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试之一
作者:尾行的竹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692

() 翌日一早,林继便醒了过来,静悄悄地坐起身,没有打扰熟睡的司徒毓。

再过几个时辰,便是甄选皇夫的大典,她将陪同司徒毓一道前往怀古台,亲眼见证皇夫的诞生。

亲眼见证……

无论司徒毓如何暗中操纵,大典都必将诞生一位皇夫,没有结果的甄选,是热切企盼皇嗣的百官与天下人所不容许的。在司徒毓不许她参与甄选的情况下,就意味着她会亲眼见到司徒毓的皇夫属于他人。

叹了口气,林继双手抱膝,两眼无神地呆瞪着前方。身后忽贴过一具柔暖的娇躯,司徒毓将面颊侧贴在她背上,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林继闭上眼,感受着身后令人眷恋不舍的温暖。

“你又在想那些多余的事情了,”司徒毓懒洋洋地道:“小心想破了你的木头脑袋。”

林继无奈一笑:“你说得对……不想了。”

“那便再睡一会,还有几个时辰呢。”司徒毓掩嘴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开始打仗。

林继反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肩上蹭了蹭,闷闷地道:“睡。”

司徒毓在她怀中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呼吸逐渐平稳均匀,就在林继以为她已睡着的时候,只听她喃喃地道:“只怕有一阵子不能这样了呢。”

林继听得心中一跳,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睡。”司徒毓双手环住了她的腰,很快进入了梦乡。

林继怔怔地看着房顶,心中的忐忑因为怀里的温暖而渐渐消弭,她合上了眼,四周重新沉寂了下来。

刚到寅时,苏合便早早来到怀古台坐镇。

周朔是今日皇夫候选之一,这指挥龙牙军拱卫怀古台的任务便落在了苏合身上。苏合一身整齐殷亮的盔甲,整双手抱臂站在怀古台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台下人忙碌,远远地看到台下走上一位熟人,顿时精神一振,快步迎了上去:“姐夫!”

来人正是李敬亭,见了苏合,他笑眯眯地道:“二郎来的得好早。”

“职责所在,不敢怠慢。”苏合爽快地答道:“倒是姐夫何必来得这样早?”

李敬亭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本官亦是职责在身,奉诏主持本次大典,自当一早来监此察一番。”

“说到这个……”苏合左右张望一下:“姐姐可来了?”

“夫人随后便到,”李敬亭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被夫人抓到了错处,可有得你受的。”

苏合干笑一声:“不说这个了……姐夫,此番甄选皇夫之事,你怎么看?”

李敬亭捋须道:“帝王家之事,我岂敢妄议。”

苏合显然早已看惯了李敬亭假仙的样子,翻了翻白眼,压低了声音道:“今次参与甄选的共有五十七人,无一不是文武全才,实力雄厚,最后也不知花落谁家?”

李敬亭笑道:“你以为呢?”

“要我说……若不是我那林老弟铁了心不参与甄选,结局定是没有悬念的,”苏合连声叹息:“只可惜……”

李敬亭瞥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甄选总会有个结果,无论陛下做何决定,做臣子的只管支持便是。”说着潇洒地拂了拂袖,轻飘飘地往主台去了。

苏合摇了摇头,转身吩咐了属下几句,就见周朔一身紫色武服,神采飞扬地向他走了过来。

“大统领。”苏合行礼道。

周朔大模大样地“嗯”了一声,拖长了声音道:“这怀古台布置得如何了?今日非比寻常,可容不得闪失。”

“请大统领放心,一切皆已准备就绪。”见他没有离去的意思,苏合便假笑道:“说起来,今日还要预祝大统领旗开得胜,摘得皇夫桂冠。”

此言一出,周朔的笑容顿时得意许多:“你有心了。哼,那些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毁,本将今日定教他们后悔自己的决定!”

“是是是,大统领英明神武。”苏合正要假意奉承几句,便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唱道:“圣驾到——叩首——”

只见远处台下一顶华盖缓缓而来,那华盖之下被最精锐的龙牙卫拱卫在其中、一身明黄绣龙常服、仪态端庄、风华无双的女字,不是女皇司徒毓还有谁?她身后几步,林继全副盔甲,紧紧跟随。司徒毓虽曾特许林继不必穿那厚重的盔甲,但今日情况特殊,林继也不敢造次。

司徒毓来到主台上坐定,抬了抬手,道:“起来罢。”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各归各位。李敬亭施施然上前拱手道:“陛下,时辰已到,皇夫甄选大典是否可以开始了?”

司徒毓道:“李爱卿是大典的主持者,一切由你负责便是。李爱卿可莫要失了公正,枉费朕对你的期望。”她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向一旁的太监总管点了点头,总管立时向李敬亭递上一个卷轴。

李敬亭接在手中,却不展开,先向司徒毓拱了拱手,方转身道:“本官奉皇帝陛下谕令主持甄选皇夫之大典。伏唯永兴三年,圣主贤明,德承天地……”李敬亭不愧是状元出身,文采斐然,一大段华美文字毫不迟疑,脱口便出,虽不能脱离颂圣之俗,落笔成文,却是一篇极好的文章。

李敬亭在那里口若悬河,司徒毓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站在一旁的林继。林继的面容掩在头盔的阴影之下,看不到表情,但从她按在腰间剑柄上五指的力道来看,心中定是十分不悦。

在众人看不到的视觉死角中,司徒毓悄悄伸手,勾住了林继的手指。林继的身子微颤一下,反手握了回去,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李敬亭仍在滔滔不绝:“……今陛下亲点命题三道,分为文、武、勇三试。层层筛选淘汰,三试皆胜出者,便是我朝皇夫。”

“这第一试乃是文试,内容为颂圣。”

此言一出,台下参与甄选的人都默默点头,有的甚至露出轻松一色,一副准备大显身手的样子。

却见李敬亭轻咳一声,眼中闪过古怪之色,拖长了声音道:“命题为‘粪土’。”

四周陡然静了静,议论声便如潮水一般扩散开,台下众人更是煞白了脸,一副始料未及的样子。

以粪土颂圣,这是什么古怪命题?天子乃天下至尊,粪土比之尘泥尚且不如,怎可用天下最卑贱之物去比拟天下最尊贵之人!这要是一个写得不好,过不了关不说,只怕连脑袋也得搬家。

参选者一脸苦涩,连林继也忍不住瞥了司徒毓一眼,摇了摇头。

司徒毓笑靥如花,俏皮地挠了挠林继的手心:“我的将军觉得这命题如何?”

林继不能说话,只是捏了捏司徒毓的手,心道换作自己,只怕这第一试便要折戟,司徒毓不许她参与甄选,果然是大有道理的。

林继并非不通文墨的粗人,反倒自幼熟读兵书,于军事上颇有见解,只是生性不喜舞文弄墨,因此风雅诗颂之类,几乎一窍不通,要过这文试,只怕得靠司徒毓放水了。

正自庆幸间,已有宦官发了特制的纸墨下去,布好了案几,令参选者就地作答。司徒毓打了个哈欠,向李敬亭道:“此地便有劳李爱卿监场,朕乏了,先去歇着了。”

李敬亭含笑道:“臣定不辱使命,结果出来之后,再请陛下评定。”

司徒毓点了点头,向林继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自后边下台,往怀古台风光秀丽的地方而去。司徒毓制止了龙牙卫的随行,挽了林继的手且走且看,心中颇多感慨:“我八岁之时,曾与皇姐姐在此聆听天下第一琴师的雅奏,如今一晃十二年,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林继道:“先皇……待你很好么?”

“这是自然,我自幼出居东宫,父王母后虽然爱我,却不能时刻关心,唯有皇姐姐将我带在身边,时刻教导,说是姐姐,更像是母亲……”

林继点了点头:“先皇圣贤之名,我在边关亦有耳闻,只可惜未有机会一见。”

司徒毓轻轻一笑:“不必可惜,你是见过她的。”

“见过?”林继想了想:“是小时候?”

司徒毓也不点破,只是含笑看着她:“方才你在台上,可看出什么来了?”

林继一怔,想了想,道:“唐公子怎地没来?”

“他?”司徒毓失笑道:“或许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这个皇夫。唐家财倾江南,黑白两道上都吃得开,哪会如做皇夫这般缚手缚脚。”

林继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被司徒毓一眼瞪过来,又赶忙摇头:“做皇夫很好、很好的!”

“傻将军!”司徒毓嗔她一眼,将头靠在她肩上:“这第一试只怕要刷去六成的人,而第二试,却也不是那样好过的。”

“武试难道不是比武么?”

司徒毓笑道:“哪有这样简单。对了,这第二试,还要借你盔甲一用。”

“盔甲?”林继低头看了看身上。

“不是这件,而是太祖皇帝所赐,重一百二十斤的暗金盔甲。”

林继眉头一皱,已然明白司徒毓要做什么:“你可真是……”

司徒毓盈盈一笑,拉着林继道:“你看这边景色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毓儿就死整这些癞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