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身世
作者:三昆也疯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61

大兴新任县长柴心莲是个40多岁的女人,据说在邻县常务副县长任上把经济搞得热火朝天,很被省委领导看重,正好大兴县出了大问题,而且这些年经济发展也比较滞后,所以就派她来当县长了,也算是省委和市委对大兴县的支持和看重。

没有在方书记那里得到支持,洪文出了县委楼又开始往县政府办公楼跑。对于柴县长这个女强人他还是比较敬佩的,要是能取得她的支持也是不错的,国企改革本来也属于政府事务嘛。

可惜的是,柴县长下去调研去了,很让洪文失望。他现在急需支持才好更鲜明的拒绝苏局长开展他的计划,没有县里的支持,一切都很困难,毕竟在经济事务上,乡里的自主权不是很高。

出了县政府,洪文接到了哥哥洪武的国际长途,告诉他今天是母亲的忌日,让他去坟上祭奠一番。

洪文懊恼的拍拍头,自己在哥哥临走前答应得好好的,怎么总是忘了呢,还需要他打国际长途来提醒?想想洪武临走前交代的几件事,自己是一件也没有办好,这段时间,父母的坟上根本没去,庙里的师傅也根本没时间去看望问候——洪武在国外拼杀得异常辛苦,却总是记得这些尽孝的事情。

正好今天心烦,那就下午去看看父母吧。

原来祭奠的时候一切都是大傻准备,现在轮到自己单独来搞这些事情,才发觉也是那么的不容易。一份准备就是一份心意,一番慎重就是一缕怀念,地下有知的父母亲呀,请原谅儿子原来对你们的不孝顺。

恭恭敬敬磕了3个头,洪文又代表洪武磕了3个,这是大傻刚才的电话里要求的,“二傻,替我给父母亲磕头赔罪吧,这个时候我不能回去陪着他们,也没有遵照妈妈的吩咐在身边照顾你,我心里不好受呀!”

“哥,你别那么说,你在国外拚搏更不容易,你已经做得足够的好了——”

祭奠完毕,洪文没有马上离开,遥想着童年记忆里的父母,体味着血浓于水的兄弟情谊,他陷入深深的回忆——

两人的家乡正是土沟子村,大兴县最偏远也是大山最深处的一个行政村,也是大兴县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一个行政村。村子里跟外界的接触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连拖拉机都不能进村。

大傻和自己从小相依为命,两兄弟感情一直很好,更准确的说,是身为哥哥的洪武一直对幼小的弟弟一直好的一塌糊涂。

兄弟两年龄差了5岁,但是从小到大,身为哥哥的洪武从来没有对年幼的弟弟凶过一句,反而是为他背了不少黑锅,为他打了不少冤枉架,也挨了父母不少巴掌和扫帚,但他每次都不在乎,即使是幼小的弟弟得意洋洋的故意作弄他让他挨打,他也只是笑笑,最多是一天之内不理洪文,过了一天又还是老样子,时刻准备着为弟弟出头、背黑锅。

小时候洪文不懂事,觉得这样的傻大哥真是太好欺负了,所以是越来越过分。洪武从小不爱读书,成绩总是差的要死,而洪文却是从小聪慧好学,还没上学就在母亲的教导下能背诵《百家姓》和一些古诗了——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两兄弟相差这么大,再加上老大老是被幼小的老二欺负了,所以村子里的人“大傻”的名头就叫得更欢了,连洪文也看不起这个哥哥,哥哥也不叫了,直接就叫“大傻”,从此以后就习惯了,再也没有改过。

大傻心眼傻人却不笨,当然知道弟弟是在嘲笑自己。洪文清楚的记得,当年洪武跟自己争执了几次反而被自己嘲笑一番后,不忿之下直接跑到了母亲那么哭诉。洪文当时心里也有些害怕,觉得自己过分了一些,所以也不敢进屋去看热闹,在门外躲的远远的,生怕母亲拿着扫帚向追打大傻一样来抽自己几下。

过程怎样洪文不知道,洪文只听到了母亲隐隐约约的几声怒骂以为物体击打砰砰的声音,然后,哥哥就满脸委屈的走了出来,鼻青脸肿的,一个人跑到村子后面的大山里去了,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回来。从此,大傻更不跟弟弟计较了,最多是不忿到极至的时候也不叫弟弟了,直接就叫小名二傻,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反击。也从此,大傻二傻的名头就传了下来,一直也没有改口了。到了后来兄弟俩都懂事了,反而觉得这样更亲切。

父母出事时,被抢救出来的母亲当时还是有一口气的,据说是父亲和几个村民联手给母亲一个求生的机会。母亲不但相貌周正,而且为人很好,也有能力,很得村子里的人们佩服,否则也不会在那个困难的经常饿死人的年代兄弟俩还能被众人吃百家饭养活了。当时母亲把大傻叫到了床前说了好久的话,等洪文被叫进来时,慈爱的母亲已经是奄奄一息,只来得及抬手摸了一下洪文的脑袋,便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相比哭得昏天黑地的洪文,哥哥洪武显得很冷静很成熟。12岁的他停止了学业,每天跟着生产队出工分,跟着大人们肩挑背扛,风吹日晒,不但劳动时候从来不叫苦,而且回家还要细心的照顾年幼惶恐的弟弟,每天哄着他开心,不去想念死去的父母。大队书记受到感动,和几位干部一商量,不但允许了未成年的大傻参加劳动赚工分,而且尽量给他轻松而又工分高的活——那时候,集体劳动的工分是粮票的基础,也是生存的基础,不出工分基本生活不下去。

就这样,靠着洪武的艰苦,靠着生产队众人的接济,靠着人小鬼大的洪武偷着种些瓜果偷些东西,兄弟俩度过了最艰苦的一年,然后才有了乐善禅师的收养,而年幼的洪文也在哥哥的精心照顾下恢复了往日的机灵与聪慧,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到了云空寺,其实生活条件还是很艰苦的。文化大革命“破除四旧”的疯狂让云空寺也遭到了很大的破坏,吃斋念佛的大师们被勒令还俗参加大生产活动。只是在这个大山里,人民相对淳朴,平时乐善禅师又是出名的好人,凭着医术活人无数,所以云空寺才勉强保留了下来,红色小将们驱赶了乐善禅师外的所有和尚,仅仅法外开恩让他一个人主持寺庙——说是寺庙,其实更多的功能是大山的医院,这也是造反派们没有最终批斗禅师的原因。但是可想而知,将近60岁的禅师要养活两个孩子,是多么的艰难,幸亏还有小大人洪武的帮助才勉强过来了。

但是不管多么艰难,乐善禅师还是咬牙全力培养兄弟俩。除了每天抄写经文习练武艺,禅师还让洪武重新去读书。虽然不喜欢,但是洪武还是去了,其实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弟弟,免得他受人欺负。现在的他跟着师傅学了武艺,更是没有人能打的过他。

初三那年,改革的春风刚刚在神州大地吹起,洪武却又与一个公社副书记的儿子打架了,还把人家打折了一只手一只脚。原因是那家伙骂兄弟俩是没有父母的野种,洪文本来对父母就想念的很,哪里受的了这个,抓起石头就扔了过去,却被那孩子喊了几个同党围攻,等洪武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洪文正被他们逼着趴在地上写认罪书,几个孩子抓着死活不肯写的洪文强行要按手印,倔强的弟弟鼻青脸肿,满脸泪水——

被救了回来的洪文多年之后叫起了哥哥,“哥,我们不是野种,爸爸妈妈会回来的,不会不要我们,是不?”那种哀切,让从来不出重手的洪武终于怒了,直接把带头的孩子按在地上把手脚折腾的粉碎性骨折,手段残忍的让旁观的老师的=同学都不敢吭声,就是警察来了也被吓傻了——

劳教一年之后,洪武不可能再去上学了,他也不在乎,就每天围绕着弟弟的学校周围开始混社会,偷鸡摸狗,喝酒打架,由于为人仗义,武功又好,所以很快混出了一些名头,仗着改革的春风又捣腾了一些钱财生意,除了供应自己兄弟的生活竟然还有了一些剩余,能不时的周济一下师傅和村里穷苦乡亲们的生活,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等洪文上大学了,20出头的洪武听从头脑灵活又受过高级教育的弟弟的劝告,开始提高眼界层次,跑到了市里混了,而且专心的做生意,且越做越大,黑道的事情参与的越来越少。不过由于他的讲义气,市里的那些混混还是对他比较佩服的,谁有事能帮忙的他也尽量帮忙,反而没有了混黑道那些约束,所以混的是越来越好了。

手里有钱了,结交也宽了,加上改革的春风让人们全部对金钱有了更明确的认识,当年的洪大傻现在倒成了市里不少局长所长们的座上宾,黑白两道说起洪哥来那都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仗义豪爽的好哥们。

“也许,大傻对改变乡亲们穷苦的生活,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念头比自己更强烈吧——这才是他不折不饶一直奋斗的动力!”洪文吐出一口烟丝,心里再次叹道。

他是有理由这么想的。前年,他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了省政府,正是大傻的一番话让他坚定了报效家乡的决心,申请下派到基层工作,当了永和乡的一名副乡长;也正是大傻,带着多年在外求学的他跑遍了大山,看着几十年如一日仍旧贫困异常的乡亲们,他才坚定了修路致富的决心;也正是大傻,在市里省里带着他多方奔走,筹措资金,更首先捐出了50万,才有了这条路的动工——

“哥,你放心,我不会输给你的!我一定会坚持下去闯出一番名堂,让所有人都记住洪文洪武这个名字,让父母为我们骄傲!”洪文心里默默的念道,再次朝父母的坟茔拜了一拜,大步流星的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