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躺在床上,雨惟的眼睛透过半透明的床帐看着江府外的武关山,她没想到父亲这么容易说动,是因为她出走过一次,他怕自己出走第二次的时候不再留下任何踪迹吗?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她一回来,就看到他笑了,失而复得的笑。是啊,在这个时候的父亲心里,她大概很重要吧……双腿弯屈,头垂下,她已经不是小孩,她理解人是会变的,只是感情上过不去,那一点点过不去的感情在现在的雨惟心里可以突略不计了。
“总是一个人呆在屋里,才会胡思乱想,来,我们出去会会大家伙!”
“是啊,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雨惟紧握手,说是去玩,也不过是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谈些无聊的事,有意思的事有,但不多,更多的是她们自家的别家的锁事,或者攀比,自以为是,互相拍马屁。
“雨惟,你在听吗?”边问边去扳雨惟的肩,江雨惟到最后实在受不了她们杂七杂八的声音,捂着耳朵逃跑了。到了晚上,下人们在江府某一处假山内找到蜷缩成一团的江雨惟。
江潜第二次被吓,决定闭门谢客。
清静了两三天,又有客人来找雨惟,雨惟如鲠在喉,问婢女是谁来了。
“……”
见婢女一脸不好说的样子,雨惟疑惑不解。
“你好!”
“……”雨惟见到客人才知道原因,是她继母。
“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
“是吗,那我重新自我介绍!”
“你为什么来找我?我们又不熟。”
“……”显然她没有想到雨惟对她如此直接不委婉,一时语塞。
两人不欢而散。
江潜开门见山问:“觉得她怎么样?”
“我只有一个亲娘。”
江潜叹道:“我不能绝后。”
“我知道,只是我不想参加你们的婚礼,我也不想再在江府呆下去,我怕我会做出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蠢事!”
“婚礼,你必须在场!”
雨惟一脸抵触。
“然后,我派人送你去武关山。”
雨惟愣了下,睁大眼道:“真的?”
“你准备下吧。”
“爹爹!”
“还有什么事?”
“若我有兄弟,你还会再娶吗?”
“不知道。”江潜没说谎。
半夜,雨惟很高兴,兴奋地睡不着觉,并起床打算收拾行李。
“小姐?”
“嗯?”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饿了。”
“那悠儿去厨房煮点东西给小姐。”
“去吧。”
“好的!”
雨惟目送悠儿出去后,手无意识地抓乱箱子里的衣物,她开始有点不安,内心更深层处对江潜的不舍之情愈来愈浓烈。
“我不想吃了,你吃吧。”
“……”悠儿惟命是从撤下食物端到厨房,换了个碗才吃。
“雨惟你是怎么知道武关山的?”
“听人说起,只不过忘了是谁说的。”
“离泉都很远呢!”
“应该可以回来过个节。”
“你身体受得了?”
“……”
“真的不能呆在家里?”看着雨惟坚决不能的眼神,江潜知道自己劝不了了,他最近太累了,婚事、工事还有雨惟的事撞在了一起,站起来的江潜踉跄踩空,雨惟上前抱住他,看着自己怀里渐渐长大的雨惟,江潜鼻酸推开她回房了。
雨惟这个时候反而却哭不出来了,大概是心痛至极变麻木。
看着自己亲娘留下来的丰厚嫁妆,雨惟倒是想全部折现带走……太不现实了,可是只带一点又担心不够用什么的,越是考虑越会想带更多,最后雨惟只给自己包了个包袱,和挎包。
两套换洗衣服、水囊、两条布巾、洗漱饮食两用小盐瓶、紫檀木梳、若干绑发绦、纸张、前端装墨水后空心装毛笔的小笔筒和钱,除了两个包,雨惟另外还准备了出发当天的身上物。
布衣长裤布靴,一束清爽简单的马尾发绑好,看着等身镜中自己的模样,雨惟轻轻一笑,尔后走到妆台前,打开上面其中一个梳妆盒,一枚平平无奇的翠玉平安扣躺在其它比它贵重好几倍的首饰中间,雨惟拿起连结着翠玉平安扣的红绳,将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从红绳圈内撩出头发,再照镜子,感觉哪里怪怪的,将平安扣从脖子上取下放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会后道:“原来我想要的是没断过的。”说着呯的一声,碧玉扣被断成两个半月。
婚礼照期举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雨惟参加过很多婚礼,能触动她的却只有那一场,是徐文砚和方遥思的御赐大婚礼,英俊的新朗、漂亮的新娘和漫天飘舞的花瓣……
第二天,结束江府祠堂的事后,雨惟并没什么事做了。
“小姐,这些衣服你都不带去?”
雨惟摸着布料光滑的华服,不掩不舍之情,等她回来,这些衣服大概是穿不上了。
“小姐?”
“替我更衣。”她要全穿一次。
武关山。
“官家之女倒也罢了,不治之症练练武就能久活吗?”
“师父你要收她为徒?”
“唉,你师父我囊中羞涩啊。”
“这么一大座山……”
“唉!”
“山主和您不是亲姐妹吗?”
“镇山,你要争气,当上下一任山主!”
“可山主有安甥这个嫡传弟子了。”
“只要你足够优秀,她会注意到你的!”
年轻懵懂的高镇山相信了自己师父的话,屏蔽了心里的各种异样直觉,在高镇山身旁一同当听众的安言也相信了,甚至不会怀疑。
北地刀宗总舵。
站在小院子门外,闻越笑问门缝后的婢女:“我娘还好吗?”
婢女一脸为难道:“夫人,不想见任何人。”
“小卓子,怎么了,又去找你娘了?”半路遇到闻越的廖流乡招呼他过来并问道。
“师父。”闻越勉强笑回应。
“给她点时间。”
“生下我有八年了……”
“原来你才八岁,真早熟!”
“……”
“师父是外人,没办法插手你和你娘之间的事。”廖流乡走到了前头,闻越落后,忍不住自嘲:“你在期待什么?两辈子都没可能让她全然接受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