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留地
作者:权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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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的终身大事提到日程上,进入到实质的筹备阶段。

过了几天,一个消息着实让父母高兴了一下,公社里决定恢复社员的自留地。经历过太多政策反复的他们不知道后面又会有怎样的变化,高兴之余还带着几声叹息。

张言很想告诉他们,放心的种吧,再变也只能越变越好,好日子就快来了。

自留地,字面理解:留给自己的土地。属于集体所有,社员只有使用权,不得出租、转让或买卖,也不得擅自用于建房等非农业生产用途。自留地生产的产品归农民自己支配,国家不征农业税。

1955年开始掀起了“中国农村社会主义高潮”,大量初级社转为高级社,农民的土地归了集体,但保留了一段小尾巴:高级社抽出5%的土地分给社员种植蔬菜。这就是自留地。

1958年8月29日,中共中央通过了《关于在农村建立人民公社问题的决议》,决议写道:“一般说,自留地可能在并社中变为集体经营。”小尾巴于是归了集体中去。

1960年11月3日,在大饥荒笼罩全国的危急时刻,中共中央发出了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当前政策的《紧急指示信》,第五条说:“允许社员经营少量的自留地和小规模的家庭副业。

文化大革命期间,1967年11月23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解放军报编辑部发表《中国农村两条道路斗争》一文,把农村集市贸易、自留地、自负盈亏和包产到户,称为“三自一包”,把这些说成是“妄图瓦解社会主义集体经济”,“实行资本主义复辟”。各地相应取消了自留地。(以上全国各地情况有所不同,但笔者文中假想的西河与描述基本属实,望读者不要深究。)

西河公社轰轰烈烈的批判“资本主义”“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开始,农民自己种的菜,自家鸡下的蛋,自己编的草鞋、竹筐绝不允许上大街上卖,一经发现“坚决斩断!”“毫不留情!”一些社员种在院子里的庄家或蔬菜也被作为“资本主义尾巴”铲除,自留地再次回归集体。

直至1970年,针对粮食增长缓慢,北方多省粮食不能自给的状况,国务院于召开北方地区农业会议。会议强调《六十条》中关于人民公社现阶段的基本政策仍然适用。其中包括,社员可以经营少量的自留地和家庭副业。

然而,政策的不断变化,让广大农民实在摸不着头绪,虽然有了恢复自留地和家庭副业的指示,但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运动持续进行中,西河公社却没有立即贯彻执行(其实是公社干部在观风向),直到75年才再次明确自留地,76年执行。

自由地终于还是轰轰烈烈的划分下来了,每人一分二,也就是0.12亩,叔叔虽然马上结婚,但毕竟还没有结婚,自留地又是生产队里敏感的话题,没有即将过门婶子的份,所以叔叔也只能分到0.12亩,暂时挂靠在父亲张文礼名下。张言也有了分配权,所以家里一共有了0.48自留地,张言算了一下,一亩地667平米,那么应该是320多平。减除叔叔的部分是240平。

父母讨论自留地里种些什么东西,国家政策尚且是以粮为纲,更不要说挣扎在温饱线的父母,几乎没有什么异议,种苞米,保肚皮最要紧。至于蔬菜,瓜果,那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估计全大队也不会有人种。

母亲受了自留地政策的启发,与父亲商量,自家的后院是否也开垦出来,种些蔬菜自用,剩下的种粮食,恁大个院子荒着,可惜了。母亲最后补充说:去年上工路过石队长家,他家院子里都种满了苞米。

母亲刚来向阳大队不到两年,没经历过什么大运动,富农出身的父亲却是从运动中走过来,虽然自己没直接受到什么伤害,可是见多了地主受批斗的情形,对自己的出身问题一直小心翼翼,这两年政策上虽然松动,队里干部对于一些人家院子里种庄家睁只眼闭只眼,但父亲对此还是有些矛盾。

但想想秋天能收到沉甸甸的粮食,不管怎么说粮食管饱才是真的,“行,种就种了。”

张言心里哈哈一笑,不禁佩服母亲的洞察力,通过自留地一事就能感觉出政策的方向,做出虽然是试探性的,但却正确的决定。不过这也多亏石队长家院子也种了粮食。

张言可知道自家的后院。他家在向阳大队村落的最西端。张言的爷爷性子弱,因庶出庶子(张言曾祖父是庶出,张言的爷爷又是庶出)在家族受歧视,后来为自己找个清净,惹不起我躲总可以了吧,干脆到村子的最西端起了房子,他家再向西百十米就是一座五六十米高的荒山坡,荒山野地的没人愿意管,爷爷就圈了个两亩多的大院子,也算给后世子孙谋了点福利。前院加房子占了近一亩,后院还有一亩,后世农村宅基地政策对老宅实行所占即所有,所以直到二十一世纪,张言家还有两亩的大院子。

前世里母亲把后院种满蔬菜,前院载满果树,蔬菜熟了卖菜,果子熟了卖水果,为家里增添了很大的收入,张言闲暇时也曾参与换过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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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的新房也在装修当中了,姑父也过来帮忙,还有队里活计最好的泥瓦匠墩子大爷,墩子姓翟,真正的名字张言前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墩子大爷墩子大爷的叫,原因是墩子身高只有一米五七,身板却很壮实,粗壮的真像个墩子,队里人就喊他墩子。

姑父王新民不愧是军人出身,满脸坚毅,短发,身上的衣服虽然打满补丁,但一丝不苟,姑父穿衣服一辈子都这么整洁,张言曾猜测姑父是为了弥补他小时候没穿过衣服的遗憾。

村里人对姑父的评价就是,能干,在一起搭伙干活没见他投过懒,也没听他喊过累。

所谓的装修是把黄土地面铺上了红砖,窗框门框刷了新漆,墙壁先糊上一层报纸打底,再糊上一层白纸,顶棚居然糊了时下流行的蜡花纸,据说叔叔为了买到蜡花纸,舍脸到马向恩马大爷家借了自行车跑到同远县城才买到,公社里没的卖,那时四十多里的县城已经算出远门了。

蜡花纸大概1/4开大小,印满了花纹,一张张紧挨着糊到顶棚上去,连接成一个整体,在当时看上去很漂亮,很高档。

父亲,姑父,墩子,四个人装修一间新房不过用了两天时间,第二天晚上完工,母亲白天里让叔叔去了公社,把姑姑年前给的没舍得用的两斤肉票买了肉,又到大队酒坊打了二斤酒,招待了大家一番。

春天里没什么菜,不过是土豆萝卜干和肉一起炖,不过还是让墩子很满意,“滋”的来了一盅酒,很不好意思的指着菜“你看看,你看看,邻邻居居,整这干啥,费心了。”

父亲笑着说“应该的”,全队人都知道,墩子别的啥毛病没有,手上活也干得好,就是好喝一口。

那时候邻里之间干活没有工钱一说,名曰:帮工。谁家有事招呼一声,壮劳力都去帮工,条件是管饭。但也不是谁家都能招呼一声都有人来帮工的,农村过日子讲个和气,还有来回点,说白了就是有付出才有回报,只求回报自己不付出的在农村叫:过死门子。意思是没人愿意与他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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