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记叙文的第四个要素叫余素芬。今年初，陆丰的部门邀请了一些客户代表来公司，主要目的是听取他们对产品下一个版本开发计划的意见和要求。陆丰的主管让他也去参加，“熟悉一下产品”，结果他一箭双雕，不但熟悉了产品，还顺便熟悉了一家客户公司的技术总监。

他们的恋爱是这么开始的：“那天早上，大家都在会议室里拿东西吃。我倒了果汁，接着去拿甜甜圈，你知道我最喜欢那种软软的、浇着巧克力、上面还撒满是很有说服力的，陆丰从前的恋爱都是分手一次就够了。

“你是爱的她钱还是爱她的人？”

“我当然爱她的钱，”她做了坏事一样抬起眼睛看看我，声音低下去，“不过，也爱她。”

“其实她这个人很好，不大多话，但很实在，下次你见到她就知道了。惟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心太软……她说她老公身体一直不大好，怕他受不了打击，现在真的不想气他，想等这一段过去以后再慢慢跟他提离婚的事情，”随之又前后矛盾地加上一句，“其实我也还年轻，就谈谈恋爱也好啊，你想，要找个理想的恋爱对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对不对？”

我没得话说。这一次，陆丰是栽进去了。他大概是看那些谈情说爱的书走火入魔，难怪古人说男人不应看这样的读书。

又是一个星期，我的工作一点起sè也没有，还是天天帮人家打杂印东西订会议室买咖啡，龙海还是不给我好脸sè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难道温洲人也相信“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一套？我找了一个机会婉转地向老板讲了自己的处境，他笑笑，“耐心一点，机会总会有的，现在你只要好好向龙海学东西就可以了。”我心里嘀咕，龙海防贼一样防我，学什么学。

过了一个月，老板用一种酷毙的方式让我明白了他那句“耐心一点，机会总会有的”绝非画饼充饥：他把龙海逼出了公司。

表面现象是在公司服务十几年的龙海突然辞职，内幕是老板突然把龙海叫去，提出要把他调去一个基层客户服务部门，龙海一听就火冒三丈，客户服务又辛苦又死板，程序员都不愿意往那边调，何况以他的资历。温洲人要起面子来也厉害，他试图联合部门里资深的同事联名上书，人家反而打小报告，三下两下，老板借故把他训了一顿。他一气之下辞职。

老板送给龙海两件印着公司标志的衬衫，有一件的领子还有点歪，他没带走，扔在办公桌底层抽屉里。十二年落得这么两件衬衫，简直像在骂人。我把它们钉在家里写字台旁边的墙上，勉励自己：哪天我要是离开公司，一定不要像这样被两件衬衫打发走，我要部门里所有同事来为我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