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临别辞行
作者:路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48

和拜年那天一样,一家人坐着马车,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郯彬的心情却和当时不同了。这会是他和父母最后一次见面吗,他难过地垂下眼,一想到要离开疼爱他的父母就觉得自己很可怜。桑琼谅解他的心情,路上没有跟他说话。当马车到了城主府时,郯彬深吸一口气,硬是扬起嘴角跟着她下了车。小杏已经事前来通知过,三人到达客厅时,丹鹃和晓杉正等着。

“幸好是一起来的,我还以为你又闯祸了呢。”亲呢地拉过郯彬,晓杉一边抱怨着一边细看。“怎么了,见了爹爹不高兴吗?”

“不是的。”郯彬连忙摇头,转头看向桑琼,她的事他也不知要怎么跟父母说。

桑琼淡淡一笑,朝四周的下人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地站着。丹鹃等的心急,不知她有什么话要说,蓦然反应过来她在暗示让左右退下。会有什么要紧事,丹鹃不耐烦地想,朝下人使了眼色。他们欠身退下,也没有多想。

“现在能说了吧。”丹鹃皱眉道。

“是。”桑琼点头,仍是淡笑着,“先请岳母原谅小媳隐瞒身份之罪。小媳是娶了亡夫后才改名叫佟桑琼。”

“你是入赘?”丹鹃先想到的是这个,之后是另一件她瞒着的事,“还是在说你有婚约的事?这事我不肯,不管你定的是什么亲事,你娶了彬儿也绝不能再娶别人。若有人拿七出之条来怪彬儿,就先来治我的罪。”

“不敢。”桑琼垂首道,“小媳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娘亲,你听着就是了。”两人一问一答的,郯彬听得都快急死了,痛快说清了大家轻松。

被儿子这么一说,丹鹃只得乖乖听着,心想,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她多问几句他就急了。

“说起来这件事可大可小。我本是姓商的,原名叫商容瑶,是先帝的妹妹,就是当年意外身亡的二皇女。京城的事想来岳母大人也知晓了,我明天就要动身赶往京城,今天特来辞行。”欠身行礼,她伸手握住郯彬,淡然看着二老。

二人愣在那里,丹鹃本想怪罪她大逆不道,看她的样子又不像说谎,难道她说是真的?回过神,她目光一沉,冷声道:“若是真的,我更不能怪罪你,你现在已经是二皇姨了。朝中的事的确刻不容缓,你要去,于公我不能拦你,不过于私,我不想你去,就算你要去,也留下彬儿,也可以把玉棋也留下。我会替你照顾,等京城形势明朗,我亲自送他们进京。”

“如此当然最好。”

“不行!”郯彬头一个反对,更不用说玉棋了。“我要跟着桑琼,她到哪儿跟哪儿。我不怕什么危险,总好过她有什么事我没在身边,光想着就让人上火。”

玉棋附和着点头,紧紧抓着桑琼的衣角,不敢多言。他没想过会有危险,若是出什么事他跟着也许是个累赘,可是他已经没有爹爹了不想连娘亲也没有。

“彬儿!”丹鹃怪责一声,看他态度坚决知道拧不过他只得叹气,转而问桑琼,“你带多少人去,京城有人接应吗,要不要我派几个好手给你?”

“不必,我还有几个能使唤的人。这次回京打算秘密行事,京中一切打点妥当了,柏太后那边的人我几乎都认识,能请她们相助。”

“好吧,你凡事小心,记得照看好彬儿,若有个万一,不管你姓什么我都让你好看!”她指着桑琼的脑门说。

“是。”桑琼点头应下。

儿子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二人再疼郯彬也知道这个道理,也不能强留。晓杉拉着郯彬和玉棋到房里说些离别的话,也嘱咐两人在外要注意什么,留桑琼和丹鹃在厅里用茶。当丹鹃问起归期时,桑琼沉默不语,丹鹃猜到几分,也知她的难处。

“有事记得报个信,我就郯彬一个儿子,他嫁给了你,我就把你当女儿。这话现在说来,有些不敬,但就是这个道理。”

“小媳知道,小媳也只有玉棋一个儿子,懂得岳母的心情。”

丹鹃点头,对她这个媳妇还是满意的。这样的身份算起来还是郯彬高攀,但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宁可郯彬嫁给平庸之人,还能继续任性。

“彬儿许有些任性,可是……”

“桑琼娶了他实乃此生之幸。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只是佟桑琼,我的夫君只有彬儿。”

“好……”丹鹃点头,端着茶杯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杯是酒,我定要敬你。”

“可不敢醉,他日有缘,愿与岳母痛饮三百杯。”

“好!”丹鹃重拍她的肩膀,这个媳妇真是没有选错,外面二皇女的贤名也不是虚言。这样一个人没有当皇上,是江山的损失,却是彬儿的福气。“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她问,以桑琼的身份名声怎么能在京城久留。

桑琼垂下目光,手指醮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丹鹃脸色微变,等字迹半干时,她伸手盖住抬眼无奈点头。“只要你好好待彬儿,其余的都不重要。”

“难得岳母体谅。”感激地垂首,她扬起淡淡的笑,“岳母,小媳还有一事相托。”

“说吧。”

“小媳离家后,有一小厮小杏和他的女儿会留下来守着宅子。他们是家中极重要的人,还请岳母抽空照顾。”

“这个没问题。”

聊到中午,郯彬才从屋里出来。吃了午饭,三人就告辞了。丹鹃和晓杉皆不舍得,却也无可奈何。路上,郯彬仍是沉默,桑琼拉过他,让他和玉棋一左一右靠在她怀里。

“晚上一起睡吧,暖和些。”她淡淡地说,若不是有他们在,她恐怕不会再跨入京城一步。在别人眼中繁华庄严的京城,在她心里却是最虚伪的地方。尽管如此,里面还是有值得她去相信的人,琴儿、小杏、小竹、小葵、小枝……本来是主仆关系的人,成了比亲人更值得相信的存在。贤王之名不过是世人看到她的表面给的谬赞,她的本性可不是什么贤良之人。

晚上,三人第一次一起睡。对其他人家也许是很平常的事,对他们来说却很难得。在她同意娶郯彬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过有天能真的接受他当她的夫君,把她和琴儿的儿子交托给他。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她都希望能三个人一起面对。家人就是要这个样子才对。

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在她脑中只记得父亲温柔抱着她的情形。那时,母皇有许多没有所出的侍君,她最终把桑琼交于已产一女的侍君抚养,也就是皇姐商容珍的父亲。她的父亲非常疼桑琼,也因此后来他被封为后。从那时起,皇姐就对她怀着敌意,等到了上学的时候,皇姐常和学堂中的人戏弄她,也有人站出来为她不平。每次有打斗,父后都会帮她。皇姐气不过,更加讨厌她。一次,父后教训了皇姐,偷偷劝她要收敛,若她收拢了二皇女,将来就算再有别的侍君产下皇女也不足为惧,二皇女也会感恩她的宽厚和其父的养育之恩,不与她争位。皇姐不信这样小小的恩惠能让桑琼断了争位之心,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明着跟她作对。桑琼却因为不小心听到的这些话,乱了心神。

那是最容易多想的年纪,她对所有人产生猜疑,又不受控制地对所有人保持原来温和的样子。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是人人称赞的贤王,唯一发觉她痛苦的只有柏表哥。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如同任何少男少女一样,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法靠得太近。他的安慰抚平了她的忧愁,她却不能再向前一步。他要嫁的是成为帝王的人,她对那个位子却没有一点兴趣。

皇姐知道两人关系密切,有心夺爱。母皇一边赐婚一边安抚她给她暗卫暗示她培植的势力。幸而柏表哥不是她的真爱,若是,用她不爱的皇位换心爱的人岂不可笑,那才不是真的关心她。她虚与委蛇,真心与举止的落差却越来越大,能让她暂时忘却忧愁的是夜晚淡泊的琴声。那是琴儿的琴声,他默默关心的表现。这一次,她真的爱了。所以失去他时才会那么痛。

她一点也不后悔为他放弃了皇位放弃了一切,那本就是她不想要的。如果没有他,她也许会为了给皇姐教训登上皇位,也许会成为了暴厉的人发泄心中的不满……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贤良的人,别人误会了是他们的错,她为何要因为别人的错误给自己无尽的压力。但是,如果能换回琴儿,她宁可逼自己坐在那个位子过着虚伪的生活。

如果都是不存在的,她现在有了彬儿。人都要向前看,把过去中多余的舍弃只留下最真的放在心里。逃避不开的事只能勇敢去面对,她又有了新的勇气,推动她面对责任的勇气。既然她能忠于自己心中所愿,还有什么不能做办。对她来说,没有比抛开枷锁做自己更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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