钱，又把人家甩了，人家便找上门了。校长也叫我找去谈话，不准我以后在学校再发生这样的事。

她说，你好好对表姐吧！我再不能对不起她，再不能伤害她。你也要专心一意对她，以后，再不要化心，再不要沾花惹草干对不起她的事了。

李向东说：“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表妹说：“我不要，什么都不要。你别再来找我，别来烦我，就比什么都好！现在，我只想平平静静的。”

李向东的心不禁又跳了跳，从表妹的话里，还是能感觉到她对自己余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