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手段
作者:云意深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04

“皇叔过誉了,”我淡淡道:“如果朕够精明的话,不会捱小王爷那一刀,也不会任由冒牌皇帝淫乱宫闱,更不会放纵皇叔秣马厉兵十余年,完全不闻不问。托皇叔的福,这短短的半月让朕想通了很多事。”

沧平王露出令人恶心的笑容:“找到一个这么相似你的人,整整花了我四年的时间,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到中间环节出了点小纰漏。我们曾推测过很多你回来的可能,却终没料到你会这么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急不可待。嘿嘿……即使现在你又能拿本王怎样?唯一能证实你清白的人,想必为保存皇家的体面已被你灭口,你还能用什么方法去面对群臣,堵天下人悠悠之口?他们眼里,只看见本王的贤明,而你,仅是个不足道哉的昏君!”

怒火在我体内奔窜灼烧,我是想让皇后听这类话没错,但这老小子也不必说得这么嚣张。我渐渐已溶入到这个新躯壳中,喜怒哀乐,也因其反复。明知道我不是他,也因他从前种种被迫接受羞辱。

我郁闷到极点,反而生出狠毒的念头,阴笑:“皇叔之言有理,不过,你老人家似乎记忆力衰退,遗忘了些事。”

沧平王皮笑肉不笑:“请皇上提点下老朽。”

“皇叔难道忘了?不管朕有多无用多昏庸,始终是名正言顺的皇上。要解决一个人,什么样的借口找不到?”我漫不经心抖抖袍角,准备离开:“请皇叔安心此地修养,不出三天,朕就可以准备齐你的全部罪状,且保证人证物证俱全。不够铲平你满门老幼的,朕也会精心炮制出来。”

沧平王脸色终于有点变了。

“对了,还有件事朕忘了告诉皇叔:五皇儿尹最近跟某些朕不喜欢的人走得很近,朕实在担心有害他的健康成长,打算将他迁徙出宫,送章华台静养。皇叔意下如何?”

“章华台?!那……那不是相当于罢黜了……”沧平王冲口而出,又及时沉默。我带着丝快意看他阴郁的眼,转身出门。

“小柜子,去把那狱头唤来。”我行到外间,不顾皇后苍白的脸,用手挨样挨样拨弄摩挲这些血迹斑斑狰狞的刑具。那狱头诚惶诚恐跟小柜子进来时,我正提起把烧红的烙铁。

那狱头扑通跪下:“皇上恕罪小人该死!皇上恕罪小人该死……”

我轻轻吹烙铁滋滋散发的青烟,懒洋洋的开口:“一个小小的狱卒,朕非常理解你们墙头草的作为。只是,如果朕要你们现在选择的话,会怎么做?”

“当然是唯皇上马首是瞻!皇上才是万民之尊一国之君真龙天子小人的主子……”

我扬手打断他,丢下烙铁:“好,那么朕现在就给你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皇上尽管下旨,小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早这么诚恳就好了,也省得我玩半天的攻心计:“给你三天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拿到沧平王通敌叛国的口供。具体怎么做,你当狱头这么久,相信不用朕来教了吧?”

斜睨牢头,我也暗自惊讶自己那刻能从口中挤出如此森冷的话:“朕要的不是过程,仅仅是结果,懂吗?此事办得好,朕会给你比沧平王能付出的更多,如果令朕失望了……”

“小人绝对不会令皇上失望的,请皇上放心!”牢头兵乓磕头,掷地有声。

我一无表情的离开天牢。原本打算立刻逮捕这牢头,回心一想,也许令他们狗咬狗更爽。巨大的利益面前,即使亲人也会倒戈相向,何况是简单脆弱的主仆关系。

“驹公公,派个人,暗中监视这牢头。”

老驹子沉闷的应了声,我停步回头,皇后人软软的,还靠在他身上。这才是正常女人该有的反应吧,我无言的悲哀。经历如此多的生与死,早遗失了当初的单纯。我胸怀的杀机,一天比一天浓。

我拉起皇后的手,她泪眼朦胧的望着我,这次没有拒绝。但我没忽略她眼里闪过的惧意。我不再是她心目中那个冷漠荒淫的夫君,却更多了让她恐惧的无情与奸诈。

“对不起……乳燕,同在峰顶,朕相信你也曾体会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我不可能做你平凡的夫君,要保护自己,就不能象你现在这般懦弱,退让。不过,请你相信,有朕一天,你应得的名分地位绝不会被动摇。回头,我就叫人拆除坤宁宫的神祠。”

“驹公公,先送皇后回宫。”

我转身,刚欲走,身子一紧,两只枯瘦的手拥抱过来,皇后的泪水侵湿了我的背心:“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臣妾!臣妾忝为后宫之首,竟连皇上是真是伪都分不清,还任由他淫乱诸妃,令皇上蒙受这奇耻大辱!臣妾之罪,万死不足惜,请皇上立刻罢黜后位,只求您别为此事气伤龙体……”

“不知者无辜,梓童何须罪己?”我忙双手相扶:“本来此事朕不想你知道心烦,又怕皇后误会之下更添痛苦……”我长叹一声,痛苦的岂止是她!宫墙内外,得到与失去的,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皇上,老奴有一事想求皇上恩准。”

老驹子突然躬身向前:“老奴请调坤宁宫,侍奉皇后。如今宫闱混乱,娘娘宅心仁厚,老奴十分担心她的安危。”

我惊异的望着老驹子,此人阴沉内敛,从无逾距言行,为何现在突然这么冲动?再看皇后,同样迷茫的眼神。也许这位老公公考虑得比我更周到吧,软弱的皇后,是需要保护。我点了点头。老驹子五体投地,声音轻颤:“老奴……谢主隆恩!请皇上放心,老奴一定会以性命来呵护皇后的。”

我有些迷惑的望着他们离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个同样憔悴的女人,跟身周苍凉的红墙金瓦,构成副奇妙和谐的图面。与其说是暧昧,更象有种淡淡地忧伤弥漫在观者的心头。

我甩甩头,将潜意识的感觉撇开。眼下太多的事要做,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质疑一个老太监不合宜的请求了。

回到寝宫,我疲惫的倒在床上。小柜子上来帮我脱靴子,我喃喃地说:“小柜子,当这个皇上真累,你不觉得吗?”

“……皇上是一国之尊,万民的……”小柜子许是不知道回答我什么好,半天才公式化的套话。我打断他:“小柜子,如果你怀疑自己的老婆不忠,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又一时找不出证据,你该怎么办?”

小柜子转转眼珠:“滴血认亲呗!我记得当年古浩天古大人就用这个方法破了桩大案!”

我虎地坐起来。小柜子突似领悟了什么,脸立刻吓得煞白,趴在地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恕奴才这张多贱的嘴——”

我拉起他,笑笑:“小柜子,该死的不是你,等等就清楚是谁了。你先去长春宫召元妃来,说朕忽然很想很想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