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裂羽十七》 一百七十九、及笄
作者:风镜旋      更新:2019-09-16 02:19      字数:2131

宫人缓下脚步,将金盆放在皇帝的手边。/www.qβ5、com/皇帝抬头凌厉地扫了他一眼,随即挥挥手,把手指按在了唇上。

皇储妃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苍颜乱发,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蹙着眉头,脑门上大颗大颗的冷汗。皇帝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上的冷汗,专心地看了会儿那精致的容颜,又提起笔来批奏折。

夜半的天空爽朗,频有飞星渡河汉。皇帝也不觉,静静地听着更漏做功课。直到那双眼睫毛轻微地交叠摩挲,他停下笔,发麻的右手紧了紧她的手腕。

“以后就是大人了,不准再那么任性。”

楚轩谣甫一睁开眼,就听见他悠悠地说,扯着右边的嘴角。被子里暖得想让人睡死在里头,温暖地大手包裹着她的,迷迷糊糊望见他流畅地在用左手写字。

她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腹沉坠坠的,疼痛已经消去了大半。穿越终于有报应了——这家伙身体不好,太医也说阴寒太重,恐怕以后每个月都得吃这种苦头。

秦雍晗坐到床边,细细地理着她的发丝。“你在宫外的时候,我不敢告诉你越淳的事情,总想着你高兴一天是一天。若早知道你会这样,我该瞒你一世的。”

“是静妃吗?”她的唇没有血色,还未怎么动口就被他按住了。

他低下头吻了她的眉心。“我会处理地,你先好生养着。”

殿外的宫人呈上了浓黑的药汁。秦雍晗小心地扶起她,塞了几个垫背在她腰上。她看到他转过身去端药的背影,虽然瘦了很多,但肩膀看起来依然宽阔而厚实。

她看着他专心致志地吹冷汤药,心里空空如也。但当他端着汤药kao近的时候,她竟觉得怕。

她想起了静妃的熏香,赶马节的放血箭。窗外地荧惑花。她惊恐地撑着床面往里头缩进去,不住地摇着头。

他疲惫地笑笑。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哄着她:“也不是很苦。来,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她躲得更厉害了。

秦雍晗不是好脾气的人,何况他今天本来就火大,一时间就沉下了脸。

本打算要借着寒华这日子,当着远行而来地汾安国主的面、当着整个雷城宣布婚事,也许这样还有点胜算。结果这整一天都在找她的人。晚上回来还得通宵照顾。想到这里他的口气也硬了起来,“别闹了,听话,喝完了睡觉。”

楚轩谣还是摇头。虚弱的身体疲沓不堪,记忆像倒带一样涌出来,段段都是带血的。秦雍晗眦目看了她半晌,突然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而后把木愣得像只小鸡似地楚轩谣狠命揉进怀里。

她后知后觉地挣起来。却在阴影投来的刹那感到唇上传来咬噬的痛感,随后是汤药的苦味。

待药汁尽数逼到她嘴里,秦雍晗却停不下来,肆意品尝起带着苦意的唇齿,甚至还动手开始解她胸口的系带。他沉沦在她的味道里不可自拔,只有老天才晓得他有多想要她。想他们的未来可以交融在一起,没有彼此。

他一想到很多年以后可能会如斯幸福,整个人都温柔起来,但就是这时,她狠狠咬了他地嘴角。他退开了数尺,不可置信地揩着嘴角的血迹。

她拢着矜衣躺在一臂之外,慢吞吞地钻进被子里。克制着难忍的痛意,她用尚缓和的浓浓鼻音道:“你走吧,我要睡了。”

霰汐宫的人听到内室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随后闯出了怒气腾腾地皇帝。他一拂袖。惊得昙姿芙影连连叩首不已。

公主和皇上从来不曾红过脸。这次崩了。

十二月十三日夜。

龙脉山上渺无人迹的茅舍里,昏黄的灯火混不着力地飘着。柴扉被人挑开。来人谨慎地走进了内堂。

老者坐在灯火的对面,磕着烟杆。“坐吧,陋室,还望见谅。”

来人的身材十分高大却有些消瘦。他微微一躬身,道:“幸甚。”

不过他没有坐,焦躁地在桌子边绕起圈子来。半晌,他突然从背后的剑囊里抽出一把剑,重重地压在了经年的陈旧木桌上。他缓缓放开手,剑镡上的巨眼随着他手掌的移开而显lou出来,满满的目空一切。

天下之大,唯我一人。

“你知道那个武库地地图。”

老人叭嗒着烟杆,把苍老地手按在剑身上。“很久的事了。”

来者低沉地笑了起来,颤动地肩膀掩不住狂喜。“画下来!若有了祖父留下的武库,吾何愁?”

老者摊开纸笔,蘸了些许墨汁细细勾起来。

少顷,他将纸粗粗一折递了过去。“武库的传说已经很久了,不过——武库不在,也已经很久了。”

来人一怔,手里的纸徒然地飘落。“不在?”

老人在座椅上磕尽了烟灰,重又把烟杆cha回腰里。“皇城之下,有一条直通诺城的通道,穿过了整座龙脉山的地底,原本那里面满满都是武备——只不过在崇德帝时就已散尽,我们打开那扇门的时候,里头除了蛛网什么都没有。湛玄不道破,也只是想留个盼头给后人。”

来人愣了愣,“祖父并没有开启武备?”

“是。”

来人轻笑了一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片,轻轻掸了掸。“他在的时候,诸侯没有一个不在他脚下匍匐,钦颜奉上了青圭白璧,古阿每年进贡宝马美姬,我也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去雁回清雨湖畔养老,以后都不准再和任何人提起武库的事。”

老者笑:“雁回清雨湖?有点远呢……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爬不爬得到那里。”

来人早就顺着小径消失在拐角,凭着一把纯均与足足半年的耐性,他终还是得到了一个不算满意的答案。而老人并没有从他大包大揽的话里听出笃定的意味。三十载养精蓄锐,公卿的反扑也必然更为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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