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然悔悟
作者:尾行的竹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486

() 这本书册如蜡丸藏书所言,是一本名册,记载了一些要害内容。

司徒毓看过之后,却打了个哈欠,随手丢给林继,倒头扑在床上,一副困乏之极的模样。

“毓儿,你这……”书册中的内容连她都看着心惊,怎么司徒毓却无动于衷?

“皇姐姐说留给你,你就拿着罢。”司徒毓捂着小嘴,又是一个哈欠:“皇姐姐做事,总是有缘由的。”

“可这上边的内容实在……”

“这书册里的内容确实有些惊人,不过反正已经拿到手了,谁保管它,还不是一样。”说话间,司徒毓已合上了眼。

林继摇了摇头,将书册郑重收好,这才走向床榻,居高临下地看着妻子:“真是懒虫……连鞋也不脱。”

她小心为她除下鞋子外袍,又将自己的脱了,躺到了司徒毓身侧。司徒毓便自动靠了过来,舒舒服服地将脑袋枕在她怀中。

“困了么?”林继的声音不自觉地便温柔了下来。

“嗯。”司徒毓含糊应了一声,在熟悉的温暖与气息中,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林继拉过薄衾,小心地盖住了两人,双手自然地环住了司徒毓的腰,令两人紧贴,又不致让司徒毓觉得喘不过气来。

出神地看着司徒毓的睡颜,林继心中一派安详平和。良久,她摇了摇头——她的毓儿不闹的时候,却是这样恬美得令人忘记呼吸,与她平日里的娇媚比起来,别有一番风致。

朝堂上的威严,人前的尊贵,与她相处时的温柔可人,睡着之后的安宁……她还真是性格百变,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正是这样的司徒毓,才令人难以割舍忘怀,不是么?

含笑在她额上轻吻一下,林继闭上眼,轻轻地道:“晚安,我的毓儿。”

“林继,都是你害的!”

一大早起来,司徒毓便这样控诉。

林继正在穿衣,闻言愕然道:“我怎么了?”

“都是你害得我越来越起不了身,越来越不想上朝了。”因为睡得早,她三更便已醒来,无奈林继的怀抱实在太过温暖舒适,让她一赖再赖,不想起身。最后还是高吉在外边一催再催,将林继吵醒了,这才逼着她起身上朝。

林继无奈摇头,系好了腰带,上前为司徒毓整理着龙袍:“你一向都是这样懒散的,怎地却怪到我头上了?”

司徒毓咬了咬下唇:“你这是污蔑!”

“污蔑?”林继为她理了理头发:“我从旁人那里听来的,可不是这样。”

司徒毓轻哼一声:“是什么人敢乱嚼舌根子?”

“比如上官小姐,比如李夫人……”林继所说,都是司徒毓不敢动的角色:“比如……太后。”

“母后……”司徒毓忽蹙起了眉。

“怎么了?”林继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秀颊。

“母后病了,”司徒毓轻叹道:“从你出兵后不久。”

林继怔了怔,一时不语。

“母后自嫁入中原皇家,便自矜身份,从未为鞑剌说过一句话。无论是当年你生擒鞑剌,还是此番再击鞑剌。”司徒毓摇了摇头:“朝臣数番上奏,要求我处置鞑剌王族,我拿着奏章去问母后,她却道后宫不得干政,不发一语。”

林继又何尝不知这些,只是从前为私仇所蒙蔽,从来不愿正视罢了。

“然而她嘴上不说,却终是在意自己的母族的,鞑剌残部举兵来犯,她自要担心两国交战之事。日夜忧虑,怎能不病。”

“毓儿,那三百鞑剌王族……”

“你放心,我自有主张。”司徒毓戴好冠冕,在她唇上吻了吻:“你身上还有伤,我已免了你的早朝。好生在宫里待着,别再乱跑了。”

林继点了点头。

“若有心,便去探望探望母后。”临走之前,司徒毓道:“她心中对你,始终是很在意的。”

林继反复咀嚼着司徒毓的话,回想起在北关受伤之时的领悟,深吸一口气,向外走去。

内侍总管高吉跟着司徒毓上朝去了,留下伺候的是副总管罗得意。见她出来,罗得意堆了笑脸迎上来:“殿下要去哪里?”

“延庆宫,”林继顿了顿,道:“给太后请安。”

太后接过上官鱼手中的参汤,喝了几口,便摇了摇头:“上官小姐,这些天,却是劳烦你了。”

上官鱼淡淡笑着:“能照顾太后起居,是我的荣幸。”

“你是毓儿的伴读,忧心的本该是那些国家大事,如今却……”

“太后的身子又岂是小事,”上官鱼笑容不变,深深凝视着她:“更何况陛下如今已能自行处理政务,不再需要我的提点了。”

“毓儿这孩子近来确是懂事多了,能有自己的决断了。从前却是多亏了你,这个国家方能政治清明,没有被她折腾坏了。”

上官鱼略扬起眉,有些诧异:“太后,您……”

“你们俩那些事儿,我又岂会不知道。”太后微微一笑,咳嗽几声:“你的品行,我是信得过的,只要无伤国体,也就由你们胡闹去。”

上官鱼心中略感悸动:“我……”

“若是可以,还要劳烦你照看着毓儿,这孩子是个任性的,有些时候,难保不会肆意而为。”

“太后懿旨,小女子自当效劳。”上官鱼柔声应道。

“毓儿自幼便任性霸道,如今招了皇夫,总算有人能治一治她了。”太后摇了摇头,眉宇间却全是对女儿的疼爱。

“听说……太后与皇夫殿下许多年前便已相识?”上官鱼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问道。

“是啊,林继那孩子小时候在秦王府里住了几年,一直是我在照顾着他。说起来,他与毓儿还算是青梅竹马了。”说起林继,太后又是欢喜,又是烦忧:“当年毓儿与他可是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谁能想到十几年后,却是这般非君不嫁呢?”

“这……或许就是缘分。”上官鱼轻轻地道。

太后微微一笑,便听外头有人道:“太后娘娘,皇夫殿下求见。”

“哦?”太后直起了身子,神情意外:“快请!”

林继进来时,就见太后斜倚在榻上,满面病容,神情憔悴。上官鱼坐在床边,手里端着汤,两人同时向她看了过来。

林继眼睛一热,上前行礼道:“林继见过太后娘娘。”

“不必多礼,快起来。”太后仔细端详着林继,摇头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定是在边关吃了苦头。”

这么多年,林继头一回毫无隔阂地感受到太后的关怀,心中温暖之下,愧疚便生。她略垂下头,低声道:“让您操心了。”

“太后娘娘,不打扰您与殿下,我先告退了。”

太后向上官鱼道:“上官小姐慢行,为我谢过令祖的药方。”

上官鱼略一出神,这才应道:“不敢。”瞥了林继一眼,快步离去。

“继儿来此,可是有事?”轻咳一阵,太后问道。

林继摇了摇头:“听陛下说,您病了……所以过来探望探望您。”

“你……”太后愕然直起身子,随即露出欣慰之色:“好,好……”

林继凝视着她憔悴的容颜,心中的愧疚忽然难以抑制。她上前一步,向太后跪了下去。

太后惊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林继驽钝无知,屡屡糟蹋您的真心,对您的关怀视若无睹。林继不敢求您原谅,只求您狠狠地责罚林继,出您多年之气!”

“你……你……”不虞林继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后一时惊讶得难以言语。

“林继幼时为仇恨所蒙蔽,将太后的关心置若罔闻。可恨我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地可笑。我……错了。”林继越说,心中便越是懊悔:“您虽非林继亲母,却与亲娘并无二致。林继如此待您,着实不仁不孝,天地可诛!”

知道自己的错处之后,她却无颜来见太后,直到司徒毓说及太后病重之事,她心中蓦地闪过“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念头,便再也抑制不住冲动,来延庆宫探望太后。

如今她已不敢奢求太后的原谅,只盼能将自己的心意说明白,对她认个错,之后要打要杀,全凭她来发落。

良久不语,一双冰凉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林继抬起头,正对上太后湿润着。却满是欣慰的双眸。

“太后娘娘……”

“傻孩子,你也说过,我与你的亲娘并没有什么不同。天下,又岂会有怪罪孩子的亲娘呢?”太后轻抚着她的面颊:“你年纪小,一时钻了牛角尖,我也不怪你,只怕你想不通伤了自己。如今你想明白了,肯站在我面前,便是你我缘分未尽,我该高兴才是。”

“您……不恨我么?”林继讷讷地道:“我那样对您,还……杀了那么多您的族人。”

“你是中原朝廷的将军,为国家抗击外敌,本是你应做之事,我如何能怪你。”太后摇了摇头:“要怪,就怪鞑剌王族不思本分,痴心妄想罢……”

“太后……”

“你是毓儿的夫君,若不嫌弃,也唤我一声母后。”

“母后……”

“哎。”太后感慨万千地抚着她的头发:“有你这一声,这些年的苦,我便没有白受。”

“是我不好,”林继摇了摇头:“您的身子……”

“我没事,不过是偶染风寒罢了,上官小姐拿了祖传药方来,吃了几副,已好得差不多了。”太后微笑着安慰道。

林继看着她,心中忽有些感慨。

太后如今不过三十来岁,却在这禁宫深处消磨了青春与活力,仿佛连心都已经苍老了。若是当年不曾嫁来中原,或许她仍是草原上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罢。

“别想那么多了,”太后微笑道:“若是不忙,便陪我用过午膳再走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

悲剧的PS:存稿箱时间又弄错了= =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