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含毒的奇花瑞香
作者:喻林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94

午时两刻,在慈宁宫花园的广场上,摆着几十张简易的桌椅,浣衣局的宫女们都在桌子前用餐,悦珺和瑾棠也在其中。

悦珺吃饭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不住地望着慈宁宫花园的入口,期盼着王老太监的身影和他带来的消息。

此前,由于喜姑因为悦珺之事找到王老太监,并警告王老太监不要和悦珺来往,但是王老太监久居宫中,对这些倚仗一时权势的人见得多了,所以根本不理会她的警告。再加上,瑾棠和自己侄子有些暧昧的关系,王老太监身后无嗣,以侄为子,所以爱乌及乌,也愿意帮助瑾棠。于是,他便在向浣衣局送饭的时候,偷偷地和悦珺、瑾棠联系,说明不能让她们加入送餐队伍原因,并把她们要带的话传给了潭林。

这时,王老太监带着浣衣局的十几名宫女从慈宁宫送餐回来,悦珺远远地便看到了他的身影,但饭桌上喜姑在场,所以不能立刻上前询问,只得坐下来慢慢吃饭。

前去送餐的宫女们因为误了午餐,便纷纷来到桌子前,在空位置上坐下用饭,一位宫女从悦珺身边走过时,把潭林拖王老太监捎的纸包扔在了她的腿上。

悦珺趁人不备,忙将纸包揣入袖中。

午餐结束后,浣衣局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由于皇帝移驾圆明园的日期就在明天,所以需要紧急清洗的衣物颇多,再加上例行各宫的衣物,所以积累起来的工作量是超负荷的。

悦珺急于要查看潭林给她的信件,所以趁出恭之机,躲在厕所里打开了纸包。纸包里除了包着一些粉末外,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申时末,口服。”

悦珺心中疑惑:“这些粉末是些什么呢?申时末就是傍晚了,到时吃下这些粉末,难道就能避免被调派到圆明园了吗?”她略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潭林的意思,她猜想这些粉末或许是些能让人产生病症的药粉,一旦吃下,可能会在夜间发生病症,这样就可避免被调走了。

既然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悦珺急躁的心暂时平静下来,她揣好这些粉末,回到慈宁宫花园继续工作。

※※※※※※

在慈宁宫的太医值房里,潭林正在为自己即将要调往圆明园当值而头痛,恭亲王奕既是皇帝的六弟,又是现任的领班军机大臣,在对付太平天国这样巨大的军事行动时,咸丰皇帝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传统心态,对这位以前曾是争储对手的六弟器重有加,所以恭亲王奕在这个时候,如同朝廷里的第二个皇帝,他的命令一出,如同上谕一般,无人能够驳倒。

潭林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他在京中能够认识的最高官员也就是太医院院使栾太,而栾太不过只是个四品的京官,所以他根本没有资格向恭亲王提出人事调整意见,于是,如何来应对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潭林颇为头痛。

午餐在宫里属于“晚膳”,所以紫禁城里“晚膳”之后的生活相对比较休闲,上午的时候,皇帝忙于上书房读书、召见军机、商议国事,后妃们忙于整理宫务、到太妃、皇后宫中请安,到了午后,这些例行的工作就告一段落,剩下的时间就属于各宫自由支配。

只是这一天里,除慈宁宫、寿安宫这些前朝嫔妃居所内能享受这个休闲时光外,其余各宫都忙着为移驾圆明园做准备,所以,慈宁宫里的绫太贵人仍旧风情不改地在午时末派人召医。

绫太贵人的总管太监米玉山来到太医值房传医,马、向、汪三人自然推荐由潭林应诊,马太医还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潭太医上午刚刚请脉,对太贵人的脉象颇为熟悉,由他应诊,最合适不过了!”

潭林也无意推辞,只是临行时想起了什么,忙向马太医说道:“马太医,请教一个妇人科的问题。”

马太医是太医院中妇人科的权威,他曾深研明末清初医学大家傅山的医著,对傅山的《傅青主女科》颇有研究。傅山,号青主,山西人。在医学界里,傅山是和乾隆时的徐灵胎一样,是“学贯百家,兼修医道”的,按照今人的评价,傅山被称之为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诗人、书画家、医学家、戏曲家、武术家和社会活动家,由于他一生抗清,不食清廷之禄,晚年时怕自己一生所学被清廷禁锢而不能流传,所以将其著作交给名医陈士铎,遂得以流传,其对妇科的研究可谓大成。(按:傅山授陈士铎医学著作一事,学界亦有不同说法,此处按通行观点。)

于是,马太医当仁不让地说道:“潭太医请问,马某必定言无不尽。”

潭林问道:“瑞香花的药理,除治咽喉、风湿之外,可有在妇人科上的药性?”

马太医想了想,说道:“据瑞香之药理,多用在咽喉、风湿之症上,不过《纲目拾遗》中说它可治‘乳岩初起’。按照民间的一个秘方来说,将鲜瑞香花捣烂,加少许蛋清,然后匀敷,确可治‘乳岩’之症。”

“乳岩”之症是女性乳内生硬结,哺乳期的女性易得此症,按照中医的原理,得此症的原因是由于脾气消阻,肝气横逆,气机淤滞,气血亏虚。通常用清肝解热的药可以治愈,民间以瑞香花为药,多用于乳岩初期的治疗。

在上午绫太贵人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潭林料想与妇科有关,此时听马太医一讲,心里顿时明白:绫太贵人问自己这个问题,无非还是想把话题引入**。当下向马太医道了谢,然后拿了医包,随米玉山入宫。

一路上,潭林一边留意慈宁宫的建筑布局,一面思考着如何避免调至圆明园,不觉间已到了绫太贵人的院落。

潭林收起思绪,仔细看了花园的景象,见原来浓艳无比的十几株花草都已移走,代之而来的是一些清雅的花种。

更让人惊奇的是,在花架下的阴凉处,石桌石凳、紫砂泥壶、清茶杯偶、果点几盘,如果只把目光锁定在这个景色框中,其意境如同伴着古钟的远山庙宇,极为清雅空灵。

这时,一身素装的绫太贵人款步走入这清雅的景中,她一改上午衣衫不整的妩媚,将长发高髻,束着银饰的“旗头”和乳白的流苏,一身鹅黄白里的旗袍,优雅地踩着花盆底徐徐走近,这种恬静婉约的姿态不禁让潭林一怔。

绫太贵人浅浅一笑,说道:“潭先生,此景此人,可有瑞香之意?”

见到她这副装束,潭林心道:“上午还是一枝娇艳的牡丹,下午便要装成瑞香花,不过,瑞香花虽然淡雅,却是含毒的奇芳异香。如果我要留在紫禁城,恐怕只能一边赏花,一边防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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