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追名总督
作者:墨色青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681

站在门口的一众人听的马蹄暴响,紧接着一队驰来的马队将他们团团围住,一支长长的剑从一披黑马上抛出,扎在地上扬起嗡嗡声响,冷冷的一个男子的生硬发话传出,“是本官,玉泉总督郭同。”

风安生甩甩衣袖,神色不变,言语中增添了几分凛冽指责,“郭总督,今日风顾两家结为亲家,是玉泉的大喜。难道您是来青尘喝酒助性不曾?”“本官也想如此,今日府上的请贴也早就揣在怀中。只可惜公务繁忙,现在还得劳累不已。”

郭同摇头苦叹,一双焦黄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玉楼月。他像是有所迷惑的拂拂下巴,然后翻身下马,虽然是五短身材,却有着尖利的风骨。那是长年与生死权利打交道的人物身上才会有的味道。他眯眼注视了一会儿,问一旁的风安生,“风总管,这年少爷身边的佳人又是哪家闺秀?真是风姿出尘。”

风安生不去答话,瞅瞅胭脂恢复到原来的清秀却无奇的面容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出尘之意,他略微咳嗽几声,就把问题抛给了四处张望的年三少。年杀爵笑的很得意,“郭大人好眼光,这位可是我的异姓妹子,玉泉玉家的四小姐。”他注意到郭同在听到玉家两个字是眼中突然发出的光芒,像是一瞬间锁住猎物的野兽。

郭同笑的更得意,看着玉楼月的眼睛也更加专注,他肯定的问,“刚刚一柱香前冲撞了顾家的迎亲花轿,乘一顶蓝色轿子离开可是小姐?”胭脂想起顾献成离开前那缕诡异的笑容,心中没底,她笑着点头,手指一直是饶啊饶,缠着肩上的头发,看着陌生郭总督的眼睛单纯的仿佛麋鹿。一个无辜不知世事的千斤小姐,应该是极其容易被看穿看透的吧,要可爱,要骄慢,还要一点点的紧张。胭脂微微放光的双眼丝毫找不到刚刚与年杀爵对话时那个风淡云清的模样,转换中的无声无息也让年三少稍稍感到冷意抚额。

郭同一瞬间迷惑了心志,但是还是强硬起心肠喝声说,“原来玉家小姐刚刚的确是在鹊桥制造了混乱。那么,不敬的问一句,小姐是否真的一直呆在轿子上,还是中途离开,借此机会中途上的轿子?”胭脂心中一响,知道不对劲的地方终于找上门来了,下意识的将左手搭在右手上,触摸到右手背那挥之不去的湿润之感,她的脸色微变。心中大呼不妙,因为她终于知道刚刚滴落在手背的不是什么沾染胭脂的泪水,反而是一种更为腥冷的液体——人的血液。

年杀爵自然放冷脸,不悦的问,“郭大人,什么意思。难道,我妹子不小心碰上一个混蛋,冲撞了一下花轿,就触犯了夏龙律法吗?笑话!”他感到有些蹊跷,一个一品大员知道进退,偏偏这个郭同一向以清流自居,以触犯四大家族为荣耀,不知有几次上奏章弹劾四大家族,几乎可以算做炎帝手心的猎狗。不怕他找茬,就怕他拿玉家妹子做文章,这个世道,家族利益往往哪里顾的及一个女子。

胭脂扬起一双竭力保持镇定和疑惑不解的清眸,一副大家闺秀的良好榜样,“郭大人,楼月实在不知您的意思。楼月一直在轿子上,其中下轿一次,也是为了说明原由,实在不知大人何出此言?”

郭同大声呵斥到,“你是不懂?修林大人今日死于书斋中,黑衣凶犯被发现后逃脱现场,我们一行人追踪到鹊桥,却已经是人去桥空。当时有人可以证明是你玉小姐引起这场混乱,使得凶犯逃脱。怎么?小姐,难道我有说错?下官怀疑当时凶犯正是混入小姐的轿子乔装打扮离开。”他一双眼睛冰冷精亮,决计是要将娇弱的‘同犯’一气拿下,玉泉的总督可是威武不能屈的家伙。

绿衣大急,冲将上来,指着郭同的面叫呵,“胡闹,我家小姐可是个受规矩的闺秀。哪里容的你如此胡说。毁我家小姐名誉的罪责,你担当的起吗?”“本官职责在身,哪里有的你一个奴婢插嘴。”

郭同鄙夷的语调彻底打碎了他在胭脂心里的形象,还以为真的是一个铮铮铁骨的好官,原来也不过是个沽名调誉的人。胭脂将自己的不屑之情掩藏,似乎是紧张和怒气压抑下冲口而出,“当时还有另一顶轿子。郭大人!”她现在很想将逍遥招来,彻底知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情报的空白让她的心地覆上一层不安。但是现在的她只能保持着另一个胭脂的形态,将心地的不安扩张到脸上,对自己催眠,使自己的一切看起来更加自然。

郭同不解的回话,“什么另一顶轿子,当时的周围人都可以做证,只有你这一顶轿子阻挡了迎亲的道路,难道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曾?玉小姐,还是随本官去一次总督官衙把一切好好交代一次吧。”年杀爵大步踏前,斜视一眼闻言震撼的风安生,高傲的扬着下巴,“我就知道当时还有另一顶轿子,而且是绝对不会有人去搜查的轿子。难道不是吗?风总管?”

风安生脸上踌躇,没有回话,郭同则是恍然大悟般,细看风安生,他知道的确是有一顶轿子是难以察觉和不可搜查的。那自然是风家的花轿。以顾家和风家的威势哪里有人去触犯,也不尽然,眼前这位曾经为顾少爷寻死的玉家小姐不就触犯了今天的花轿了吗?

郭同再次注视玉楼月紧张但是愤怒的眼睛,半信半疑惑地排除了眼前女子故意杀人和隐藏杀手的可能性,泱泱的回到,“那是我莽撞了。但是也不排除我说的可能性。作为一桩重大案件,任何有关人员都逃不离本官的视线。得罪玉小姐了,但是还想请玉小姐后日来本府一趟,说清原由,也好让本督早日缉拿凶手,还小姐今日清白!”

胭脂拉着气冲冲的绿衣同行了个礼,回答的婉转温和,也答应了后日的过府一会虽然对于这位总督,她实在是没有太大招惹的兴趣。所以她现在比较想念那位风趣有性格的高冰高大人。不过眼前这为追求名声的大人,难说以后不会成为玉家另一种意义上的盟友。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她目送郭同领着一帮气势汹汹的手下风驰电掣的离开了。眼角也注意到那位风总管下沉的脸面。

如果这位风总管知道详情的话,一定是个内敛阴沉的人物,若是不知详情的话,定是个内性刚硬面容冷漠的豪气之人,但是玉家恐怕不希望增添一个出色的对手了。胭脂礼貌性的颔首,登上年杀爵的马车,沉重的车帘掩去阵阵寒风,也掩去外面两个相视的男子。年杀爵的眼神绝对不会温柔,也不是多情,他就像一头凶狠的孤狼,容不得别人去触犯自己难得的同类,他的煞气藏在自己紧握的拳头里,渗入对方的心里。

没有出手,年杀爵空中一挥,原本入土三分的长剑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牢牢牵住一样,迅疾而准确的飞如他的手中,发出欢跃的震颤声。年杀爵懒洋洋的扣指敲击手中被某位恼羞成怒的大人遗忘的剑鞘,目光清冷,“回去和风剑说一声,我年三少虽然不成气候,但是最讨厌有人在我身边拉屎。不要随便的把爪子伸到我身边,到时候,彼此都不好交代!”冷哼一声,他随意的抛掷长剑重新立回风安生的面前,坐上马车,随着车夫马鞭响亮一挥,白伐跟在一旁小跑而去。

风安生的脸色青了又白,最后好不容易恢复了常态,却听的噌噌响声,那把直树的长剑一寸一寸的断裂,切口整齐内里粉碎,青铜粉末仿佛流沙一样流淌在风安生重新苍白的脸色里。年家三少,果然强硬。

马车摇晃,胭脂耳边尽是绿衣忿忿不平的嘀咕,她微笑着敷衍过去这个小丫头总是过于认真。她举起自己一直掩藏的右手,高高的展露在空气中,手背上淡淡的红色印记不容磨灭,她抠了一点反应成为红色粉末的物质,在舌头上沾染,果然是人的血液,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和酸涩的味,还有记忆里不停翻滚的味道。曾经的她在孤儿院里是整日于之为伍,即使是再次转世也抹杀不了这种积累的熟悉感。

年杀爵看到胭脂的举动,眼里光芒一掠,他也闻出了这个萦绕梦境的味道,肃杀的感觉在小小空间里徘徊,让绿衣不觉的闭上了嘴巴,紧张盯着神色奇怪的年杀爵。胭脂抽出衣袖中的一条丝巾,缓缓擦去手背的痕迹,淡淡回道“是我在新娘身上沾到的。所以刚才才回如此肯定。不过,那个修林是什么人?郭大人竟然会如此紧张,甚至可以说是很高兴吧。”

年杀爵讥讽的笑,“什么高兴?那是以为掌握了四大家族的把柄,可以扬名利万得意的。不过是一个矫揉造作的丑角罢了。到是修林,是个人物。他二十二岁充当夏龙特使,独闯匈汝、赵明刀丛,威震十万豺狼虎豹,解数十万边民于倒悬,捍卫夏龙城池二十座,领土数十万顷,全凭三寸不烂之舌。他这位孤胆英雄早就是全夏龙文人竞相膜拜的神话,世鉴者许悟曾赞叹他,孤胆者,大智大勇,当机立断也!可惜的是,这位大豪杰一向是崇尚儒家的天子无不可御者臣,总是抓着四大家族的过错不放。怎么妹子会和他有关系?”

胭脂颇感无奈的说到,“并非我想与这样难缠的豪杰有冲突,而是有人将我推上这个浪尖风口。总要先了解到底致我与此地的原由是如何。否则,简直是死不瞑目了。”绿衣不悦的瞪了小姐一眼,在别人存在的情况下,无法和小姐好好说明童言无忌的道理,只好闷声跪坐一旁。什么修林,什么豪杰她不清楚,但是知道的是这会儿小姐是真的陷如了麻烦中间了,尤其是小姐连平日里平淡无求的眼睛都能闪闪发亮不是绝世孤本就是找麻烦的上门了。虽然小姐一直说自己最怕麻烦,但是她一直这样认为,在有人挑衅时候苦思冥想神机算定的小姐最有魅力了。

胭脂耸耸肩膀,知道自己爱管闲事的小丫鬟恢复元气了,也就放下心来,叹息着将曲卷的双腿放平,她的坐姿十分不雅,“大哥,你说杀了修林的人是不是真的藏在新娘的轿中?又会是哪面的人?”年杀爵不感兴趣的摇头说到,“我最不感兴趣的就是四大家族的你死我活,那有沙场拼搏斗智斗勇来的痛快。我刚刚说的那么有学问,实际上也是我大哥年战讲的。还有年青那小子也喜欢考虑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就是死个对头吗?不要紧张。大不了,你去了年家,我让他俩陪你好好聊聊!”

胭脂浅浅笑到,“那是大哥超出常人的地方,为战为生。只是奇怪为什么大哥不是叫做年战,实在奇怪。”年杀爵挤眉弄眼的怪叫,“哎,事实上当初年战还真的是我的名字。只是我大哥哭闹着不肯,才不得已换了彼此的名字。妹子这一说,我也觉得不对。恩,有机会,让我大哥把名字还给我,也好来个名副其实。让妹子不在希奇。”

说话间,不知不觉的马车已经停下来,气息不变的白伐撩起沉重的帘布,恭敬的站立于车前,“小姐,年少爷,年府到了。小姐请小心台阶。”胭脂低头从灰暗的车厢里走出来,在绿衣和白伐的搀扶下,俏盈盈的站立于阳光下,一手遮住阳光抬头打量传说中鬼府神煞的年府。

很沉重,这是年家府邸给胭脂的第一感觉,从青黑色的墙面,从赫色铜门的缝隙,从偶尔探出脑袋的几支翠柳中,似乎连风也在这里停顿滞留了。两只红稠扎成的灯笼高高悬挂着,上面年字落笔粗重,隐隐约约有几分冷意透出来。胭脂扬起头专注的盯着两个年字,察觉墨迹饱满,因该是新近之作,便招手唤来绿衣,“你看这两个字如何?”

绿衣脸上一亮,几乎是痴迷般的回到,“好凛冽的手法,笔势急转,峰路尖锐,杀意洋溢,壮骨孕藏。好字啊1小姐,这个可是一派大家之作。怎么这些人舍得拿来当灯笼。”绿衣的不舍之情取悦了年三少,他呵呵一笑,得意十足,“好丫头,有品位。这可是我大哥的难得佳作。他老人家一向勤习书法,但总是练个一字,要不是前天一阵狂风吹落了灯笼,我娘也不会要求大哥写了这两个字。够豪气吧!”

绿衣却是把口中的话压低了含糊,“好有什么用?字中尾势早断,此人中气微弱,应该是病缠于身,劳思不得。”年杀爵不去理会,兴至当头干脆就站在门口开始描述起自己当初跟年战学习的悲惨经历,全然不顾绿衣鄙夷怒视的目光。

哐砀一声,沉重的年家大门慢慢开启,然后就有中气压蔓延在空气里,仿佛只实质性的威慑一点一点的渗透人心,压的人不敢起反抗之情。胭脂顺着光线,窥视着这个四大家族中的战魂一族的风骨。她有些雀跃,却分不情是因为天命楼,还是因为年家传奇人物年战。一叶而知秋,一个年杀爵,如此奇特,那么一个豁大的年家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她的思绪混乱但是微微兴奋。

凛冽的气息从里面流淌到门外,随着两扇大门沉重的打开,两列年字黑色绣衣士卒立即恭身在大门两旁排开,像两条黑龙一直向未知的内堂延伸。另有四十九位侍卫健步走出,扶着腰刀,护卫在甬道两侧,齐声虎啸到,“恭迎少爷回府!”

年杀爵在这样刀剑林立的气氛下,素容严面,潇洒的一个请势,说不出的贵气,“欢迎光临年家!”他笑的有些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