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文鼎夫妇遭陷害 好人不长命
作者:1229号      更新:2020-04-20 17:05      字数:5487

黄永兴起床后,他就将哥哥黄玄冰的被子揭去了。

“哥,起床了,时候已经不早了!”黄永兴呵呵的笑着,“我们早点去,食材才新鲜。”

黄玄冰双眼迷糊,一把扯过被子又接着睡了起来。

“你昨晚又看《山海经》到很晚是不是?爹让你读《论语》《诗经》你定是又没有读吧?”黄永兴嘿嘿的笑道,“你若再不起来,我就将你昨日之事告诉爹去!”

黄玄冰猛地坐了起来,闭着双眼佯怒道:“好你个黄永兴,竟敢威胁起你哥,你又何时好好的读过那些书。”

“我不爱读书爹是知道的,也说过不勉强我。”黄永兴坐在凳子上继续辩解道,“你就不一样了,你喜欢读书,又是大哥,爹的希望全在你的身上,你该做个好的表率才是。”见哥哥仍旧迷迷糊糊的不肯起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独自怪异的傻笑起来,他神神秘秘的笑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为何吟起诗来?”黄玄冰终于睁开了他那迷糊的双眼,奇怪的问道。

“莹莹姑娘。”黄永兴吐出了四个字。

“莹莹姑娘?”黄玄冰被弄得莫名其妙,“你为何提起莹莹姑娘?”

“你昨晚是不是梦见她?”

“没有!”回答的似乎很干脆。

“没有?”黄永兴狡黠的反问道,“昨日我可看见,自莹莹姑娘进来后,你就一直傻傻的盯着她看,想必在梦中也是想着她了。”

“好你个大包子,你现在也学坏了,竟敢拿你哥开玩笑。”说罢跳下床就去捏他圆乎乎的脸,“叫你胡说!”

“哎呀,救命啊!爹,哥又欺负我了。”

黄玄冰拍了拍弟弟的头:“好了,别叫了,不跟你闹了,待会我们就出去。”说罢,往床边一坐,倒是因弟弟的玩笑,令他想起了昨日初次见到莹莹姑娘时的情景——她是那样的清秀而宁静:之后又是那么的纯情而炽热。她的一言一行,她的双眼都时常出现在黄玄冰的脑海……

“哥,想什么呢?背篓我已经准备好了。”见哥哥发呆出神,黄永兴问道。

“没,没……什么!”黄玄冰有些慌张的答道,不知不觉感到脸有些微微发烫,忙问,“现在大约什么时辰?”

“大约辰时了。”

“我们走吧!”

黄玄冰和黄永兴兄弟二人背着背篓向大街上走去。

二人来到肉铺,屠户宋大海笑哈哈道:“二位公子来了,还是照例么?”

“嗯,还是一样。”黄玄冰平静的回答道。

“好嘞,五斤猪肉,十斤羊肉,这些都是刚宰的,新鲜着呢!”他转过头冲屋内喊道,“孩儿,出来帮忙!”

这时从屋中摇摇摆摆的走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少年,他是黄玄冰和黄永兴的发小,大家叫他大头。此时的他手中还抓着一大块肉啃着,他咧开嘴笑道:“哥,你们来了。”

黄永兴笑着回应,黄玄冰则笑道:“怎么大清早的就吃上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说着,宋大海用一只油乎乎的手揪着儿子宋大平的耳朵,狠狠的扯着,骂道,“你看看你黄哥哥,学会了做生意,又会读书,你要是有他的一小半用,我就烧高香了。”说完,松了手把肉包了起来,朝宋大平叫道,“送到‘八方来客’。”

听着宋大海的夸赞,黄玄冰略显尴尬,笑道:“宋叔,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只不过是偶尔帮着家里做点事,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大平身强体壮,将来定是家里的一把好手。”见肉已经买好,黄玄冰微微笑道:“宋叔,那我们去别处看看。”

“好的,慢走啊!”

二人来到蔬菜店门口,就见一少女在忙碌着。少女名叫宋小玉,有些微胖,也是他们的发小,黄玄冰朋友不多,宋大平和宋小玉算是开裆裤的交情了。他们刚进店门,就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玄彬哥,你们来啦!今天要些什么菜?”

黄玄冰笑着回应,用手指着:“小玉妹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宋小玉则急忙从蔬菜中各抓起一点。

黄永兴问道:“你爹呢?”

“哦,他到田里去收菜了,马上就会回来,”她笑着,“我爹一回来,我就把菜给你们送去,保证误不了事。”

蔬菜选好了,黄玄冰道:“小玉妹妹,我们去别处转转,把缺少的补全。”

“嗯,我爹一回来我就把菜给你送过去。”宋小玉爽快的答道。

兄弟二人在别处买了一些东西,就背着背篓往回赶。

走了不多远,远远的见围着一群人,还不时的传来打骂和哭喊声。二人走上前去,见人群中间站着一个公子哥,黄玄冰一眼就认出了他——胡天霸。只见地上是一片狼藉,旁边的一处小摊子被掀的乱七八糟。。胡天霸指挥着几个壮汉,对一个倒在地上的老汉拳打脚踢,不时的还恶语相向。不多时老汉的额头上就渗着血,不停痛苦的呻吟着。

“作孽啊!”

“无法无天!”

“法,他就是王法!”

人们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不要胡说八道!”

“你们活腻了不是?”

“谁再胡说八道,小心让县令大人把你们个这些刁民抓起来!”

胡天霸及其随从指着议论的人群骂道。

黄玄冰顿时大惊,他从未亲眼见过如此欺凌暴力的场面,且是在晴天白日,心不由的砰砰直跳,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社会是平等的,官府是公正的,人们是和睦的。遂急忙向旁人问道:“他们为何打老人?”

那旁人应道:“还不是不肯交保护费。”

“何为保护费?”黄玄冰不解的问。

“呵呵,小伙子,看来你还是太年轻啊!”

黄玄冰继续追问道:“大叔,你就告诉我吧!”

那旁人叹道:“说的白些,就是你每个月得白白的送些钱给这些人,美曰其名保护你的费用。”

黄玄冰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他转而又问道,“不是有官府管理保护着吗,为何他们如此大胆,明目张胆的要钱?”

“呵呵,蛇鼠一窝罢了!”

听到这里,黄玄冰怒不可止,以为凭着和胡天霸是对门的邻居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喝到:“住手!”

胡天霸转过头朝黄玄冰看了看,咧着嘴,用他那肥硕的脸讥笑道:“哟!这不是‘八方来客’的黄公子吗?怎么着,想当英雄啊,来啊,朝这打!”说着,把头伸向黄玄冰。

黄永兴急忙跑上去,使劲的拉着哥哥黄玄冰往外走,无奈道:“哥,不要,我们不要多事,我们快回去,酒楼还有许多事呢!”

黄玄冰一肚子的火气,一路上埋怨弟弟为何阻挠自己。当二人回到酒楼时,父亲黄文鼎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今天怎么回来的有些晚?”黄文鼎眉头紧蹙,厉声的喝道,“整天就知道贪玩,做起事来没精打采的。不知道何时才能长大,让我放心的把酒楼交给你们。”俩人立刻就像蔫了的大白菜,大气也不敢出。母亲陈静忙柔声的安慰道:“夫君,孩子还小,总是有些贪玩的。”黄文鼎心中不快,道:“夫人,还不是你给惯的,慈母多败儿。”陈静听了,尴尬一笑,仍细声道:“冰儿从小就体弱,你何苦要他做那些事。”说着,赶紧示意兄弟二人离开,黄玄冰一边走,一边朝黄永兴挤了挤眼,示意他赶紧溜。黄文鼎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叹了叹气:“哎!”

临近午时,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阿发告假回来,但天气闷热,黄玄冰和李永兴还是累的满头大汗。黄玄冰抱怨道:”爹,咋们再请个伙计吧!”阿发随声附和道:“是啊,掌柜的,每天活这么多,您好歹也涨点工钱啊?”黄文鼎脸立刻变的铁青,骂道:“阿发,是不是不想干了!”阿发立刻闭了嘴,识趣的赶紧忙活去了。黄文鼎开始数落起黄玄冰来:“你真是不争气,天天这不好,那不行,你看看你弟弟,啥时候抱怨过?”黄玄冰沉默不语,心中满是怨气:他也很想做出点成绩给爹看,可是父亲只是逼着自己读书,却不准自己去考功名。更让他不解的是,父亲不允许自己习武,这后一点便是自己与爹常常发生争执的源头。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话终于爆发了,黄玄冰瞪大双眼,朝着爹怒气冲冲道:

“在你的眼里,我一无是处!”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酒楼,黄永兴追了出去。

不多时,进来几名食客。他们个个膘肥体壮,熊腰虎背,凶神恶煞。有的将脚架在桌凳上,有的不停的用筷子敲打着茶杯,有的不停的揭起茶盖放下揭起放下。店里的伙计都很害怕,不敢上前招呼。黄文鼎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对面望江酒楼的打手,顿时感觉不妙。这时伙计阿发走过来,轻声道:“掌柜的,这些人看来不怀好意啊!”黄文鼎沉吸了口气,道:“你且小心点,我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这时一个壮汉拍着桌子大声骂道:“妈的,瞧不起人是不?这么久还没有伙计来,是不时快倒闭了,请不起人啊!”说罢几名壮汉咧着嘴大笑起来。

阿发笑着走过去,道:“几位爷想吃点什么?”

一个壮汉嚷嚷道:“三斤羊肉……对,再来几斤好酒,要快些,不要再让我们好等。”

黄文鼎望着几名壮汉,面露焦虑。前些时日,胡有文——华县出了名的恶霸(儿子胡天霸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望江楼的老板,几次找他谈过要买下“八方来客”,只是每次都被他拒绝了。不仅仅是因为胡有文出的价钱太低,最重要的是这酒楼是他和夫人一手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这是他一生的心血,也是将来他两个儿子的生活保障。望江楼的人从未来过他这里吃饭,今天的事情定有蹊跷。

不久菜便上来了,拍桌子的壮汉朝着另外几人挤了挤眼,其中一名壮汉微微点头,偷偷的溜了出去。没多久,菜桌上一名壮汉跌倒在地,双腿抽筋,口吐白沫,还翻着白眼。几名壮汉立刻大喊:“三哥,三哥!”拍桌子的壮汉大声嚷嚷道:“死人了,死人了!”然后转过头指着黄文鼎大骂:“好你个黑店,饭菜竟然有毒,害死我兄弟,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黄文鼎急忙走过去,见倒地的壮汉的确是口吐白沫,已经没了气息,但自知自家的饭菜不可能毒死人,与他们争辩起来。在后厨忙碌的夫人陈静听见争吵声急忙走了出来,忙问:“夫君,发生了什么事?”黄文鼎暗色道:“有人倒在地上,说是吃了我们的饭菜中毒了。”这时几名衙役跑了进来,大吼道:“怎么回事?”拍桌子的壮汉叫委屈道:“我们兄弟几人在这里吃饭,不曾想刚吃几口,我三弟就倒地而亡,定是他们的饭菜有毒,官差老爷,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为首的衙役对着黄文鼎冷冷道:“你涉嫌谋害他人性命,跟我们走一趟吧!”不由分说的铐上刑具,黄文鼎和夫人在几名衙差的推搡下被押往县衙。

阿发见掌柜和老板娘被官差带走,急忙跑了出去,到处寻找黄玄冰和李永兴。当阿发发现黄玄冰时,他兄弟二人正往酒楼走去。阿发焦急的奔向他们,气喘吁吁,道:“不……不好……了,掌柜……被……”“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呢?”黄玄冰心急如焚。阿发喘了喘气:“掌柜……被官差抓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兄弟二人心头顿时如晴天霹雳,二人来不及多问,就朝衙门奔去。

二人急忙赶到衙门,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二人使劲往里面挤,到了门口被衙役强行拦住。黄玄冰朝里看去,见爹和娘倒在地,身上已有多处伤痕,旁边还有几个壮汉。见父母受刑,二人心中仿佛被铁锤狠狠的敲打着,喊道:“爹!娘!”片刻,黄永兴已哭成了泪人。知县李辰复喝道:“谁在外面扰乱公堂?”衙役回话:“大人,是犯人的家属。”“让他们进来!”李辰复冷冷道。

进到大堂,兄弟二人扑向父母,爹和娘受刑过重,已经昏死过去。黄玄冰喊道:“大人,我爹娘几十年经营酒楼本本分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各位邻里街坊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知所犯何事?”

一旁那原先拍打桌子的壮汉怒道:“哼,我兄弟几人在你家酒楼喝酒吃饭,还没吃上几口饭菜,我三弟就死在了你们酒楼,定是你们酒菜有毒。”

那知县李辰复立即喝道:“本官没有向你问话,你不要多嘴!”转而向黄玄冰道:“事情来龙去脉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据仵作查验,死者死于中毒。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是嫌烦死不认罪。”

“黄老爷怎么会害人,我在他家饭馆吃了十几年了。”

“黄老爷是个大善人啊,他经常煮粥救济我们这些穷人。”

“前年我爹过世,没钱下葬,还是黄老爷帮忙安排的后事。”

人群中议论纷纷,李辰复喝道:“堂外休得喧哗!”然后继续说道:“据说死者是你对面望江酒楼的人,由此可见黄文鼎出于嫉妒望江楼生意红火而心生歹意,知道来吃饭的人是望江楼的人,故意下毒谋害。”

黄玄冰十分的愤慨,反驳道:“大人,你这是想当然的推断,我们与那望江酒楼从无往来,何故今日来到我们饭馆吃饭,且一来就出事,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黄玄冰看了看死者,激昂的说道:“肯请大人当堂再对死者验尸。”

李辰复本来想于此为证据,定黄文鼎的罪,却不知其子黄玄冰如此反驳,而且要当堂验尸。李辰复犹豫不决,此时身旁的师爷靠近他的耳朵,嘀咕了几句,李辰复喊道:“退堂,明日再审。”

晚上,地主胡有文的大宅里。

李辰复略作迟疑,道:“胡兄,你这三百两白银可真难挣啊!”胡有文心头一惊,面露难色:“难道还有李大人办不了的事?“办倒是能办,只是嘛,代价有些大。”胡有文立刻会意,赶忙从怀中掏出二百两银票毕恭毕敬递到李辰复的面前,谄媚的笑道:“还请李大人笑纳,若此事办妥,日后还定有重谢。”李辰复推搡着:“你这是干嘛!”顺势将银票揣入怀中,然后接着说道:“本以为就此可以定了他的罪,蒙混过关,岂料其子要求当堂验尸。人是你找来假装的,现如今该当如何?”胡有文陷入了沉思,他站起来来回踱步,片刻之后,得意的叫道:“有了!”他凑近李辰复的耳边,轻声细语的对他说出了自己的办法。李辰复露出了满意而惊悚的笑容。

第二日升堂,仵作当堂验尸,用长长的银针插入死者的各个部位,证实死者的确是死于中毒。黄文鼎当场愕然,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结果为何是这样。黄玄冰和黄永兴心中亦是震惊,他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父亲会做出此事。当李辰复宣判黄文鼎和夫人陈静犯杀人罪,择日问斩,酒楼充公时,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一周后,在生离死别中,父母被当众斩首,那一刻,黄玄冰是多么的痛恨自己的无能和软弱。一瞬间,黄玄冰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