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年2
作者:权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67

“丫头要花,小子要炮,老太太要个绕绕绕,老头要顶新毡帽”。

张言教着梧桐唱着这首童谣,梧桐有些委屈的看看大人,“我没要……”哎----此丫头不是彼丫头,是女孩,此小子不是彼小子,是男孩。

那个年代的过年,女孩通常央求大人买几朵花戴头上,男孩子最喜欢的当然是放鞭炮了,老太太的绕绕绕是一块裹脚布,至于毡帽,他当然还是一个毡帽啦。

歌谣唱起来,年味十足。

不过通过歌谣看出来,过年好像没有壮年人没什么关系,事实也是这样,与壮年大人们没什么关系。

父亲,母亲,叔叔,婶子都没有新衣服穿,最多是一双新鞋,或一双新袜子,过年总要到亲朋好友家串个门,脱鞋上炕一双袜子露了脚跟,终究不是件雅观的事。

母亲已经给梧桐买了红绸花,还有漂亮的发卡,等着大年初一给她个惊喜。

叔叔是小队会计,一个不入流的小破职位,偏偏就会有那么一点点狗屁权利。

比如同一公社的山湾子大队今年恢复了鞭炮生产,作为大队之间的相互交流,互通有无,送给向阳大队一些,普通社员是毛都见不到的,大队干部优先,剩余的再轮到小队干部,有幸的是叔叔这个不是干部的干部也得到一些。为家里省下一笔开支。

叔叔拿回来地一挂一百头的草纸卷成俗称的干草节地小炮仗。另外二百头用桑皮纸卷成的雷子鞭,叔叔嘴里还抱怨着:“双响炮仗都被大队的分完了。”

干草节当地的俗称,没有一点威力。里面很少的黑火药。雷子顾名思义,个大,炸的响,危险儿童慎入。

张言不知道的是,所谓大队之间的交流,也和他有关系,山湾子大队地干部得到了向阳大队生产的婴儿车,作为回报才交流的。前世这样的交流不曾有过。所有干部都沾了他的光,他这个始作俑者还蒙在鼓里。

大概觉得他还不到放炮的年纪,但因为小子要炮的原因,叔叔还是把一挂干草节给了张言,“小心点啊”。

梧桐在一旁雀跃的拍手,期待着张言大显神威。

婶子还是担心的阻止着埋怨叔叔:“小言才多大,就让他放炮仗,炸着了可怎么好。”

张言笑嘻嘻的安慰婶子:“没事,我会很小心地,不会炸到。”

手里拿着一挂通红的干草节。张言的思绪却飘到前世的几年之后,嘴角带着微笑,今生的幸福,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一些。

那时的自己已经七八岁了吧,与所有的小孩子一样,进了腊月就盼望快过年,原因无他,一是有好吃的,二是可以放鞭炮。

盼望放鞭炮首先要盼望赶年集,盼望赶年集首先盼望家里杀猪。因为年集上可以完成买炮仗的心愿;而赶年集地唯一资本就是一把猪毛。

买鞭炮的钱,向父母央求有时候也是央求不来的。

听到家里明天杀猪的消息往往整晚都睡不好觉,又可以吃又可以玩,双喜。第二天杀年猪时。瞪着眼睛守在烫猪地锅边,等杀猪的父亲叔叔把白条条的猪放到案板上,他就会不怕脏不怕累地捡起散落在锅边、灶坑一地的猪毛。

这活不用母亲吩咐,他自己会自动地完成。

等到下一个年集上,他就会搭了别人赶集的马车,买回他“年下”的快乐。

收猪毛的是公家的收购站,卖猪毛地很多,收购站地大院子里弯弯曲曲地排着长长的队伍。==http:// 首发 ==很是壮观。买鞭炮地心情是急切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对卖猪毛是心存恐惧的,心咚咚跳着打量周围。有很多是像他这样大的孩子,他们的脸上带着自豪,表情里带着对过年的希冀。张言的心才渐渐平静一些。

收猪毛的工作人员坐在磅秤前,伸手摸一下猪毛,粗略地感受一下猪毛的干湿程度,判断一下猪毛的成色,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写下些字,无从判断结果如何,张言拿了字条,然后战战兢兢地到一个小窗口去领钱。

当领到那几毛钱后,无论多与少,张言的期盼终于算有了着落。

通常是买一挂五十头的电光炮,和一挂一百头的干草节,传说中的雷子是买不起的,买了前面两样,猪毛钱就花的差不多了,小心思里搭配的很好,干草节胜在数量,自己过瘾,年三十晚上“熬年”就不会儿犯困;电光炮胜在质量,大年初一拿到小朋友面前炫耀。

回到家里把所有的炮仗都拆散开来,零零散散的放进兜里,扒根秫秸杆点燃,开始了自己的快乐之旅,把拆开的鞭炮拿在手里点燃,然后用力向天空或远处扔去,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会是件特别惬意的事情。尽管秫秸杆的火源常常无故熄灭,冒出的烟也会把眼睛熏得流泪,甚至是反应稍慢会响在手中被震的麻酥酥的疼,威力大的电光炮会吧耳朵震得嗡嗡响上半天,但还是乐此不疲,其中的刺激和惊险是无人知晓的。

放过一次后,回到屋里,总是要把剩下的重新数过一遍,心里叹息着又少了几个,手里忍不住又往兜里装了几个。

遇到了不响的哑巴,也不会丢弃,扒开外面的纸,取出里面的黑火药或者掰断了露出火药,美其名曰呲花,一束火光腾的蹿了起来,满屋的火药味,还弥漫着蓝色的烟雾,那也是一段快乐。

如果亲戚来家时会送给张言“一百头”的“干草节”,在那时的张言看来,比送糖还要甜,当然,如果同时再送几块糖就更好了。

父亲说放鞭炮会把一年的晦气震跑,也会把穷气赶走,所以每年都要放。所以年三十的家里的那挂四五百头大鞭是不允许小孩子乱动的。

然而,到了年初一就不一样了,大年初一的一早,难得的一次晚睡早起,头不梳脸不洗的跑到院子里,在夜里燃放过鞭炮的地方,用手扒拉开碎屑去寻找没有燃响的鞭炮,总会有不小的收获,当手中捧着几十个未燃的鞭炮时,感觉像是战士打扫战场得到的战利品一样充实满足。

白天里,小孩们聚在一起,各自展示着自己的实力,你拿出一个干草节,他拿出一个电光炮,没等炫耀开始,稍大的孩子镇定说:“等等”,施施然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雷子,干草节和电光炮的张言们,都蔫了。

雷子放起来很响,炮捻又急,放那样的炮杖是需要胆量和智慧的,所以那时的张言还不被允许放这种炮。见了大孩子,只有羡慕的份。大孩子从中抽出一根,叫伙伴们看好了,这是桑皮纸做的雷子炮,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掐住炮杖的两端,炮捻就压在拇指指甲下。用另一只手点着炮捻,待炮捻的火花闪到指甲下,恰到好处地向空中一扔,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小孩子们的头顶滚过,一小团硝烟在空中飘飞,小孩子们包括张言在内,会用敬佩的眼光看着他……嫉妒着他。

于是就盼望着,自己快些长大,可以放那样很响的雷子。

张言学着从前的样子,把干草节解散开,装进兜里,扒了秫秸杆点燃,在梧桐的呐喊助威声中连放了十几个,秫秸杆依然熄灭,烟雾依然撩人,炮响依然清脆,他的心里总是缺少着一份那时的漏*点。

梧桐却是兴奋的捂着耳朵尖叫,给农家小院里凭添了许多气氛,这年,大概是梧桐们的年。

张言恶搞的作势把秫秸杆递给梧桐,“你也来放几个?”

梧桐摇头又摆手,向后退。

父亲依旧买了红纸送到马大爷家,对于张言这个学写毛笔字的小屁孩,父亲还有些信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没见他留下过任何墨迹。春联拿回来了,叔叔的新家虽然没有住人,但也预备了春联,张言打开来,不由感叹,不愧是文化人,中央的政策始一颁布,马大爷的思想就从“过一个革命化、战斗化的春节”的条框中转变,从对联的内容上就能体会一二,不再以前几年的阶级斗争为主导的内容。

张言还能大概想起前两年马大爷写的春联,不外乎是一些毛主席的诗词,“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禹”,“红太阳光辉千秋照毛泽东思想万代传”横批通常是“兴无灭资”、“斗私批修”、或“毛主席万岁”。

眼前的几副内容却是:

“东风浩荡革命形势无限好,红旗招展生产战线气象新”,

“喜气洋洋过春节,身强力壮迎长征”,

“四化美景振人心人心思跃,公报春风拂大地大地生辉”了。

明年,一定要自己写。

(关于1978的这个年,没写什么传统,挑个一两件写写,几年后还要写,为体会其中的某些变化,不得不铺垫。

昨天晚上去听了纵贯线演唱会,大佑哥,崇拜中,听着他的歌长大的,俺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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