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杨晓丽的心情和李向东恰恰相反，原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天，杨晓丽把陆副部长和小明叫到她的办公室，吩咐他们与市县的电视台联系，说是她已经和那边联系好了，组织江边市电视台前去参观。她说，我们部里就你们两人参加吧？电视台那边各中心主任以上干部参加。她担心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确，又补充道，正副台长、电视中心主任、电台中心主任、行政中心主任、广告中心主任等等。两人接受任务后，就分工各忙各的了。陆副部长重点与电视台那边联系参加这次参观的人员。他要求电视台长一定要落实人数，一定要保证中心以上的领导干部都参加，他说，这是杨常委点的名，并要立即把名单报办公室小明副主任。小明重点联系行程安排，与市县电视台联系时间，了解参观的各项程序，与江边市电视台行政中心联系，准备车辆等。小明把参加参观的人员名单、时间行程起草了一个方案报杨晓丽时，杨晓丽看了非常满意。陆副部长也在一边得意地说，电视台好几个人都不想参加，我强调，这次是你亲自带队，是你来我们江边市后第一次带队外出参观，如果，要请假，就向你请假，结果，没人再敢说不参加了。杨晓丽说，就是要这么硬性要求。她说：“这是一次学习的大好机会，好好学习市县电视台的经验，看看人家是怎么解放思想的，怎么改革创新的。”参观回来后，杨晓丽准备召开一个电视台中心以上领导干部的会议，让大家谈谈认识和体会，认真查找自己与市县的不足，等时机成熟了，她再在会议上提出自己的整改设想，然后要求他们贯彻实施。杨晓丽的整改设想根本上是按照那位副台长制定的那个方案。当他把方案交给杨晓丽后，她看了虽觉得还有许多不足，但思路还可以，想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再增加自己的内容，这个方案就完善了。陆副部长敏锐地意识到杨晓丽要对电视台采取大动作，小明离开她的办公室后，他便很知己地问：“你是不是要对电视台进行整改？”杨晓丽问：“看不出来吗？”陆副部长笑着说：“意识到了。”杨晓丽又问：“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陆副部长说：“非常有必要，非常及时！这几年，电视台的建设，的确与我们江边市的发展很不相适应，各项工作都发展了，都走在地级市的前列了，唯独就是这一块，还处在中下流，可以不客气地说，是处在下流的位置。”他说，电视台一直都不卖我们宣传部的帐，虽然明文规定，电视台是宣传部的下属单位，但我们根本无法管，人事无法管，财权无法管，所以，这几年，电视台的事，宣传部能不过问就不过问，渐渐就有点放纵了。他说，所以，根本不把我们宣传部放在眼里，可能还给你杨常委几分薄面，但我们几副部长根本就指挥不了，更别说下面的科长主任一般干部的。前两年，电视台出现了一些问题，要我去处理，到了那里，根本就不给你说话的机会，他们那些人，就是普通的记者，技术人员，也不把你当回事，你说他们制作的节目政治性不强，与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脱节，他们不检查自己，不说自己政治素质跟不上，就只强调客观，只强调技术力量不足。他说，对电视台进行整改手段一定要硬。电视台是实力单位，有钱的实力单位都这样，都不好管，因此，要整改就要狠。杨晓丽点点头，觉得陆副部长说得很对。电视台她还不熟悉吗？她太熟悉了，正是因为她熟悉，她才要好好整改整改，让江边市的人都知道，她就是敢啃这块硬骨头！接下来，陆副部长说的话，更让杨晓丽兴奋不已。他说，我们要通过这种整改，把电视台真正归顺到我们宣传部管辖之下，要他们听从我们的指挥，特别是政治宣传这一块，要让他们上一个层次，要让他们紧跟当前的形势，要让他们紧围绕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他说，现在，所有的部门单位有什么需要宣传的，都直接与电视台联系，直接找他们，如果，我们通过整改，改变这种形式，建立审批制度，要求这类宣传必须经过宣传部审核后，才能上电视台播放出街，这样，各部门单位有求于我们，就不会忽视我们的作用了。一则可以提高了我们宣传部的地位和声誉，一则更有利于以后，我们要求各部门单位配合开展各项活动。他说，电视台是有钱的实力单位，一直以来，他们的收入与我们都没有关系，如果我们通过这种整改，真正形成一种上下级关系，我们要调用他们的资金，怎么也比现在方便得多了，至少，你杨常委开展什么活动，市政府那边拨款不足，也可以先从他们那边垫一部分。杨晓丽问：“这会不会管得太具体了？”陆副部长说：“不具体不行，尤其是对电视台长。这次整改能否取得实际上的效果，重点在解决好他的思想问题。只要解决了他的问题，其他事都好办了。”杨晓丽说：“昨天，我已经跟他谈过了，他也认识到了电视台的不足，也早就想对电视台进行整改，只是苦于不知怎么开展，所以，很希望我们尽早进行这事。”陆副部长看了一眼杨晓丽，欲言又止。杨晓丽察觉了，问：“你似乎有什么顾虑？”陆副部长笑了笑，说：“没有，没有。”其实，他根本不相信电视台长会那么听话，他会希望宣传部对电视台进行整改？他会不知道这整改意味着什么？这整改就是介入，就是要摊薄他的权力。杨晓丽说：“我知道你有顾虑，不相信电视台长会支持整改。”她说，其实，每一个单位，都不希望整改，都不希望外来力量介入，不管是实力单位也好，非实力单位也好。为什么对非实力单位进行整改，工作就好开展？因为他们是非实力单位，整改也好，不整改也好，外力量介入也好，不介入也好，他们都无所谓。实力单位难度就大了，就会遇到种种阻力。她说，我很清楚，电视台长并不希望我们介入整改，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是我负责的事，我希望要进行整改，他即使不想整改，也不敢怎么样！陆副部长本还想说几句提醒一下杨晓丽，听她这一番说，信心那么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杨晓丽还继续往下说。她说，昨天，我跟电视台长谈了一个下午，我把整个整改构思都向他交了底，从电视台的现状谈到将来的发展，从设备的更新谈到人员素质的提高，也谈到只有进行整改，电视台才能上一个层次，不仅仅是政治、技术方面上层次，经济效益也会上一个层次。她说，一开始，他的思想是有抵触的。这个我看得出来，但谈到后来，谈到只有创新改革，经济效益才能上层次后，他的态度就有所转变了，就表示拥护这次整改了。有时候，我们要向下面摆明态度，说明我们的工作重心，都是为基层服务的，为提高基层的效益的。她说，你有顾虑，也属正常。电视台一直都没把宣传部放在眼里，这是事实。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除了你刚才说的原因，还有一条是最重要的，就是坐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人，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者意识到了，有没有决心要改变这种现状？有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现状？我不是夸自己，谁比我更熟悉电视台？我就是从电视台一步步上来的。现在，我对电视台进行整改，决心我有，业务技术我熟，你还顾虑什么？陆副部长连连点头。杨晓丽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他不点头又能怎么样？心里却想，你杨晓丽把电视台长看得太简单了，想不让你碰碰壁，你是不会警觉的，才会认认真真对待的。很快，杨晓丽就碰壁了。当乘车前往市县参观前的一刻，一直都说一定参加，再忙也要参加的电视台长，却打电话来请假，而且，那请假电话是直接打给杨晓丽的。他问：“你们出发了吗？”杨晓丽说：“正等你呢！”他说，你看看，就这么巧，我一早出来省台办事，原以为办完事赶回去，也还来得及，想不到，这本来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办好的事，竟等了两个小时。他说，这两个小时一拖下来，就到钟点吃饭了，就不好意思办了事不请人家吃饭了。这也是人之常情，经常出来办事，请人家吃饭也是为了方便自己，省台的人，就算是普通办事员，我们也是得罪不起的。人家一不高兴，以后办事诸多刁难就更麻烦了。他说，吃了饭再赶回去，说什么也是可以赶在三点前到的，偏这路上又遇着塞车，听说是前面路段出了交通事故，塞得像蜗牛一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回去。杨晓丽说：“你今天就不应该去省台办事。”电视台长连连说：“是的，是的。应该昨天就来的，可是昨天市里不是开会吗？前天不是你找我谈话吗？今天再不能耽误了，才不得不出来的。如果，时间允许，我怎么也等参观完才出来啊！”杨晓丽见电视台长连连叫苦，想发火也发不起来了。但是，这参观没有一把手参加又有多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