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分菜2
作者:权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00

那个年代年龄稍大一点地孩子,应该叫做小青年了,十五六岁,自认比较精明,不知道是不是穷极无聊的原因,特别喜欢挑事,比如两个更小一点的孩子在一起,小青年们总是互相讲出对方的矛盾,然后把两个小孩子的火气拱起来,教唆两人打一架,小青年们开始在一旁摇旗呐喊,品头论足,“哎呀,小五,狗蛋居然敢打你肚子”。“狗蛋,用力,小五已经坚持不住了。”唯恐天下不乱,大概是当一场角斗来看。

小孩子判断是非的能力差,被人激起了火气,明知打架不对,还是‘卖力表演’。

见三军骑到大宝身上,边上三两个大一点的小青年不但不出言阻止,劝架,感觉好戏来了,立即围上去,

“操,大宝,三军小你好几岁都敢欺负你,还不快还手。”

“三军,大宝敢把你的火镜踢碎了,使劲整他。”

然后几个人互相递个眼色,贼笑着退后几步,等着看热闹。

三军听见终于有人声援,又见大宝老实,拉扯大宝的衣服更加卖力。

大宝不知所以,怕是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懦弱的的辩解:“没——没——”,声音充满恐惧,

“没你妈——你赔给我”,三军再次挥起老拳,大宝抬手护住头部,嘴里呜呜叫着。

农村有四大缺德事,:扒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欺老实人。三军错在自己不纠错,明显的欺负老实人。

怎么说也是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纪律的四有旧人,况且对大宝还有前世前世残存的记忆,张言实在看不下去,还有看不惯边上几个小青年的态度,冒着被三军打的危险上前,

“三军,你为啥欺负大宝!?”

“操,哪是我欺负他,他把我的火镜打碎了,你没看见啊!”

“他怎么打碎的?”

“用脚踢到石头上了。”

“他为什么只踢你?这么多人咋不踢别人呢?”

“我拿……。”三军反应过来,“我操,小崽子,关你什么事,滚一边去,惹急了我连你一起打。”

张言也不敢把话说的太重,惹急了三军,只能白挨一顿打,自己要是再大上几岁,绝对不会怕他,小孩子打架比什么,一是比发育,看谁体格好,一是比勇气,看谁敢下手,自己还没发育,这小体格,有再大的勇气又能如何,只怕一指头的经不住。

“是不关我的事,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大宝。”

边上的小青年见张言出头为大宝说话,也晓得三军做的过分,都默不作声,不再起哄。三军也觉得自己理亏,碍于面子和心疼火镜,讪讪的涨红了脸骑在大宝身上不肯下来。

正僵持间,菜园师傅田广德午睡起来撒尿,见有人打架,一声大吼:“妈比的,谁在菜园子打架,愿意打滚一边去。”恶形恶相,也算劝架,小孩子越劝越来劲,不入吼一嗓子好用。

掏出家伙,对着豆角地一阵猛射,火力强大。

见三军还不放手,又喝道:“再打架,分菜没他的份。”

这句话最管用,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完不成回家要挨批评,脾气不好的就要拳脚相加,三军最终放开大宝,眼睛不时恶狠狠地瞪着他。

张言帮大宝拍掉身上的土,可惜了大宝的一身好体格,差不多一米七,打不过一米三的三军,缺乏勇气。

大宝满脸感激,诺诺的说不出什么,

张言:“别理他,咱们那边坐。”拉了大宝坐到豆角架下。

小小的风波不会影响分菜这件大事。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耐心。

一天中最热的整段时间都晒在太阳底下,张言后悔的骂娘,随着日头换了好几个地方,总之晒得冒油,他坐到哪大宝跟到哪,渴了,到黄瓜地里选了两根粗壮的地黄瓜,递给大宝一根,自己的一根随便用手一擦,吃了起来,‘不脏不净,吃了没病’,到这个年代就要守这个年代的规矩,哪个孩子不是吃这样的东西过来的。

周围的小朋友被张言的一系列动作弄的发懵,太大胆了,不时的向田广德的方向看看,有人挖墙脚,咋不管管。

张言才不在乎,菜园子师傅看见又能怎么样,最多是训斥两句罢了。

大宝却战战兢兢,看黄瓜一眼,看张言一眼,再偷偷瞥远处的田广德一眼,“让——吗——”。

“没事,先吃到肚子里再说,不让也找不到你,是我摘的“。

地黄瓜短粗,但皮包,香脆可口,到了后世也为无数少女亲睐,美容养颜,不过现在吃起来比较遗憾,被太阳晒得温嘟嘟,算不上爽口,权当解渴了。

周围的小孩子有眼馋的,有怨怒的,有跃跃欲试的,终究没人敢学张言下手。

张言管不了他们,自己摘来吃,是个体事件,把大伙都带进来就是群体事件,后果会很严重。

大宝很庆幸,吃完了居然屁事没有。田广德虽然不瞎,但他没看见。

有经验的人都赶到太阳偏西才到来,孩子不顶事的只好大人过来,其中不乏两口子一起来,闹闹哄哄的一大堆。

这时候在田广德的带领下,菜已经摘的差多了,记账会计也来了,大队会计田有才亲自出马,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吗。

田有才大热的天,只穿了一件‘假领子’,文化人,不用干力气活,白花花的肚皮露在外面,若是少女这身装束还具有一定可观性,露脐装吗,但一个大老爷们——惨不忍睹。

田有才夹着账本一本正经的从众人之间穿过去,领导干部就要有领导干部的威严,直接面对田广德:“五叔,菜都摘齐了吗?可以开始了吧?”

说话很客气,听这叫法,看看姓氏,估计他俩有亲戚。

“都准备好了,开始吧,那帮小孩子都等一个晌午了。”说着转身回屋拿称。

田有才席地而坐,摊开账本,开始分菜。

每家分多少菜,是根据上年家里积累的工分计算出来的。把每次要分的蔬菜平均折算之后,工分多的多分,工分少的少分。

可以看出,分菜是最能体现社会主义经济中产品的分配方式:按劳分配。从制度上体现了,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劳动力是个人,但个人背后却代表了着家庭这个小集体,由于劳动能力不同,家庭人口不同,导致劳动者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实际上是不平等的

分配过程中掺杂了多少外界因素,比如队干部家属或菜园师傅亲戚分菜,过秤员秤杆子一歪歪,轮到这些人和普通社员菜的质量好坏问题。

大队干部总要比普通社员好过很多,自然蒙荫了其家属,队长有派活的权力,他一句话,让谁干啥就得去干啥。

队长的家属还有他的亲戚一般都能干上好活。比如大冬天妇女除了挑粪之外,这日需两人给公社里来的干部做饭,那这活基本上就轮不到外人头上了,准是队长老婆和老妈两人干。用公家的米和柴,既烧了自家的炕,还落下泔水,吃剩下的饭菜自然也不上缴,娘俩还都记满工分。

做饭在屋里,暖和,挑粪爬大山,贼冷,但没法,谁叫人家男人当队长,有权。

其中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

如今说起当初就觉得当初大小干部是怎么廉洁,其实也不尽然,当然绝大部分是好的,只不过那时物质生活水平低,可就是那么低,个别生产队干部也搞特权。可见,今日的某些现象,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跑题了又)

夏菜,不像冬菜,像庄稼一样统一收割,夏菜还在生长中,循序采摘,如果摘的菜实在太少,前面的分完了,后面有人家没有分到,那么下次分菜时补上。

田有才右手指头一行行的划着名字,划到谁喊一声,自然有小人或大人站出来,即使不认识的小崽子,也不确认,直接报数,称重,装框,这个年代的人纯朴就纯朴在这里,没有人会冒领,社员不会,干部也相信社员不会。

轮到张言,“张文礼,黄瓜七斤,豆角四斤,柿子,辣椒若干。”其语气让张言想起了课文《多收个三五斗》里米店的伙计,有气无力的“糙米五块,谷三块”。

张言不管田广德作何感想,拿掉他已经收到秤盘子里的老黄瓜,选了自己中意的放进去,任凭田广德翻白眼装作看不见,就是不吱声,只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没什么道理可讲。

别的小孩子都是分了啥样带走啥样的,田广德第一次见到挑挑拣拣的,可能被这么个小孩被触犯了权威,有点气不过,又不能发火,闷声把老黄瓜又放上去,张言拿下来,放上去,拿下来,往复了七八次,田广德终于忍不住乐了

“我操,你谁家的?”

张言还是不吱声,你他妈的对老子说脏话,还指望老子搭理你。

最终张言胜利了。

豆角散碎,没法挑剔,张言照单收了。

所谓若干,就是今天西红柿和辣椒采摘的少,黄瓜和豆角过完称,再往框里拿两个西红柿,抓一把辣椒,也许见识了张言的执拗,田广德这次很乖,一只手捏了两个大个的西红柿,辣椒也抓了一大把,比分其他小孩子要多。

张言投桃报李,龇牙一笑:“谢谢!”

田广德:“我操——”。

加上柳条筐,十来斤的重量,张言试了试,貌似拿不动,犯愁了,旁边一直大手伸过来,轻松提起,大宝:“等——我——”

还没轮到大宝,张言只好等。

轮到那两口子比较有意思,夫妻齐上阵,不过是女的动手,男的拎框,秤盘子里田广德装的全都被女的否定,在大堆里海选,农村妇女,嘴上泼辣:

“我说田广德你个该死的,别总给我弄些歪瓜裂枣,我们当家的每次分菜都弄些破烂回去,那能吃吗,今天老娘就是要来看看,到底是菜不好,还是你分给我们的不好。”

说着还挥舞着田广德装的残次品,其中有张言拿掉那个老黄瓜,“你看看,你看看,别人不要的你就分给我,你就看我们好欺负是不是,个**活你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早点滚蛋,啊!?”

最后的‘啊’,声音高挑,有质询的意思。

农村妇女到了一定年龄,啥话都敢说,毫无顾忌,斗嘴失败的通常是男人,所以田广德干脆不开口,苦着脸看向她男人,男人与男人之间总要好沟通一点吧,指望男人能说句公道话,男人被老婆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转头骂道:“闭嘴,你妈的,你个老娘们叨比叨,叨比叨,死回去我再收拾你”。满身的王霸之气,一瞬间,纯爷们。

女人很给面子,立即收嘴,但还是小声对着田广德叨咕着,把菜分完了,全都是上品。

两人离开的的一瞬间,张言分明看见男人隐秘的暗中给女的挑了个大拇指,女人隐晦的一笑。我操,两个人合计好的,计中计,奸计得逞。

男的既长了面子,又分了好菜,同时教训了田广德,又奠定了下次再来分菜田广德也不敢分给他太差的,一举多得啊。

纯朴的人们,有时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会想很多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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