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点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接着打了个哈欠。
出了森林，老马在平原上一路加速小跑，满眼都是草地的青色，任何人都能很容易看到这些有些小起伏的平原四周分布的那些小树林。这良好的视野让身后的查理舒了一口气：“看来目前不用担心那家伙追上来了。”
“是的，那个可怕的机构人偶哪怕大摇大摆站在前方咱们也是毫无办法。”玛丽安娜对查理的放松稍显不满，有些烦躁地揪着自己的衣摆。
“不过小不点，我们继续向着奥尔良前进就差不多安全了——你在我昏迷期间的选择很正确呢！”
“为什么到了奥尔良就安全，那里有什么？”
“总之到了就知道了。”死里逃生的查理这种没来由的乐观，却让玛丽安娜狠狠瞪了他一眼。
难道全天下的老好人都是这幅无论什么时候都看起来悠然自得的性格吗？小不点可不记得詹德有对自己说过这类话。
“查理，咱累了——换你驾车。”玛丽安娜忽然把手中的缰绳一丢，直接踩在正躺在车厢后的查理身上，这么着直直地走了过去。
接着耳边传来的是查理杀羊一般的嚎叫。
“停、停下……痛痛痛啊，玛丽安娜二世小姐！”
哼。
空空如也的大车厢足够玛丽安娜躺在上面好好舒展身子，从凌晨到现在的紧张感让她发现自己的小身板真的有点撑不住，看着坐在驾驶座上对昨晚一切毫无印象的查理，她翻了个身。
——自己身为小孩子这点真受不了。
竟然开始抱怨起自己来。
——如果能更靠谱一些就好了。
也不知道是指自己还是指驾车的查理，她小声呢喃。
“想睡觉的话就睡吧，到目的地我会喊你起床的。”察觉到玛丽安娜眼睛打架的查理丢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笑容：是觉得同行的玛丽安娜二世终于是有一个小孩子的样子了吗？这位小修女噘嘴，把一只脚狠狠架在查理背上。
“脚下留情，玛丽安娜二世小姐。”
“那就给咱靠谱一些，笨蛋。”啊，是的，给咱靠谱些——至少给咱活下来。
玛丽安娜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准备稍微睡一会——但愿这短暂的休息能让她自己忘记那些可怕的梦。
……
……
大队的马蹄声接近这个大山包的树林中。
一同前来的玛丽安娜一点也不像同龄的孩子一般，她异常熟练地操纵着这匹马在队伍最前面带着路——她的记忆告诉她那个名为“蒙娜·梵希”的机构人偶是不会在很多人的面前暴露自己，那家伙总是小心翼翼，因而玛丽安娜她从巴里城内带来了很多人：“大家，咱记得就是这里！麻烦大家帮助咱。”
——但愿那个机构人偶看到了这么多人来可以知趣地离开。
“当然！既然是巴里子爵要求大家帮助小不点你，我们当然义不容辞了。”玛丽安娜身后紧跟着的那个治安官这番话让她哭笑不得：把查理列入破坏巴里纺织工厂头号嫌疑人的也是这个不苟言笑的家伙，但是就目前来看，他还是挺尽职的。
在树林里行进了一段距离，所有的人终于在一块“空地”前停了下来。说是空地，因为这里原本应该是森林的地方，就像是被里里外外地犁了一遍：所有的树木都倒伏在地，与此同时，这些树木上还有大片大片被烧焦的痕迹。
“到底怎么了……”玛丽安娜不记得那个炼金术士查理可以造成这样的破坏，难道是那个机构人偶所做的吗？
所有人都走下马，而玛利亚则仿佛不在怕黑一样，钻到更深的林子里。接着，她看到的是一只抓着已经被打开的手提箱的手:64389000……箱子上的数字让玛利亚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她拾起这个箱子——不过她不是很相信那个机构人偶在打开箱子倒出这些东西之后还有闲心仔细将原本应该老老实实躺在箱子里的东西放好，一心要干掉查理的机构人偶不应该像人那样怀有广阔的怜悯之心的。
低头，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人的身体，就像是被人为摆好平躺在地面一样。
玛丽安娜似乎看到了查理在临死前还一脸严肃地向那个机构人偶提要求——“把摆着自己宝贝的箱子好好放在自己身边”……
啊呀，能在死之前还义正言辞地要求对方依照自己愿望行事的，也只有那个爱上自己追寻的科学的老好人查理·菲利普了。
玛丽安娜取下自己的修女帽——真是漂亮的帽子，詹德当时为了制作这顶帽子一定花了很大时间呢：
“如果没有的话，希望能赐予我；如果已得到，希望仍给予……”
她再一次按照詹德所教授的方法使用着这个“宝物”。
这是第几次了？谁知道呢。
……
……
“店主，一间双人间。”
玛丽安娜揉着眼睛，好像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哦！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
“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还有麻烦将我寄存在这里的箱子一并拿出来。”
嗯……又是箱子？
她从朦胧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抱着，但是这种小孩子一般的抱法仿佛在嘲笑自己的个子有多么小一样。不满的扭了扭身子，好让正在和店主说话的查理注意到自己，而撇着的嘴暗示着查理如果不作出一些什么的话可能会受到正义的肘击。
“嗯？睡得真香。”查理看着好像抱着一个枕头一样被夹在腋下的她，不过在玛丽安娜不满的眼神下，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接着就像接到了烫手山芋一样浑身颤抖了下，“我这就把你放下来。”
“这是你的……你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吧？”店主对于这个被用可笑的方式夹在腋下、穿着修女服的小女孩感到异常好奇。
“我的远房亲戚。你知道，大城市周边最近圈地可是很严重的——就连我的远房亲戚的土地也一样，所以对于她那儿窘迫的经济状况，还是投奔我要好得多。”查理脸不红心不跳地对这个店主说了一大串挺有道理的话。
没有追问那么多的店主看起来好像是被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而其后，跟随着查理上楼去房间的时候，玛丽安娜嘲笑着他的表里不一：“看起来虽然你是老好人一般的角色但是骗人外人的时候还真是熟练。”
查理空出一只提着手提箱的手，好像是为了故意强调这一点一样摆了摆：“作为科学家、炼金术师的我和作为旅行魔术师的我可不能一概而论，严谨而自闭的科学家身份和善于将麻烦挡在身外的身份可是两码事。”
两码事？但是玛丽安娜分明记得当时这个家伙被醉汉纠缠的情景。
“你是想问什么呢？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用魔术师对待外人的那种熟练风趣还是用科学家对待朋友的真挚诚恳对待你呢？”查理问。
啊，真是讨厌的嘴脸，不过……玛丽安娜觉得如果查理能流畅并且无懈可击地论述她们现在如何安全，或许也是不坏的事情：“好吧，查理，那么就请用你能说会道的魔术师的嘴脸给咱说说既然咱们到了这里，后面怎么逃避那个机构人偶的追捕呢？”
“有两点可以证明在这里的我们很安全：一是机构人偶蒙娜·梵希的行事准则是不会在有很多见证人的情况下对我们出手，她会保证尽量不在人前出现，所以我们只要呆在这里就很安全；二是你肯定会疑问我要带你去‘学院·雅典’，那么我们怎么去呢？那一路是不是很安全——我可以说，会很安全。”
玛丽安娜稍稍有些惊讶地张开嘴——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看起来总是在吃瘪的家伙忽然口齿流利起来，而是因为“为什么查理会知道蒙娜·梵希的行事规则”……
“嗯？啊，蒙娜·梵希的行事规则是詹德告诉我的。”查理这个时候稍稍有些多次一举地解释着。
“是吗，那第二点呢？”
查理拍着胸口：“关于我说的第二点：要知道，奥尔良是我们这些科学家的联系据点之一。明天一早我们会在郊外集合，而如果那时蒙娜·梵希再次出现的话——嗯，虽然我和那些碰头人都是科学家，但是他们更擅长使用自己的科学成果呢。”
好吧，郊外，听起来真是糟糕透了的地方。这让玛丽安娜并不是很乐观：“如果在吟游诗人的故事里，你所说的安全可是‘再危险’不过的了，查理。”
“不要紧，只要我一直醒着就没有关系——至少现在是如此。”查理故意提示什么一样敲着自己手中的箱子，看起来很期待玛丽安娜对他手中箱子是什么提出疑问。
好吧，就顺着你来吧……玛丽安娜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么睿智而胸有成竹的炼金术士查理·菲利普先生，您手中的箱子是如何给您带来如同正午太阳的王气威光那样的自信的呢？”
“秘密。”查理很让人来气地伸出食指做出“嘘”的姿势……
啧——玛丽安娜提起捏紧起来的拳头。
“抱歉抱歉！不要用拳头威胁我，我说就是了：这是我炼金术的最高成果。后面你就知道用处了。”
好吧，问和不问没区别——天知道各种胡思乱想的科学家能捣鼓出什么东西来……
玛丽安娜用拳头戳了查理的肚子，然后独自跑到查理前面，推开房间的门：“你先在楼下叫好早餐才能上来。”
接着在查理前脚都没来及迈入房间的时候立刻关上了房门。
嗯？
留下查理愣在原地，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