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骑！看清之后，人群开始剧烈地骚动，许多百姓慌乱之下不辨方向地四散逃跑，引发了大恐慌。.刘备军士气低落，剩余的骑兵寥寥无几，进不能进，退又无路。刘备拔剑在手鼓舞士气，中军兵卒虽是跟了刘备多年，身经百战，见惯了不利的局面，但现在受到恐慌的百姓冲击，组织不起阵型，军心渐渐散乱。

“天亡我也！”眼看局面难以收拾，刘备悲叹一声，颓然丢下佩剑。

诸葛亮忙跪地道：“主公不可灰心，我军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刘备怒道：“兵尽力竭，四面受敌，两位夫人和阿斗昨晚也失陷在临漳，你还说没有山穷水尽？我处处按你说的主意行事，没想到竟落到这般地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诸葛亮道：“主公难道忘了当年在徐州败于曹操时也曾处于同样逆境？何况现在我军主力尚在，张飞断后已经得胜，很快就会与赵云一起来与我们会合，关羽从江夏搬来的救兵也快到了。两位夫人和幼主公虽然暂时失散，但赵云昨晚在临漳镇上，必然会保护得他们周全。天意有常，我们克服了这个难关一定会迎来转机，兵士和百姓们能不能坚持下去全靠主公。”说着捡起地上的长剑递还给刘备。

“反正也是一死。既然这样，那你就重现新野和博望的奇迹，让大家看看你的本事。”刘备冷冷地接过剑，策马冲到面对虎豹骑的锋线，亲手斩了几个逃兵，高声喝令，仿佛当年那股三英战吕布的热血又在他体内沸腾了起来。军民们看见刘皇叔身先士卒，心定了不少，慢慢恢复了秩序。诸葛亮站在一座临时搭起的木台上挥动令旗，指挥中军兵卒集结成方阵，长矛在前，弓箭在后，准备抵抗骑兵冲击。

好在虎豹骑并不急于进攻，号角声又起，全副武装的骑兵在距离刘备军民约莫二里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把长枪插在马前，张弓备箭，静静地立着，像铜墙铁壁一样封住了通往南方和西方的道路。

“这是怕刘备趁乱跑了……他们一个人也不打算放过去……”绑在潘古背上的韩飞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潘古扭头看去，韩飞的脸白得像张纸，额头上满是汗珠，嘴角因为疼痛而扭曲着。急道：“你流血太多，别说话。”

“断了只手算什么，这个时间场景以后就会复原……”韩飞勉强笑笑，趴在潘古耳边道：“他们不会来攻的，是在等曹操的大军……刘备打不赢……到时只要一打起来，你就找机会往西边那条河跑，怎么也要逃过长坂桥。”

对，逃过长坂桥，潘古握了握拳头，从腰带间拔出王安那柄短刀。现在他们既没有粮食也没有挡寒衣物，只有这把刀，韩飞的伤只怕多撑不了一天，无论如何都要抢在天黑之前逃过长坂桥！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韩飞在背后喃喃呓语，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彻骨冰寒的朔风卷起云团，吹动枯草，扑在身上，太阳渐渐被垂在低空的云层遮没，天地间阴暗起来。看着远处没有动静的虎豹骑，潘古的心同样阴沉低落。从这些骑兵的阵列深度和密度来看，最少也有三千，刘备这边虽然还有近四万军民，但真正能战斗的中军士兵尚不足五千，几乎全是步卒，而且都已经疲惫到了崩散边缘，在平原上根本无法与以逸待劳的精锐骑兵对抗。

如同一群在羊群旁伺机捕食的虎豹，这些骑兵手握一击溃敌的战力，却迟迟没有进攻，但谁也不会认为他们是畏惧刘备军，反而这种似在等待猎物落网的寂静才真正令人胆寒。正如韩非所说，他们是在等曹操的大军来个一网打尽，而且潘古知道，曹操的大军很可能已经近在眼前了，所以虎豹骑才会仅仅封死去路，连一点扰敌动作都不做。

刘备和诸葛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边虎视眈眈地对峙了小半个时辰，虎豹骑的阵线还是纹丝不动，北边张飞和赵云的部队也不见影子。眼看宝贵的时间飞快流逝，刘备再也沉不住气了，命令糜芳率领一千名中军步卒作为前锋，向西边的沮漳河方向做试探性进攻，他自己带着大队维持防守阵型，与前锋拉开500步的距离，缓缓跟在后面。

这边刚有了动静，虎豹骑阵里号角声又起，当面的骑兵齐刷刷弯弓搭箭，同时三队各百人的骑兵小队从南面的骑兵阵线里分离出来，在刘备军大队南侧里许外徘徊巡弋，并不走入弓箭射程，但迫得刘备不得不分心应对侧翼的威胁。

糜芳是个庸将，不敢在头前带兵冲锋，只骑马夹在大队步兵中间督令进攻，很有些见势不妙就要带队往回撤的意思。刘备派他当先锋，也实在是苦于眼下军中无将，还好中军步兵久经战阵，在强敌面前并没有动摇，步兵们利用方盾和长矛构筑起一个互相呼应掩护的鹤翼阵，前进的步伐坚定有序。

一边是早已筋疲力尽的持盾步兵，亡命般向前进攻，一边是气势逼人的黑甲骑兵，却纹丝不动地采取守势。两条锋线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很快就缩短到数百步。短促而激昂的号角声中，骑兵阵线上万箭齐发，如一片死亡之雨泼洒向糜芳的步兵们。糜芳反应到快，及时喝令步兵举盾防箭。箭雨激打在连成一片的盾墙上，脆响不绝，倒下的人不多，不过步兵们的攻势立刻被遏制住了。

一见进攻受阻，诸葛亮在后面遥遥挥旗，阵头传令官随之大声发出命令。

“弓箭准备——”

“盾开，一轮射！”

鹤翼阵中部盾墙应声而开，让出盾墙后的三百名弓兵。刘备军一向以防御性的弓兵和长枪兵见长，军中劲弓弓长弦硬，再经过诸葛亮的改造，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远胜过了虎豹骑使用的短弓。

百余支长翎羽箭同时从马尾弦上弹出，迅疾无匹地穿越苍穹，落进骑兵阵列中。虎豹骑虽然人马都披有重甲，但没有盾牌防身。这些长翎箭借着高空下坠的势头，竟能穿透铁甲，十余黑甲骑兵连同坐骑被射倒在地。

“二轮射！”

刘备军弓兵分为三列轮番发射，因此频率很快，紧接着第二轮和第三轮箭落在虎豹骑头上，卷起了一阵垂死的人喊马嘶，骑兵紧凑的横列队形有了松动。三轮箭后，盾墙重新合拢挡在弓兵身前，回击的箭支被全数弹开。

如此对射数个回合，虎豹骑明显落了下风，中了箭的伤马嘶鸣着左奔右窜，队列里竟显出一些慌乱来。牛角号声这才匆匆响起，糜芳部队正面的骑兵阵线缓缓后退，直到退出弓箭射程，在原来的位置留下了百余具尸体。

出乎意料的有利局面让刘备大喜过望，不顾诸葛亮的反对，立时拨出一名偏将与另外一千士兵补充到前锋，命令扩充到两千人的糜芳部队乘胜向西推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