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恐怖日记(摘录四)
作者:林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782

四月二十六日,星期二,晴。

昨天下午,咸鸭蛋黄一般的夕阳挂在天边,把整个西半天的云彩都染成了带有虎皮纹的桔红色。

我不知不觉又转回了学校。子贞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个电炉子,插上电源,把盛满水的不锈钢饭盒放在上面。水开的时候,再放上挂面条和榨菜丝,一碗香喷喷的素面就做成了。

我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在一个饭盒里吃着素面。

我一直陪宋子贞上完晚自习,才一块儿回家。雨后的天气,微微有些凉。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就相拥着睡着了。

睡梦中,我听见有人喊他。这些天找工作东奔西跑的,太累了,挣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

又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被哭声惊醒了,使劲在眼睛上揉搓了半天,才挣开眼睛。原来是子贞在哭着摇晃。

我问她怎么啦。

子贞说:“你怎么才醒,都快把人家吓死了。”说完,抱住我哭起来。

我赶紧哄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子贞断断续续地说:“一条蛇,一条黑蛇。”

我赶紧问她,蛇在哪里?

子贞说:“就站在床边。我睡醒的时候,看见一条黑蛇立在床边,我怎么喊你,也喊不醒。”说完,又哭。

我翻身坐起,却看不见黑蛇。

子贞说:“它走了。”

我问她问什么不开灯。

子贞说:“我害怕。我怕开灯它会咬我。”

我打开灯,在屋里找了一遍,没有找到黑蛇。不过,我对子贞的话并没有怀疑。因为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警觉。

我对子贞说:“没有什么,亲爱的。你刚才可能是在做梦吧?”

子贞坚持说:“不是做梦,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我看你可能有点神经衰弱。人神经衰弱的时候,就容易产生幻觉。”

子贞说;“也有可能。不过我还是有点害怕。”

我说:“来,我搂着你就不怕了。”

我刚关掉电灯,宋子贞就颤声喊道:“赵吉,你看,你快看——”

我说:“看什么?”随手打开灯。

子贞喃喃地说;“没有了,没有了。”

我吓坏了,赶紧问道:“子贞,你怎么啦?没事吧?”

子贞说:“北墙上有一双红眼睛,你打开电灯,它就消失了。”

我看看北墙,感觉到头发根毛愣愣得竖起来。其实,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有些恐惧。

我又关掉灯,说:“亲爱的,睡吧!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我在这里,也不用害怕.”

我嘴里虽然这么说,眼睛却偷偷得朝后墙头看去,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了后墙上有两个镶在白圈中的红点盯着我们。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就在一霎那,我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我敢断定,那是一双眼睛。

我是唯物主义者,放暑假的时候,在老家乡下,经常一个人睡在空旷的瓜地里。每天晚上十点多看完电视剧,都要从家里走到瓜地,中间必须路过一片坟地,但是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恐惧?

我突然抽出皮带,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墙边,抡起皮带狠狠的朝那双眼睛打过去。随着皮带打在墙上的巨响,灯亮了。

子贞吃惊的看着我,我们两个人都愣住了。我不明白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灯光下,后墙上什么都没有。

子贞说;“睡吧!亲爱的。我们不关灯就是了。”

睡到后半夜,我和子贞同时惊醒。

子贞问我:“谁出去了?”

我浑身一激灵,子贞的感觉竟然又和我一样。为了不让子贞害怕,我赶紧说:“没有人,睡吧!”

四月二十八日,星期四,雨转晴。

雨后的阳光特别刺眼。我不敢去看窗户,好在这样的阳光让我感觉到胆子特别壮。我在屋里搜索了七八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走到小院里,就看见那间小屋。小屋在小院的西南角,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上的锁还是老年间那种,已经锈成了铁疙瘩。我突然觉得这间小屋透着古怪。

我正盯着小屋看的时候,忽然发现脚下有一个影子慢慢靠近。猛一抬头,正好看见房东老太太也在抬头看我,嘴里还吐了吐舌头。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让我感觉到心中阵阵胆怵。

老太太抬头、吐舌头的动作那么自然、协调,那节奏,与蛇无异。

当时我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老太太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问她:“我在看这间小屋。这间小屋是干什么用的?怎么没见你开过门?”

老太太说:“好多年没开门了。我们老头子活着的时候说了,任谁都不能打开小屋。”

我说:“这种锁也是老年间的,现在恐怕买不到了。”

老太太岔开话题,说:“你今天怎么没有出去?”

我说:“我等一会儿再出去。奶奶,你把小屋打开让我看看吧?”

老太太抬起头,翻了他一眼,吐了吐舌头,什么没有说,扭头回屋里去了。

这老太太的性格真是古怪。

四月二十九日,星期五,晴。

晚上,子贞高兴的告诉我,五一她要放五天假。问我这五天该怎么过。

奔波两个月了,还没有找到工作,我早就盘算着开一家快餐店。我认为水城是一个有待开发的城市,开快餐店肯定红火。只是我一直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子贞。

子贞常跟我提起她有个舅舅很有钱,我便鼓动她去跟舅舅借钱,让我在水城开一家快餐店。我不知道哪里来了灵感,越说越激动,好像那家快餐店就在眼前。当我提到要将快餐店开成连锁店的时候,子贞动心了。

子贞说:“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不过我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我姐姐了,我还想回去看看她。”

我从来没有听说她还有一个姐姐,问道:“你怎么又出来一个姐姐?我怎么就不知道?”

子贞说:“我没有跟你讲过。我姐姐不在我们家住。你知道我和弟弟不是一个亲生父亲,我和姐姐才是一个亲生父亲。我父亲死后,姐姐不肯随母亲改嫁,一直跟着爷爷奶奶过。我爷爷奶奶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常回去,我和姐姐一年也见不上两次面。去年我爷爷奶奶死了,就剩下姐姐一个人。过年的时候我把她接过来,可是除夕那天她自己又回去了。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想去看看。”

我心里不免有点失望,但又不愿表露出来,就说:“是应该去看看,她一个人一定很孤单的。”

子贞说:“这样好了,我舅舅最疼我姐姐了,不如我去找我姐姐,让她去跟舅舅借钱。”

我高兴说:“行啊!我送你回去。”

子贞说:“我去帮你借钱,你送我回去还不是应该的。”

我的心终于有了着落,能够借到钱,开几家快餐连锁店,也是一条出路。只要能留在水城,我就不怕干不出名堂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五月三日,星期二,多云。

前天,我们坐公共汽车回到上高中的县城,再从县城倒车到乡下,在一个叫张庄的村子下车。从这里到宋子贞的姐姐家,没有公交车,只能用脚丈量土地。

我问子贞从这里到姐姐家有多远。

子贞告诉我,走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我们说说笑笑,一路走下去。路边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小麦正在抽穗。小河边,有许多机器哇哇叫着在抽水浇地。

走了半个多小时,我问子贞:“怎么还不到?是不是走错路了?”

子贞说:“没错。就快到了。”

我问她:“还有多远?”

子贞说:“再走二十几分钟就到了。”

我说:“刚才是二十几分钟,现在怎么还有二十几分钟?”

子贞笑道:“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地走呗!”

我早就被子贞捉弄惯了,只好笑道:“到底有几个二十分钟?告诉我,我心里也有点底。”

子贞说:“五六个吧!”

我大叫道:“不会吧?这么远,走到天都快黑了,我怎么回去呀?”

子贞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站在姐姐家的院子里,我的心里充满了怜悯和同情。这是怎样的院子呀?坍塌的七零八落的院墙,过时的找不出第二家的土坯屋,茅厕的院墙也只有半人高。

大门上的对联更是凄楚,“上联是看世间为什么唯我命苦,下联是问苍天何时能时来运转。”横批是“欲哭无泪”

姐姐看见子贞,高兴的拉住她的手,“你怎么来啦?这些天没有人陪我玩,都快把我闷死了。”

子贞看见姐姐,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她们姐妹俩手拉手到屋里说话去了,把我一个人凉到了院子里。

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姐姐才出来叫我进屋,“我只顾跟小青说话了,把你给忘了。快进来!一路上肯定累坏了。”

我知道,子贞还有一个名字叫小青。我便向屋里走便说:“没关系。我也是农村长大的,走点路算什么?”

过了一会儿,子贞和姐姐去地里摘杏,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我环视着这三间土屋,屋里阴深深的,光线很差。外屋是两间房,里屋一间,各有一个大土炕。外屋的土炕上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玉米棒子,有棉花,有花生等。

不知道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头,我猛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黑色的老棉裤挂在一个钩子上,旁边的铁丝绳上还搭着几件老年人穿的棉袄和褂子裤子。看着这些衣服,心里说不出得难受,只想尽快躲得远远的。尤其是那天黑棉裤,就像一个人吊在那里。

我不敢在屋子里呆着,一个人跑到院子里。

子贞和姐姐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没有电灯,姐姐点亮蜡烛。

子贞问姐姐是不是每天都点蜡烛。

姐姐说她从来不点灯。

子贞问姐姐晚上都干什么。

姐姐说,有时候天黑了就睡觉,有时候到隔壁二奶奶家看电视,看完电视回来摸黑睡觉。然后说昨天跟小秀借了一本《大千世界》,爱不释手,才买了一根蜡烛。

我问姐姐为什么不拉上电灯。

姐姐说拉电灯没有用,还要交电费。她也不知道还能在这里住几天。

我们吃着黄杏,说话到九点多,姐姐才想起来做饭。子贞举着蜡烛点着地锅,煮了一锅挂面。姐姐又切了一盘咸萝卜。我们就着咸萝卜喝了两碗挂面条。

我问姐姐我在那里睡觉。

姐姐让我去跟邻居二爷爷一块睡吧。

我心里很不情愿,我知道农村的老人都不爱干净,何况,我也不喜欢和不相识的人睡一张床。

子贞说:“现在都十一点了,二爷爷早睡了吧。”

姐姐说:“十一点了,这里人睡得早,这时候都睡觉了。没事的,我去把二爷爷喊醒。”

子贞说:“这么晚了,别喊了。就让他在外屋里睡吧。你不是说前两天有流氓来捣乱吗?有赵吉在这里,我们也安全点。”

姐姐也不想这么晚去叫别人家的门,经妹妹一说,也就同意了。可是,家里却找不出第二条被子,她只好把爷爷过去盖的被子找出来。

我看到那条被子,就感觉到头皮发麻。被子上还有斑斑血迹,怎么盖呀?

我说;“你们睡吧!我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一晚上就行。”

姐姐说:“那怎么行?”

我说:“没关系,我经常坐着睡觉。”

子贞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姐姐,不如,叫他睡咱们里面,咱都不脱衣服就行了。”

姐姐说:“行啊!”

我巴不得宋子贞早说这样的话,叫我一个人在外屋里坐到天亮,恐怕我也没有这么大胆子。不知道问什么,我总觉得那件黑棉裤特别可怕。

我问姐姐:“这里挂的是谁的衣服?”

姐姐说:“是我爷爷的。”

我说:“你怎么没有收起来?放在这里,弄得全是灰土了。”

姐姐说;“我爷爷活着的时候说了,要我把他的衣服挂起来,这样我看到衣服就像看到爷爷一样,不会感到孤单了。”

子贞和姐姐还在说话,我却早就睡着了。

昨天在姐姐家又玩了一天,今天早晨天还没有亮我就走了。子贞说是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别人村里人看见我。

临走的时候,我又嘱咐了宋子贞一遍,一定要借到钱,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如果借不到钱,我就没有办法留在水城,只好回家找工作。到时候,我们的爱情就难以开花结果了。

从姐姐家走到张庄上马路,坐车到县城,再倒车返回水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吃了两天咸萝卜,有点嘴馋了。我在卫校旁边的街上看到一家饺子馆,叫“宫廷唐牛牛肉饺子馆”。门口还写着,两块五一碗,保管吃饱吃好。这么实惠的东西,正和我的胃口。也巧了,老板的口音是我们老家那一块儿的。一问,才知道老板娘的娘家还是我们村的,老板的妹妹还是我的邻居。这碗饺子自然免费了。不过,以后就不好意思去吃了。

回家的路上我在报刊亭买了一本杂志。

好久没有静下心来看书了。这些天一直忙着找工作,心情浮躁,沉静不下来。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

屋内的光线逐渐昏暗,书上的字越来越模糊,直到不能辨认了,我才去开灯。没想到开关却拉不动。我抬头向上看,屋里太黑了,看不清开关。

我脱鞋上床,攀住窗户去看开关。开关上有一个满是花纹的东西,好像是一条盘在上面的蛇。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我小心翼翼得向那东西凑进。就在我的脸快要贴近开关的时候,那东西突然发出“吱”的一声尖叫,吓得我从上面掉下来,摔倒在床上。

我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开关,一动也不敢动。那一刻,屋子里静得可怕,我只听见耳边有嗡嗡得响声。

我的脑子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捉摸不透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过去了约么有两三分钟的功夫,我看到开关上没有什么反应,又攀上窗户。我的手无意间碰到窗户框上有一个东西,取下来,就着窗外昏暗的光线仔细辨认。

当时我想,这一定是开关的外壳。不管什么东西粘在没有外壳的开关上,都会触电。蛇有一个角质层的外壳,会不会不怕电?应该不会?蛇也会被电死的。可是刚才那东西为什么会叫呢?肯定是刚触电不久,还没有死。过去这么长时间,应该没有危险了。

有没有危险,只能把那个东西取下来才知道。看来,只好碰一碰运气了。

我找来两张报纸,叠在一起,隔着报纸去抓那东西。这样做,一来可以防止被咬,二来还可以防止触电。

我又攀上窗户,用报纸在那东西上面摩擦了几下,见没有什么反应,便轻轻地抓上去,慢慢地把那东西扣下来,然后慢慢地下到床上,拉了一下开关,灯就亮了。

这回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只蝙蝠,一只被电死的蝙蝠。

我摸摸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我脱掉衣服,用湿毛巾把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钻到被窝里写日记。

希望寄托在子贞身上了,相信有她和苦命的姐姐一块出马,一定没有问题。

五月四日,星期三,晴。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经过昨天一路颠簸,浑身上下疲惫不堪。我猫在被窝里,写完日记,拿出那本书来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半夜里被尿憋醒,起来找尿盆撒尿。我听见院子里人声嘈杂,有切菜炒菜的声音。当时灯还亮着,我拉开窗帘,想看看是什么人在做饭。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我拉开窗帘的一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就像收音机的开关被关上了一样。

我当时就愣住了,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客人?我立即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在作怪!或许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或许是隔壁邻居家有人下夜班或者搓麻将要吃宵夜?

管他那么多呢?我还是好好睡自己的觉吧!我当时想。

我重新躺回床上,关掉电灯。怪事!做饭的声音又响起来。仔细听听,声音就是从小厨房里传出来的。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再次爬起来,拉开窗帘,向小厨房探望。

真是怪得不得了!所有的声音又消失了。

我心里一阵阵发毛,但并没有上次看见墙头上那双红眼睛那么恐惧。不过前几次有宋子贞和我在一起,我需要保护她,胆子多少壮一些,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到底还是比前几次要害怕得多。

当时,我想出去看个究竟,却又没有这个胆量,只盼望着天明,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十几分钟,再也没有什么动静。我翻出子贞送给我的那个玉观音,放在枕头底下。

有这个玉观音在身边,就跟子贞在我身边一样,任何邪恶的东西都会害怕的。

我刚躺下,外面又传来切菜的声音,盆碗相碰的声音和“吱吱啦啦”炒菜的声音。我再也懒得起来,却又非常害怕,只好打开电灯看书。这样,我的心里还踏实一点。不过,我不敢用后背对着窗户。

今天晚上,说什么我也不在这里睡觉了!

五月五日,星期四,晴,大风。

昨天在学校宿舍里就合了一晚上,今天中午才回来做饭。

奇怪,房东老太太见面就问我,“赵吉,昨天晚上是你叫门吗?”

我说:“没有,昨天晚上我没有回来。”

老太太说:“昨天晚上十二点了,我听见有人敲门,还喊奶奶,以为是你回来了。我开开门,看见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刚想关门,女婿就来了。我还以为是你叫门呢!”

我说:“不是我。我昨天晚上在学校宿舍里住了一天。”

老太太说:“你今天晚上回来住吗?”

我可不赶回来住,便说;“我今天有事,不回来啦。”

老太太问道:“什么事?”

我只好撒谎说:“有个同学要回家,我们给他送行。今天晚上要去饭店里聚一聚。我怕玩得太晚了,可能回不来。”

老太太说:“你少喝点酒,尽量回来。这几天老是有奇怪的动静,我一个人害怕。”

老太太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加害怕,更不敢回来住了。

经过和房东老太太的这次谈话,我更加确定这个小院有不干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