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界·箭若神之眉 一百零八、西界关战役 十七 ——北向的胜
作者:风镜旋      更新:2019-09-16 02:19      字数:2690

正当皇帝怪不争气地半跪在榻前,抱着皇储妃不肯撒手,最后睡过去的时候,拒鹿关耸立在连绵戈壁尽头,草色的城墙一气铺开,挡住了钦颜每一个男儿向南望去的目光。//www.qβ⑤。com\\这座年轻的关隘不像别的城墙一样,用版筑土夯构建,而是用砖石一块块砌上去的。上等的青砖是它的骨与肉,澄浆则是它的血。来自戈壁的干裂的风吹拂过一百五十年的兴迭,在混沌渺远的天地中,拒鹿关像神直直地划出的勾线,将中原与草原的纠缠彻底撕裂。

渠经翼眯着眼睛看那道碍眼的青色巨擘。手下的伴当中又有一个回来了,解下水囊满满地倾了下来。有透明的水流顺着他颔下的曲线沾湿了衣襟。不等他下令,又有两个人策马而前,奔到城门前用朔方语、西华语、大夔官方语言连声叫骂。

渠经翼锁着眉头,“西华人太不讲信用了。”

明明当初在大君帐下与莱靖侯有过盟约,为何到头来却不开关门?难道这么短短的几天里,王域军已经攻下了整个西华?若是那样倒好……他用乌黑的马鞭叩着鞍鞯之前半月形的铁环,发出一声声金铁交鸣的回荡。

这样,他就该好好打量打量那个姓秦的孙子。

他想总不能没有对手啊。

拒鹿关上,白羽冠下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庞,从他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到不羁地跳腾着地火焰——并不是个沉稳的人。他的亲兵俯到他耳边说:“将军,这次掷出来的是大。”

“哦。那就是开关门咯——”年轻的将军手心里全是汗,握着佩剑的剑镡始终保持着抽剑的动作。“可是……他奶奶地,再叛国也不至于开了关门让那些流人闯进来吧!老子不干!”他眦目看着那个刚长出胡髭来的小兵,“再掷!”

小兵无奈地正了正战盔,嘟嘟囔囔地退后。“再掷不还一样吗……掷出小、不开城门还是叛国,又要重掷。”

留在拒鹿关上地两千毛头小伙儿就是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掷大、掷小都不会给他们带来美名。启关门,他们也许救回了西华。却背叛了王域;闭关门,外头的五百流人没有云梯是万万闯不进来的。只是。万一国主赢回了这局豪赌,他们也就不得好活,亦不得好死了。也就是开春的时候,少年一觉起来,拒鹿关空了,只留下去年新征兆的小兵,和沈长秋将军的一纸委任状。

于是他稀里糊涂就做了拒鹿关地守将。放眼望去发现没有比自己更大的官,也没有比他更高的兵。

只可惜,他犹疑。

过了会儿,亲兵又噔噔噔跑过来,俯到他耳边说:“将军,南边有人来了!”

“什么旗号?”他过滤掉耳边一直萦绕不绝的叫骂,警觉地转身步上望楼。拒鹿不是西界也不是苍云,有天然的山壁作辅。所谓城门。不过是截住城墙的高耸口子。

“好像……没旗号,不过他们没有着白甲,不像是自己人。”

少年将军向着后头的大营里回望,一队墨甲分作两列,正缓缓地向关口下游移。一色的玄甲黑马,把阳光也吸纳进深深地胸臆。只有当先一骑白得晃眼,游龙般的队伍正绕过前三营向关口行来。

结果不出一刻,晋印炽就仗剑登上了拒鹿关的城墙。

后世的说书先生道:那一仗,辰殿影将军和他最得力的属下杀得守军狼奔豕突,kao五个百人队攻下拒鹿,战功彪炳。将军与守将陈啓台可谓不打不相识,拜旗结为异姓兄弟,又有顾锦谦、毛仲祁(毛老三)等人掺和,三十年后盛传的影射骑军六翼将就这样提前归位。然后六翼将和影将军就击溃关外两万大军,只折了十七人。

但其实。事实地经过是这样的。

晋印炽在城墙下。抬头对比他只大三岁的关守道:“毕国主已经死了。”

他看出对方很犹疑地样子,又红着脸撒了个谎:“那个……沈将军降了……”

“你奶奶的胡说!沈将军怎么会降?”城墙上的白羽一抖一抖。“他一定还在,就算战败、就算战败也不会苟活!”

晋印炽感到很无力,他不太擅长说话,自然更不擅长说谎。他低下头对毛老三比了比,让他打起苍狼的旗号,凭添了不少英武与威风。“嗯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你降不?”

周围的人看他糯塌塌地劝降,全都竭力憋着笑。

这时,关前灼烈的风中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叫骂。晋印炽警觉地抬起头,隔着关门捕捉到了那种粗犷蛮荒的力量。

关前地守将咬咬牙看了看外头地蛮人,又使劲跺了跺脚:“算了算了算了!你们也算是自己人,降你们算了!你有多少人啊?”

“一千……”晋印炽很老实地说。

“一千?!你干什么吃的你!”他又开始犹疑起来,“你是败将吧?”

晋印炽想如果他知道那里只有五百,他肯定疯掉。

“你奶奶地再罗里罗嗦唧唧歪歪,老子把你头砍下来穿在旗杆上!”毛老三最听不得“败”字,何况自己又是刚刚打了胜仗。他一扬剑,就把城墙上紧张地小子们喝退了一步——虽说毛老三自己也才二十四,可是,毕竟都是开过锋的了,真打起来比这群毛头兵不知强多少。

于是晋印炽走上了城墙,第一次看到了关外衣衫褴褛的军队。长途跋涉不修边幅,偏生骂得凶残。他看到高头大马的钦颜人蛮不在乎地骑在马上,勒着缰绳迈着小碎步。

他突然抬弓平射,把关前叫阵的两个人钉落下马,快得像闪雷。两人捂着喉咙趴在草地上,一个长官似的人扬鞭赶到他们身边,看到喉咙间只是一片青紫和血丝,才愤愤地抬眼瞥了他一眼。却又在看到他身板的瞬间,不经意地抹上一丝笑意。

晋印炽的箭,拗去了箭头。

渠经翼知道这是警告。他本以为那个距离已经是安全的了,未想那个少年一抬手就可以射到。他对着城关耸耸肩,然后跨上马,对着自己手下的伴当一挥手。

“咋了,这就回去了?”

“你还想怎么样?自己做云梯?——有空还是多练练你的箭术吧,”渠经翼一抽马鞭,却在前纵的一瞬轻轻侧了侧脑袋,看了眼背后的关隘。“若是我们连个南蛮子都比不上,姓秦那孙子不知道乐到哪儿去!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不出半刻,这些草原人就和来时一样突兀地退走了。压阵的男人回身,朝他扬了扬手中的战刀,寒冷的光将太阳的芒线射入了他的眼睛。他大笑一声,回身射落渐渐上扬的苍狼旗纛。

晋印炽看着那支犀利的木箭,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只是一瞬。

后来,晋印炽围攻龙城时,渠经翼并不知道那个有着绝世射术的男人,在十五年前就动了杀机。他勒着他的枭狼驹,赤色的披风扬起在依玛儿河畔。他淡然地对手下的偏将说:“当我在拒鹿关上第一眼看到那只鹰的时候——我就想一箭杀了他。”

这就是钦颜旭达罕王和辰殿影将军的第一次对决。这只总是显得蛮不在乎的“燎烈之鹰”,在日后成为了圣武帝一生未能驻足草原的唯一理由。

远在千里外的圣武帝打横抱起了他的皇储妃,他还要赶着回帝都,处理战后的烂摊子,顺便想想从哪里变出很多很多粮食来。

这些人的故事还很长,年轻的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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