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虽然这好孩子不怎么爱说话。

临走，张言说“有一天你会很出名，很多国人都会听说你的名字。”

大宝听不明白张言的说什么，张言学着某种语气：“大宝明天见——”。

大宝憨憨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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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了被他视作洪水猛兽般的学校的王海军同学痛并快乐着，快乐是因为没有了老师的约束与批评，痛是因为他到生产队去混公分，实干也好混也好，种地的活没有清闲的，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十四岁的孩子直接参与大人们的劳动有些勉强，但是年龄再小，生产队也不能拒绝，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是每个社员的权利。况且种庄稼的行家里手们坚信“庄稼活不用学（要读xiao），人家咋着你咋着”这句话，拖拉两年，也是个像他爹一样的好劳力，‘爹是英雄儿好汉’。

还好目前他只是实习阶段，权当半个人使用，挣的公分也是半个主要劳动力的工分。

因为这些半个人，和一些其他因素，生产队里悄悄地变化着。

王海军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半大小伙子特别多，十四五岁，十五六岁，再过上几年他们这一茬就是计划生育工作地主要专政对象，国家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开始计划生育的大力执行，怕是也和他们这一茬到了生育年龄有关，真的很多。继续上学的很少，大部分都到生产队劳动混工分，这也是生产队方式后期的弊病，所以才说他们‘混’工分，技能不熟练，干不了活，不踏实，还穷折腾，渐渐失去了公社初期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无形中产生一些矛盾，他们这样的小青年挣的工分和成年妇女差不多，劳动成果又少的可怜，滋生了一部分人心里的不平衡，比如那些踏实干活，但家里孩子多孩子又小，或家里主要劳动力身体不好收入少，生活困难的，他们观察发现，队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家庭也吃粮喝汤，我受苦受累还在挨饿，干好干赖也是那些工分，庄稼长得好不好，秋下是否多打粮，跟自己无关，于是也起了混的心思，结果就是你混我混大家混。

小队的副队长，一般没什么权利，只是干庄稼活的老手，一般都称为“打头的”，长工头似的带着干，所有小队的副队长，你可以说他们实在，也可以说他们傻气，大队队长或小队队长随便的几句夸耀，就让他们美的找不到北了，干活及其卖力，或许也是想维护自己的地位与声誉。

你是老手，但别人可不全都是老手，的确是起到了带头大哥的作用，比如耪地，被夸奖后的副队长抡起锄头，耪的又快又好，一气活（当时的地垄很长，大约四五百米，老手们同时耪三垄，从地这头到地那头算一气活）不休息，

这种状态有的壮劳力也受不了，中间累了，自己不好私自停下来，往往对副队长说：“要不你先去抽袋烟？”，副队长头也不回的回答“地头再抽”。

但王海军之流的能跟得上吗？妇女们能跟上吗？游手好闲的更不用说，跟不上还要被副队长批评，“干活不下力，扣你公分”，为了跟上大头大哥的前进步伐，只能带干不干的拖着锄头走，清闲了，又‘混’到公分了，何乐而不为，结果是有了速度，没了质量。而且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庄稼的产量自然下降。

其中不可抹杀的是绝大部分社员都是好的，农民，对土地的感情有时是不能为外物所动的。

可以总结为：几颗老鼠屎，坏了满锅粥。

以上的种种，有些人开始“思变”。

从这时候起队长们开始慨叹“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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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的拖拉与‘混’让王海军面色黝黑，身体也健壮结实了一些。

但是最近几天王海军脸色苍白，食欲不振，作为家里唯一男孩子的王海军可是姑姑姑父的心头肉，重男轻女的观念上姑姑姑父也不能免俗。赶紧到大队的赤脚医生那里，赤脚医生检查了一下，“没事，以后吃喝注意卫生。”随手给开了十颗宝塔糖。姑姑也明白了王海军的病情。

王海军最初还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体，对这个宝塔糖他当然熟悉，立即就有了种因祸得福的感觉，嘎嘣、嘎嘣连吃两粒，意犹未尽，不断回味中，要不是医生规定了服用量，怕不是一次全都消灭掉，从见到宝塔糖开始，食欲回来了。

姑姑给大表姐，二表姐，张言三个也每人买了四颗。这是个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糖药。

张言摊开手心接过来，粉红、纯白、淡黄、浅蓝四种颜色各一，每颗的造型都是一个三角圆形，周围压有楞线，果然像一颗宝塔。

朦胧中回忆起前世小学时好像吃过那么一回，也像王海军那样吃的很急很高兴，没来得及欣赏它的造型，还不是它的名字太诱人，那时的自己哪来得及管他是‘宝塔’还是‘古刹’，‘糖’，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学校再组织消打蛔虫就被“肠虫清”主导了，每次都是“两片”。

宝塔糖形状因像宝塔而得名，是驱逐蛔虫等寄生虫的良药，名字叫糖却不在食品店买,还是要到药店或赤脚医生那里去买。

六七十年代，哪个小孩子小脸蛋上有小白斑，或者忽然食欲不振，食欲旺盛却日渐消瘦，有经验的大人就会弄两粒宝塔糖，让小孩子吃下去，过不久就会几条长长的白虫随着大便拉出来，那就是蛔虫。宝塔糖起作用了。

在物资凭票的年代，只有宝塔糖不凭票，大人们两分、三分一粒就可以买到。

在学校里比较容易普及，老师会定期组织学生来吃。

肚子里有蛔虫的原因除常喝生水外，更多的是饭前便后不洗手。所以赤脚医生首先叮嘱王海军要注意卫生，看来他不仅是个不讲究卫生的家伙，还是个很馋的家伙。

也曾有的小孩子吃过宝塔糖后，为了再一次吃到宝塔糖，故意乱吃偷吃不清洁食品。大人如果买了多余的，要藏的好好的，如果被哪个发现了，被偷吃了事小，小孩子不知轻重，被药到了事大。都是后面的那个‘糖’字惹的祸。

之所以做成这种造型和取这个名字，大概是有的小孩不喜欢吃药，为了哄骗他们顺利的吃下去。

张言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除了有酸甜味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远没有那水果糖的味道好，难为王海军之流，包括前世的自己还趋之若鹜。

随着社会在发展，人们越来越注意环境卫生、食品卫生、个人卫生。几乎听不到、看不到老师家长谈及蛔虫，曾听说许多农业食品中的农药添加剂有杀寄生虫蛔虫的功效，不知道除了杀死蛔虫之外，是否同时也在杀死别的什么。

所以宝塔糖已很少看到。后来的孩子们再也没有吃到过这不伦不类的“宝塔糖”。

几天之后王海军再次生龙活虎起来，张言问他：拉了多少虫子？

王海军赫然：没有，有也不告诉你。

张言想，看来我还是比较讲究卫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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