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会……”天伦的眼睛想要从眼眶滚出来掉到那手推车中。文森大叔也在激动地喊：“C’estr-el!C’estr-el!（是真品！是真品！）”郑云妮正在为文森大叔继续翻译，她也颇感意外，赞：“想不到老韦居然进步不少，”但是还没完全服气，“可是你刚才说连犯人也一起握在手里了，那犯人呢？”

“不是也已经在这里了么？虽然表面看起来实在不象。”韦叔嘿嘿一笑，拎起手铐向一个人伸出去，那个人正是那位可爱的服务员小姐！

“讨厌！笨警察！在说什么啊！我什么也不知道！难道报警报错了吗！”服务员小姐的声音很细，所以发火起来也不觉得可怕。真是难以想象这么文静可爱的服务员小姐……

“报警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脱身作打算，”韦叔哼了一声，“你是为了有充足时间留在现场寻找那幅画。那个自称是市长派来的翻译，只是你的从犯。而执行盗画任务和杀害玛丽女士的，其实就是你！”

“请等等警官，”天伦急忙上前申辩，“我们天虹集团聘用员工都是非常正规的，不但进行技能考试还要考察员工的道德品格，我相信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

“胡先生，误会应该就是您误会她是你们公司的员工。”韦叔笑眯眯地一句话把天伦打翻。天伦茫然了一阵，问服务员装束的小姐道：“你是几号班的，员工卡号是多少？”

韦叔看了看穿服务员装束的小姐的表情，笑道：“胡先生不用担心企业形象有损了吧，”咳嗽一声，又续道：

“事情起因我也查到了。明天本市有个为期6天的法国画展，大部分展品是巴黎市政府专机空运过来的，不过，少数民间出借的除外。例如文森夫妇的《吹笛男孩》，便是私人带来，他们顺道在中国游玩。两人从法国出发时，却被法国方面的零号组织盯上了，并通知中国方面夺取这幅作品。由于昨晚零号组织的毒品交易武力抗警事件的影响严重到震动了国际社会，警方的严打即将开展，因此被派出执行这次夺画计划的两名成员决定低调行动，不用暴力手段将画窃走。这些事情，有部分写在我令人在1804找到的假翻译的记事本上。”

“那这两名成员就是假翻译和假服务员？”郑云妮问，又瞄了一眼文森大叔，“我帮他问的。我才不会问这样明显的问题。”文森大叔似乎没有办法接受现实地看着假服务员小姐。

“我想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假翻译自称是市长得知文森夫妇到来而特意派来接待他们的翻译，打算将文森夫妇请到餐厅吃饭，而犯人则趁机入房把画盗走。因为04房间是在天虹酒店的背面一侧，所以从高层放下绳子降下来到1104阳台的方法是可行的，也不易被发现。下到阳台后，用激光焊枪切割开阳台的玻璃门，找到画，绑在绳子上，再从大门出去坐电梯回高层，收绳子把画提上去即可。

“可惜阴错阳差地，他们的计划没有顺利进行。首先是这段时间正是旅游旺季，假翻译跟踪文森夫妇到1104后，要订1104楼上的房间，可是1104楼上的1204等房间都已经有客人了，因此最后假翻译订到的是1804房间，不过这对计划妨碍不大。犯人则准备了2捆20米的麻绳，其中一条做安全带，计划从1804顺绳溜下来到1104，藏在阳台的拐角，确认没有人后切割玻璃进入。如果有人，则躲在阳台角落里，反正此时文森夫妇应该已经被翻译叫到楼下了。犯人的计算是把绳长放到1204房间阳台的下面，脚踩着1104的栏杆然后跳到1104阳台上，所以20米绳减去18层到12层的六层共18米后，还有2米就多余了，留在18层地上的2米灰烬就说明这个问题。可是犯人忘记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韦叔说着对天伦笑笑：“胡先生，您说是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错吧……”天伦继续茫然。雪琪用拳头按他的太阳穴：“笨死啦，自己家的店哎！”

“西方人忌讳13这个数字，所以按惯例在5星级宾馆的大楼里是没有13层的，因此当她按计算放下绳长时，绳长早就过了12层，垂在了11层阳台外面。本来房间里没人这也不要紧，偏不巧的是因为打扮而耽搁的文森太太眼睛尖，看到了那条多出来的垂在阳台外的绳子，好奇地开了玻璃门走到阳台上来看，正好犯人顺绳溜下来时就落在了她面前。我想当时犯人一定很尴尬才对。本来随便编个谎就没事了，偏生犯人不懂法文，而文森太太不懂中文，转身就去叫警察，巧合是警察这个词语在法语的拼写也是police，发音则类似英文。犯人听懂了文森太太大叫警察，情急之下就使用激光焊枪从文森太太背后把她杀了。文森太太倒下前，按下了手机上的最后播出按键，那是播给文森先生的电话。犯人见电话接通，知道文森先生十分钟内一定会从楼下赶回来，却又不能就此失去盗画机会，急中生智，开门去隔壁服务员工作间找了一套制服，假装成宾馆服务员，再把手推车也推了出来，装做是在整理房间时发现了现场的样子，再用激光焊枪点燃下来时用的绳子。那绳子为了方便滑动，涂了一点油，烧起来很快，但是却在从11层到18层的阳台都留下了一道黑印，我由此想到1804可能与这次事件有关。

“假服务员做了这些工作，如此一来即使一会被文森先生发现她在现场，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为了彻底打消别人的怀疑，她干脆报了警。只不过她不知道从客房打出报警电话会惊动宾馆保安，这一手反而弄巧成拙。好在保安赶到时，她也已经找到了画并把画藏到手推车中。计划正要侥幸成功时，推着手推车想乘电梯去1804的假服务员却倒霉地被匆忙赶来的一位小伙子撞倒，捡东西耽搁的时间期间，我们警方也赶到了，把她找来侦询，她只能先把手推车放回工作间里了。”韦叔又对我点头：“这一下，撞得好，撞得好！”

“也给我发奖金吧。”我一边说笑，一边想难怪刚才我要帮假服务员捡东西时，她不让，大概是怕我发现她藏在手推车里的画。

“因为如果由翻译把手推车送到1804实在不自然，而假服务员又将被警方带回局里继续作第一现场证人的侦询，真服务员也快要回来了，于是假翻译用事先准备的万一被发现时拿来分散警方注意的假画创造了一次机会，他回1804取假画然后下到这里把警方都吸引过来，让假服务员趁机把画带回1804。不过当时我已经隐约想到了，所以让人把假服务员也带过来，再派人去工作间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画。小姐，你应该没什么说的了吧？麻绳标签我会拿到那家杂货店去，让店主认一下你有没有去过，不过最有说服力的应该还是焊枪上你的指纹才对，还有，一个服务员小姐只在看到第一现场时，就会知道丢失了一幅画……一开始报警时你其实就已经承认自己是犯人了。哈哈！”韦叔说完了事情经过，得意地笑了起来，跪在地上颤抖的假服务员小姐被属下戴上了手铐，带往警车。冰露在我身边道：“……我还以为会是那个翻译。不过他怎么啦，被什么人打成那样的？”她指了指仍然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处于休克状态的翻译。

“你真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呢……回去讲给你听啊，”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满厉害的，成功完成了任务啊，清阳子一定送了你不少侦察学的书吧。”

“L’efficiencedelapolicechinoise,bon!（中国警察的效率，高！）”文森大叔听郑云妮的翻译，又见假服务员也被带走，他从属下那里接过画，走到韦叔面前一递：“Ici!Pourlapolice-minentchinoise（给！送给优秀的中国警察！）”

“什么？”韦叔一听郑云妮翻译文森大叔的话，差不多傻了，连忙摆手：“这画我不能要、不能要！”

“文森先生说请烦劳转赠泉州公安局。你倒想得很美，700万法郎的画送给你？”郑云妮又翻译了文森大叔一句，她对韦叔的类似旗杆顶上看蚂蚁的表情又回来了。

“喂，小郑，至少我没有象你说的，败坏国际形象？”韦叔有一点着急了。郑云妮“呸”了一声，背过去，向他摇了一下手上的纸条：“得意忘形到连这个也扔在地上了，我就觉得奇怪，老韦的字什么时候变得有那个美神探爱琳这么娟秀？”

“啊那个那个……”韦叔登时张口结舌，直到部下提醒他“韦队，该回去了”，他仍然没想起回答我对他说“韦叔，慢走”。

“那幅画……”雪琪看警察将《吹笛男孩》带走，迟疑了一下，问文森大叔：“C’estvraiquevousoffrezcedessinqui-quivaut-septmillionsdefrancsenpr-sent?（您真的就这样把价值700万法郎的《吹笛男孩》赠送了吗？）”她又用中文向我和冰露说了一遍。

“JenelaissepasleschosequeMarieaime.Aurevoir,Mesdemoisellescharmentes!（玛丽喜欢的东西，我不会留着。再见，可爱迷人的小姐们。）”文森大叔背过身去，朝电梯间踱了回去，虽然我听不懂他的话，但是我、冰露、天伦、雪琪还有郑云妮都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背后的地面上，一路留下了滴水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