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托非人
作者:尾行的竹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857

() 两人默默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中行走着,天子的驾临并未使得建业百姓的日常生活有所改变,反倒更加热闹起来。

谢游落后一步,一声不吭地跟在司徒毓身后。

“怎么不说话。”司徒毓淡淡问道。

“陛下不说,臣以为陛下要看这夜市,便也没有开口。”谢游微笑道。

“既然出来外边,便不要那么多规矩了。”司徒毓不耐地摆了摆手:“谢游,你可来逛过夜市?”

谢游摇了摇头:“臣的家乡……地处荒僻,不及长安建业繁华,并没有设夜市。”

“地处荒僻么?”司徒毓微微一笑:“你可有过喜欢的人?”

谢游张了张嘴:“我……”

“你只管老实回答便是。”

“……有。”

“可是在你的家乡?”司徒毓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她……我们因为有些事情……并没有在一起。”谢游略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暗淡。

“如此……当真太可惜了。”司徒毓注视着她:“如今,你可还有思念着她?”

“陛下……”

“朕让你说,你便说。”

“一直……不曾忘怀。”

司徒毓忽地展颜一笑,道:“走罢。”

“去哪里?”谢游愕然道。

司徒毓随手一指路旁的酒:“陪我上那里坐坐。”

“是。”谢游嘴角微扬,上前几步,率先为司徒毓开路。

到得上,司徒毓目光略一扫,忽扬了眉,向角落一席走去。那不气眼的角落之中,一名青衣人正仰脖子灌着酒,在她脚下已堆了数不清的酒坛子,方一靠过去,便感酒气冲天,令人掩鼻。

“姐夫!”司徒毓唤了一声。

“嗯?”青衣人迷糊应了一声,抬起醉眼瞥了司徒毓一眼,笑意慢慢取代了眼种的醉意:“是毓儿啊,好久不见了。”

“姐夫为何会来建业?姐姐呢?”司徒毓急切问道。

“唔……她啊……”顾薛衣揉了揉眼睛:“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怎么?姐姐不在建业?”司徒毓心种奇怪,司徒酉与顾薛衣一向是极少分开的,今日怎会放任她一人在此?

“在是在的……”顾薛衣皱了皱眉:“不过她将我丢在了这里,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此刻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灌了口酒,看向谢游:“这是你带的侍卫?”

“不,他是……”

“在下谢游,见过这位……”谢游迟疑着,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姓顾。”

“顾兄。”谢游从善如流。

顾薛衣放下酒坛,不住打量着谢游:“你……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谢游微微一笑:“是么。”

“姐夫,他……”司徒毓略垂下眼,淡淡地道:“许是在哪里见过。”

“我定是在哪里见过你的……”顾薛衣苦恼地敲了敲脑袋:“唔,不想了,还是喝酒罢。”

司徒毓无奈摇头:“这么多年,姐夫始终没有变。”

“变?”顾薛衣边喝酒边笑道:“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喝几坛酒。”

“姐夫说得是,”司徒毓苦涩一笑,取过一坛酒,也灌了起来:“不若喝酒。”

“陛下,你……”谢游想要劝阻,司徒毓却挥了挥手,制止他说下去。

司徒毓也不知是心中高兴还是愁苦,酒一坛接着一坛地喝,喝完一坛,再命人上一坛,司徒毓的酒量亦不小,不已会儿,脚下已堆了几个酒坛子。

“陛下,酒喝多了伤身。”谢游看了一会,忍不住又道。

“朕心里闷,难道借酒消愁也不成么?”司徒毓眼种已是一片迷蒙,她转过头,怔怔地看着谢游,喃喃地道:“你成日里逍遥快活,又哪里知道朕的心事……”

“陛下……”

“别烦我,走开!”司徒毓推开谢游,仰脖子又灌了起来。

顾薛衣仍在自顾自地逛着酒,忽听得一声响,却是司徒毓终于撑不住酒劲,伏倒在桌上。

“陛下本不胜酒力,你为何不劝着她?”谢游皱眉向顾薛衣道。

“谢游,当朝国师?”顾薛衣放下酒坛,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来:“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谢游后退一步:“在下之前并未见过阁下。”

“是么?”顾薛衣露齿一笑:“你不认得我,我却是认得你的。五年前我被软禁之时,阁下可是时时来探望我的。”

“你……”

“你们拿了龙师令牌去,却还不满足,处心积虑地接近毓儿,究竟想做什么?”说到最后,顾薛衣陡然上前几步,凝指成爪,向他面门抓了过来。

谢游再退一步,恰恰错开了她的这一爪,却不想顾薛衣轻功卓绝,风一般欺上身来,几掌连拍,袭向他胸口要害之处。

谢游一路闪避着她的攻击,且退且走,忽觉背后触到了墙,却已被她逼到了死角之中。眼见顾薛衣出掌如电,直取他要害,丝毫不留余地,谢游陡然伸出二指,在她手心重重一点。顾薛衣连退几步,正要上前,忽笑道:“你不是谢游。”

谢游面色微变,却也笑道:“哦?”

“国师谢游,根本不会武功,而你,虽竭力装着不会武功的模样,但方才那一下,却暴露了你身怀绝技之事。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装成谢游的模样接近毓儿?”顾薛衣眸色逐渐冷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薛衣。

“顾兄说笑了,”谢游镇定自若弟道:“在下不是谢游,还有谁能是?”

“你若是不说,也罢。待我取了你的性命,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便留到阴曹地府去使罢。”说着上前一步。

“且慢,你杀了我,就不怕陛下怪罪?”谢游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不过是生得与已故的皇夫有几分相似,毓儿还不至因此而归罪于我。”说着又逼近一步。

“你……”谢游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出声拖延,忽听得一声巨响,却是司徒毓半睡半醒间,将一坛酒碰倒在地上。谢游见她似是快要从桌上掉下来了,一时顾不得许多,上前将她扶在怀中:“陛下,陛下?”

“唔……”司徒毓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谢游摇了摇头,看也不看顾薛衣,扶着司徒毓便向外走去。顾薛衣也没有拦下他们,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二人的背影。

因着谢游身份特殊,他一路扶着司徒毓回到刺史府,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由于建业没有行宫,司徒毓是在刺史府下榻的,谢游一路将她扶回了房中,将她抱起平放在床榻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叹了口气。

这位天子,怎地就是不让人省心呢?

“林继……林继……”司徒毓喃喃的呼唤传入耳中。

谢游抿紧了唇,双手紧紧握拳,听着司徒毓在梦种呼唤着那个名字,他的拳头不断地收紧,再收紧。

“林继……为什么……为什么不理会我……”司徒毓的声音里带着平日决计不会有的哭腔与哽咽:“我……我一直在等你……”

谢游缓缓松开拳头,伸出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长叹一声,转身向屋外走去。在门前停了停,闭上眼,再睁开时,又是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了。他推开门,带着面具一般的笑容去了,没有看到身后司徒毓正缓缓张开眼睛,静静目送他离去。

她微闭上眼,片刻,自怀中取出了贴身藏着的白玉,轻轻摩挲着,

许久,她轻轻地道:“五年了……林继,我会等你。”

“魏王殿□份尊崇,日理万机,怎地有空驾临我这紫月?”

已改回了宗姓的司徒昀之笑嘻嘻地道:“这紫月,权贵子弟,又有哪个不想来?虽说如今已看不到夏皎姑娘的歌舞了,看看旁人的,却也不错,不是么?”

夏皎面带讥讽:“殿下若当真闲来无事,又为何不随驾去建业,探望探望您家中二老?”

司徒昀之耸了耸肩:“皇姐姐命本王监国,本王又如何走得开?”

夏皎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倒是……就让国师大人与皇姐姐两人去了,夏皎姑娘当真能放心么?”司徒昀之笑道:“要知道,皇姐姐这些年可对国师大人宠信得很。朝中甚至有传言,说是皇姐姐要再立皇夫云云。”

“此事便不劳殿下操心了,”夏皎冷冷地道:“殿下此来,不会是为了与小女子寒暄的罢?”

“这是自然……”司徒昀之抖了抖手中的扇子:“如今本王大权在握,却总有些朝臣不愿听话……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我怎会知道。”夏皎冷然道。

“我的龙师大人,本王将里龙牙交在你手中,可不是让你吃闲饭的。”司徒昀之耸了耸肩:“你若不做,本王自行派人处理也是一样。”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且慢。”

“怎么?”

“此事殿下尽管放心便是,三日之内,我必会给你想要的结果。”

司徒昀之微微一笑:“如此,便有劳了。”

待他走后,夏皎冷冷一笑,把玩起袖中的令牌来:“你当真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听命于你?愚蠢之极!”

“皎儿姐姐,”门上传来轻敲的声音:“你在里边么?”

夏皎收起令牌,道:“进来罢。”

唐诗应声而入,见到她,她微微一笑:“午膳时间到了,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菜肴。”

“嗯,有劳你了。”

唐诗摇了摇头,忽道:“你……会想念珑姐姐么?”

夏皎看她一眼:“你想念哥哥了?若你想他了,便回建业去罢。”

唐诗笑道:“不想,想他做什么,我要陪着皎儿姐姐。”

“你当真不想回去?”

唐诗点了点头。

“也好,你便在紫月中陪着我罢……算算日子,陛下也该回京了。”

见她眼中异彩流光,唐诗轻轻叹了口气:“是啊……陛下,就要回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四点多才写完,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