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轻涛也怒(四)
作者:空桑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48

第三章 轻涛也怒(四)

一直以来,久我山这个外表看起来实在也显不出多少特别之处的小女人、大女孩子,其实就是躲在自己用实力、能力和血腥编织起来的硬壳里面,所有的人看到的,都只是这个冷冰冰、硬梆梆而且阴森森的外壳而已。

她就像是一支寄居蟹,用一个捡拾来的虚无缥缈的空贝壳遮盖起自己的脆弱和空虚,再用一双看起来孔武有力、充满了危险气息的鳌钳伪装着自己心灵深处的软弱和恐惧,也用那看似坚硬的贝壳,和貌似强有力的鳌钳给自己壮着胆,支撑着、鞭策着自己一直地、毫不停留走下去,走下去,就那么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可是,到底要走到哪里去呢?

哪里才是她最终可以到达的目标,哪里才是她真正能够走得通的路?

即使真有这样一条路,她又是否能够找得到?她又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即使真有这样一个目标,她又是否能够看得到?她又是否能够走得到呢?

或许,今天,这个幽深而狭窄的小巷子,就将是自己生命道路的终点,或许自己以后再也不需要再为自己的未来操心,再为自己将要走得道路而惶惑,再为自己最终该有个什么样的目标而迷惘了。

或许,下一刻之后,所有的烦恼,所有的沉重,所有枷锁,所有的桎梏就将永远地被自己挣脱掉,或许下一刻之后自己就能够重新回到那个充满了阳光、和风、遍地卷心菜、满天白鹤舞的世界中去了吧?

那个世界里,有蓝蓝的天,有绿绿的草,有迎春驱鬼的铁炮豆,有迎风飞舞的鲤鱼旗,有顺水漂流的莲花灯,有七夕的乞巧竹,还有盂兰盆会的丹波舞……

嗯,还有,或许下一刻之后,那些让人恐惧,让人害怕,让人恶心,让人发抖,让人睡不好觉做噩梦的景象,也就永远永远地消失掉了吧?

回去吧,回去吧……

只要下一刻,只需要在等一刻,所有的一切就将全然不同了……

久我山这么想着,静静地等待着那猜那最后一波“集束声波”的来袭。

她现在既躲不开,也无力去躲,更懒得去躲!

心底里对于死亡的渴望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如现在般强烈。甚至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她似乎也已经等不及了。

人,其实真的很奇怪。明明她根本无法遏制自己对血腥、对杀戮的恐惧和软弱,但是却偏偏又对死亡充满了渴望和企盼!

人的思想,其实也真的很奇妙。有的时候,一个人的思想仿佛是全然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的,只要你想到了什么你思想的世界里就有了什么,而且,只要你愿意,你的思想完全可以挣脱时空的束缚,在整个天地宇宙间自由来去、任意所之!

不是吗?

久我山距离那猜只有七八米的距离,而且她根本无力挪动、也不想挪动,而那猜向她发出的最后一波攻击是“集束超声波”。顾名思义,那是声波的攻击,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大约是每秒钟三百三十米,也就是说,那猜的攻击从发出到击中久我山,连四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都不需要!

可是就在这么短暂得比眨一下眼睛都短的时间里,久我山居然就想了这么多,而且,直到她的念头转到了这里,那集束的声波居然还没有碰触到她的身体!

据说,曾经有人认为,人的大脑运转的速度可以等同于光的速度,或者也是有根据的?

毕竟神经脉冲传递的速度本来就足够追得上光速,而且思绪的转动,根本就只是在大脑之内完成而已,当然可能会比声音走得快上一些?

速度够快的,绝对不止是久我山脑袋里的思绪而已!

就在久我山坐着发呆、那猜浑身冒血的当口,一抹淡淡的青烟,或者是一缕薄薄的轻雾,就那么飘飘荡荡、袅袅娜娜地自巷子口方向,另一家的那堆柴垛后飘舞而来!

仿佛就像是日出时东方天际的一抹朝雾晨曦,又像是日落时茫茫海上的一缕夕晖暮霭。那一抹淡淡的影子就那么飘飘摇摇、晃晃荡荡地飘了过来,完全没有一丝的急迫,也根本不见一毫的劲疾,就是这样从从容容、绵绵泊泊,好似庭除闲步一般施施然掠到了久我山的身侧,然后伏身、弯腰、伸臂、抄手,一手揽腰、一手抄腿,轻轻巧巧地将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神游天外的久我山抱了起来!

分明,那是一个人!

但是,偏偏感觉上却就是一团雾、就是一缕风!

那如风如雾般的人影,每一举手每一投足都是那么行云流水,都是那么现世自在,浑不见任何一点的局促和勉强,仿佛就像夏天坐在树荫下避暑,随手驱赶苍蝇飞虫似的感觉,就那么“缓缓”地挥手,就那么“缓缓”地迈步,可偏偏他就能够赶在那每秒钟三百三十米的声波跨过七米多距离之前,从十几米外从容地走过来,然后还可以照样从容地做出那么一连串零零碎碎的动作来!

那一举一动中,似乎完全挣脱了这一层面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却没有任何牵强和生硬,仿佛他的如此举动才是天经地义,才是本该如此的!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分明丝丝入扣地契合着自然的轨迹和规律,和这片天地、和这吹拂的清风、照耀的艳阳、和这小小的窄巷、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煤堆柴垛,甚至和久我山和那猜这两个人之间的对峙、那猜那霸道强横的聚熵能量的爆发,都契合得自然而然,都契合得那么流畅而和谐。

种和整个天地自然保持着同一步调、同一节律、同一波动的和谐和平衡的举动所阐释出来的天地至理,是如此的玄妙难明,却又仿佛浅显得如一汪清溪。

总之,其实这么多废话之后,实际的情况就是,在那猜的“集束声波”即将集中久我山之前的一瞬间,一个人突然就那么出现了,而且就以那么一种从容缓慢的动作,居然还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赶在那集束声波之前抱起了久我山!

这个人是谁?

难道他就凭借自己一个肉体凡胎的“人”的速度居然就能够超过音速?

而他又和这位久我山有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甘冒奇险来趟这趟浑水呢?

就在那人抱起了久我山之后,那猜的集束声波居然仍旧在半路上,那人甚至还来得及转回身来望那声波的来路上瞄了一眼,然后抬足迈腿,斜斜一步跨将出去,这一步落下,却全然一反先前他那一派从容闲适的模样,当真是疾如迅雷、快四闪电一般,倏然之间就向旁闪出去了五六米远!

就在那人抱着久我山,身后拖着一抹淡淡的,却也是长长的虚影闪开之后的一刹那,那猜的集束声波,那最后的绝响就以超越普通声波的频率,同时也超越了普通声波速度的汹汹来势,狠狠地撞在了对面那栋五层小楼第一层楼侧的正中间!

没有任何想象中的轰然爆响,也没有任何巨力撞击之后的地动山摇,更加没有任何散逸外泄的冲击波!

就那么无声无息地,那幢小楼底层的那三七砖墙砌成、里外水泥挂面的厚实墙壁,忽然之间就像遇到了烈日暴晒的冰雪,就那么熔融消解,就那么突兀而迅速地露出了一个两米直径的大洞!

而那个洞口原本填充着的砖石水泥,转瞬之间就化作了一蓬细如风沙的灰土,随风飘散,直飞得满巷子都是,浓浓的烟尘遮得巷子里一片灰蒙蒙的朦胧模糊,洞口的边缘,直如金刚钻在玻璃上划出的洞孔一般,平整光滑,绝无任何的凹凸起伏!

蓦然间一阵劲风疾吹,刚扬起的尘沙转瞬即消,烟尘散尽,只见那楼房墙上的洞口里透出了一片光亮,纵目望去,却见洞口里面,穿越了近二十米的距离之后,另一个直径稍大一些的洞口!

却原来是这一束集束的超声波击穿了这一面的墙壁之后,穿越了整个楼里近二十米的距离,又在对面另一边的墙壁上开出了同样的一个大洞!无巧不巧,也真是幸亏了这洞口直入正是这楼里的中间楼道,而且这种自家盖的楼房地方宽敞,再加上刚刚那一轮暴虐血腥的搏杀早已吓得那些凑热闹的闲人们龟缩不出了,那猜这集束的超声波又是高度的集中,于是乎这一路穿过,居然就没有碰到任何多余的阻碍,就那么直直地撞上了对面的外墙,几经消耗,两番攻坚之后,那一束超声波,居然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了!

这也就是那猜发声系严重受损,本来聚集生发的声波威力就不够强,而且他也根本没有酝酿到最高峰,就因为身体崩溃喉囊破裂,基本上这集束声波都可以等同于无意识的散逸了!否则的话,既然号称是超声波,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集束的声波是落空了,也消散了,但是,真正的危机这才刚刚来临!

这一天,显然是这个幽静窄小的巷子,以及巷子两边这两栋楼房小院儿最大的难日,一场血腥的搏杀刚刚歇止,余波未散,超声波的开门钻孔刚刚完成,那猜那边也终于到达了真正的极限了!

抱着久我山的那人根本就是个棒槌!

他虽然感觉到了那猜那不正常的能量聚集,虽然他也目睹了那猜那浑身上下喷壶似的鲜血喷射、以及那两只眼珠子向乒乓球般蹦出了眼眶,可是他却显然不知道那猜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的身影微微一顿,立时那清风薄雾般的飘逸顿然消失无踪,就在这个当口——

“轰隆——”

一声郁闷压抑的爆响,响彻了整个幽静的小巷,一阵地动山摇中,夹成了这个小巷子的两截围墙瞬间就化作了一堆漫天飞舞的碎砖烂瓦,两边两座小楼的门窗、玻璃在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中也尽皆化作了齑粉!

狂暴的冲击波流散斯溢,那个抱着久我山逃出还没有十米远的身影失去了那清风薄雾般的玄妙,以及与自然天地的和谐契合,终究没能再次演出奇迹,狂暴的爆发之中,那两个人影宛如两个破布娃娃,直被那混乱流散的能量乱流和冲击波卷起了两三米高,翻翻滚滚地抛向了澡堂子那边的围墙!

一路抛飞翻滚的身影之后,带起的则是一条鲜红刺目的血线,两个人就像是两颗拖着鲜红色尾巴的彗星,重重地撞向了澡堂小楼男浴室那个早先被那猜开出来的洞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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